他们还是决定在槐渠县再住一晚上。
明天是槐渠县九月活动周的最后一天，活动周的白天场已经结束了，夜场比白天场更热闹，看情况估计还得闹一个通宵。
孑站在窗边，看着下面的热闹场面，心里却不高兴。
他们好不容易联系上了那个所谓的负责人，但是对方看起来半点都不靠谱，还摆着官腔。照着程序来，什么时候才能把事情都查清楚？
汤举洗完澡出来，看见孑落寞的背影，拿起一罐在楼下顺手买的啤酒，毫不客气地往孑的后脖颈贴。
“嘶——”孑被冻了个机灵，差点反手砸回去，“你有病？”
“是你有病。”汤举把酒丢到孑怀里，“在担心小七还是担心赵松？”
二十五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天。四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在赵家人眼里，一分一秒都难捱。
“滋啦”一声，易拉罐口冒着白气，带点苦味的酒气溢出来。孑喝了一口，果然又冲又苦，“下次避雷这个牌子，难喝。”
汤举靠在另一边，“行。”
“说实话，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你要不提赵松，我都快忘了咱们来这干嘛来了。”
汤举：“……”
得亏这话没让赵家人听见。
孑想了想，忍着不爽给瞿周发了赵松的工作照以及从老蒋那边拿到的监控视频，简明扼要地说了他们这次来槐渠县的目的。
【瞿周：就这？没了？】
“……”孑忍了又忍，才没把手机丢出去。
他怎么觉得瞿周的语气这么欠呢。
“他说了什么？”汤举凑来一看，“啧，他就这反应？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烦他。”
孑猛地灌了口冰啤，并不想回复。
瞿周又接二连三地发来消息。
【瞿周：啊，不是，我的意思是关于赵松同志的消息就这么一点？】
【瞿周：我的建议是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我，这样我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帮你们找到赵松。】
【瞿周：赵松毕竟是一条人命不是？还有，这个小道士你们知道是哪个道观里的么？明天我直接就带人去查了。】
【瞿周：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C级接灵人基本不会受到死亡威胁，我们都是受秦广王蒋老大保护的。这点你们可以完全放心。】
【瞿周：哈喽，你们还在吗？能看到我发的消息吗？难道是我的网络也坏了？】
【瞿周：没啊，没红色的感叹号啊。】
汤举眼睁睁看着瞿周的消息一条条地蹦出来，都替孑觉得烦，“我帮你回？”
孑把手机丢过去。
汤举剪短地回了四个字。
“没了，谢谢。”
【瞿周：啊，我就知道我的网络没坏。好好好，那我就顺着这些线索去找，不过你们还是放心啊，他不会有事的。还有什么新的发现就一定要及时告诉我。等我这两天忙完，国庆请你们吃饭！】
“就这最后一句还像点话。”汤举把手机送回孑的口袋里去，反手一拍，“行了，洗澡去，这里我先盯着。”
“嗯。”孑把啤酒罐塞进汤举手里，洗澡去了。
楼下热闹了一晚上，一直到天亮了才消停。
孑和汤举也没睡觉的打算，所以没受什么影响。
他们在窗边捋了一晚上的思路，发现最终还是得从风道长和他的徒弟上下手。现在风道长人在市道协，由守真道人看着，槐渠县这边那一千两百具胎尸也已经被警察发现，只要再陆续抓到这些运送和贩卖胎尸的人，最后再解决用胎魂做神像拿去卖的事，那事就算是彻底解决完了。
赵松也能被找到。
“先问问守真道人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汤举说。
“行。”
孑还没来得及打电话，守真道人那边就先来消息了。
守真道人说，现在他们能确定的是风道长违规利用道观名义出售非法神像敛财，那些被售出的神像已经在召回中，但风道长仍旧拒不承认绑了赵松的事。
“我打算亲自去一趟槐渠县。”守真道人说。
孑和汤举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来。”
守真道人下午就到了槐渠县。
孑和汤举去车站接人，回来之后直奔之前就订好了的餐厅，只是不凑巧，路上遇到了瞿周。
瞿周和他的同事刚从案发现场回来，大老远就跟他们打招呼。
孑：“……”
汤举挥了挥手。
瞿周打发了同事，小跑着过来，“你们去哪啊？刚好饭点了，一起吃饭呗。守真道人也来了啊？那挺巧的，一起啊。”
守真道人好脾气道：“看他们，我都行。”
瞿周说：“我们昨天就认识了，一起吃个饭有什么不行的？走走走，我知道这里有一家特别好吃的老店，还不贵。”
孑被瞿周推着走，回头问了一嘴，“你请么？”
“也，也行啊，反正没多贵。”瞿周都结巴了还在嘴硬。
汤举闷笑一声，“谢谢瞿队。”
瞿周：“……”
老店多存于巷道中。
这条巷子挺深的，估计不是本地人都不知道这个地方。
瞿周嘚啵嘚，“你们别看我刚暂时调过来，我以前就是槐渠人。大学是在外地上的，毕业之后直接进了区刑警队。然后就一直忙啊忙啊忙啊，一直到这次暂时调回来解决这边的案子，我才有机会回来呢。”
“这是我以前特别喜欢来吃的店，饭点的时候虽然人多，但是味道好啊。”瞿周走进店里，“来来来，坐坐坐，这个位置是最好的。”
店里的老板显然还记得瞿周，高兴地和瞿周寒暄了好一会才把菜单拿过来，“这次带新朋友过来啊？挺好挺好，以前那老三样都还有，要不要上？”
“上上上！”瞿周把菜单递过来，“你们看看还要点什么别的菜。这里的菜基本不踩雷，就是家常菜，特别好吃！”
孑随便点了一样素菜后就把菜单递给了汤举。
汤举和守真道人也随便点了一道菜。
瞿周又开始嘚啵嘚，但是半点都不说和案子有关的内容，反而在扯一些日常琐碎，听得孑三人同时沉默。
他们原本打算今晚边吃边聊当前的情况，现在多了个瞿周，聊是不用聊了，因为瞿周自己就能包圆所有的话题。
菜上来了，瞿周开始介绍每道菜的特点。
汤举和守真道人还敷衍两句，孑蹙着眉埋头吃菜，并不想听。
“孑，怎么样，我就说这里的菜合胃口吧？是不是特别好吃？”瞿周开始点名发言了。
孑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干饭。
瞿周不知道是不是终于感觉到了孑冷淡的态度，默了几秒后也开始埋头吃饭，终于没再在他们的面前发挥自己那无处安放的口才。
饭点刚到，店里就满人了，不过还有不少人在店门口等，那盛况跟现在的网红餐饮店门口的情景差不多。
好多人都是为了来这里吃一口热乎的家常菜，哪怕可能要等上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
孑吃饱了，喝着饮料，无聊地看着来往的食客。
这些食客有一家团圆的，有和三五好友一起来的，也有小情侣。但是基本上都是年轻人，似乎他们这桌的平均年龄最大。
忽然，一个身穿蓝色道袍，鼻青脸肿的男人引起了孑的注意。
那个人和其他人一样在外面排队，一边排一边玩手机，偶尔龇牙咧嘴的。
孑眯着眼睛看了好一阵才认出这个穿着蓝色道袍的人就是那个小道士。
“哎。”孑拐了拐汤举的胳膊。
汤举顺着孑的目光往外看，“那谁？”
“就是那个小道士。”孑对守真道人说，“哥，外面那个穿着道袍的小道士就是风道长的徒弟。昨天我跟汤举守了一晚上没见着他人，今天就碰到了，你说巧不巧？”
守真道人也注意到了那个小道士，“怎么认出来的？”
孑冷淡地道：“如果他当着你的面伤害了你的亲人，他就是化成灰了你也会认出他的。”
守真道人一怔，“你是说小七他……”
“他还在昏迷，不过应该没太大的问题。”孑死死地盯着那个小道士看，“但是那个人，我不会放过他。”
“什么不放过，谁啊？我告诉你你别乱来哦，现在是法治社会，打架斗殴是要进去的。”瞿周像是又活过来了。
孑：“……我的意思是报警。”
瞿周立马坐得板正，“找我就行。你刚说的是谁？外面那个鼻青脸肿的小道士？”
孑：“对。他跟那一千两百具胎尸有关，而且很狡猾，最好……”
瞿周已经开始打电话找人到附近布控了。
孑、汤举、守真道人齐齐看向瞿周，目光各异。
瞿周轻咳一声，“放心，他们知道布控的要领，不会让嫌疑人跑了的。那个小道士也跟赵松的失踪有关是不是？”
守真道人问孑，“你把赵松失踪的事情跟他说了？”
孑：“昨晚说的。赵松虽然是在槐阳市失踪的，但那个小道士的驻扎点是在槐渠县，现在瞿周在这，让他帮忙找是最好的选择。”
守真道人沉着脸思考了一下，松口了，“也好。现在风道长那边不肯承认那个小道士接触过赵松，我们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协会里也不允许搞屈打成招那一套。”
孑说：“嗯。其实我们还有一个消息没告诉你。”
守真道人：“什么？”
瞿周：“什么什么？”
汤举俯身凑近，压低声说：“那一千二百具胎尸的胎魂被放在了他们非法售卖的神像里。这是真的，赵松家就有一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