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世界光怪陆离,恢诡谲怪。
有意识的时候,他出现在以前上下学常走的小道上。
很久没回去过了,叫什么来着?
看了一眼路牌才逐渐记忆起来——嗷,泊阳街。
这么想着,身体就已经摇摇晃晃的向前动。
朝州靠北,气候上却比临盛温暖了不知多少,天黑的也晚。
但梦里似乎不大对劲。
明明是六七点钟的时段,夜色却浓稠的可见星光。
身体在路灯的明暗交汇处停了下来,俞衡维耳朵动了动。
听到了身后脚踩枯叶的声音。
“咔嚓、咔嚓”,很脆。每一声都弹在俞衡维神经上。
□□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压迫,思顿片刻,朝家的方向奔去。
感受到视线的晃动,俞衡维忍不住骂壳子是副蠢货!
任何时候把后背留给对手都是大忌。
果然,那股气息越逼越紧。
俞衡维颤抖起来,身体却还不自知的往前跑。
恐惧的时候寻找巢穴躲藏,多么经典的猎物思想啊。
然而事实上,所面临的往往不会是转危为安,而是家毁人亡。
大约跑出去五十步,阴影从头上罩下来。俞衡维后脑发热,耳胸共鸣,几乎到了要应激的状态。刹那间!终于夺回身体的掌控权。
几乎立刻就转身向后挥拳。然而对方的动作太快,又不得不中途变道先躲闪。
等动作送出去才发现是对方的计谋,而自己早已待在砧板上极好的位置。
俞衡维在空中被人牵住两头甩飞在地,半面脸颊火辣辣的疼,十有**破相了。
刚想爬起来就被人踩住脖颈,不留情的重击在后脑勺上,俞衡维几乎来不及反应就飘了出来。
这是…物理意义上的死了?
俞衡维通过梦境发现自己好像不是个唯物主义的人。
他抱着胸无意识的晃着海藻似的尾巴飘到半空,视线向地上看去——
一个……小黑?
胶质一样五彩斑斓的黑影将他的“尸体”掂起来过到背上,像扛死猪一样悠哉悠哉的走远了。
“……!”俞衡维浮在原地没动。
他记得当年不是这样的啊。
这似乎不完全是一个回忆过去的梦,又或许正因为他刚刚的反抗发生了变故。
俞衡维还停留在原地思考,就被一股外力向前拽去。
准确说,是推。俞衡维摸索几下发现自己似乎被困在了透明的四方块里。这个四方块正与小黑维持着固定的半径被牵连着同频移动。
俞衡维摸了一圈确定自己没法控制透明缆车的移速后索性在角落里安详了。
他的视线落回到小黑身上。
小黑此刻正以不亚于蜥蜴蜕皮的诡异程度,从身上皲裂、脱落下黑色斑块。
一片、两片,落在地上就化不见了。
随着他的走动一步步掉落下人皮碎片,俞衡维终于看到了其隐匿在下的真面目。
一个高大、暄白的青年。穿着黑色无袖的紧身上衣,蓬勃的肌肉几乎要爆出来,隔着衣料都能看见肌理的走势,黑色系带长裤,细碎利索的短发。
一如既往的流下羡慕的口水后,俞衡维终于察觉这个背影是多么的眼熟。
历导?
嘴角微动,话语还未念完空间就被波及,随着时空的扭曲化为灵体的俞衡维一同被卷入漩涡。
“靠!!”
俞衡维猛的坐起来,刚刚时空扭曲带来恶心感还在。
他大喊嘴角牵动了面颊的伤口,疼的一瑟缩,手不由的揪紧了被子。
强烈的气闷,俞衡维深吸一口气,闻到了空气中浓浓的消毒水味。
掀开被子跳下床,环顾四周,是一个极简的房间。
除了一张大床、同色系的床头桌,远处的实木桌子和上面的小蓝花摆件,就只剩一个时钟,和唯一还勉强称得上物件儿的窗帘了。
掀开窗帘,原本应是窗户的位置贴了一张海报,通过上面光亮薄膜的反光,俞衡维看清了自己被缠起来的半个脑袋。
绷带覆盖的位置,正是那副□□在地面上擦伤和后脑被袭击的部分。
俞衡维后知后觉,他又被塞回了刚刚那副身体。
通过光面反射,尽管不太清晰,依然可以看出这就是他年少时的脸。
这是承接了前半部分,他被敲晕带回间狱那晚?
虽然有一些细节上的出入,但俞衡维对曾经的常驻老本营倒是十分的熟悉。
只是,为了方便即时诊治伤员,间狱的医疗室通常是不上锁的。
这样说也许并不清晰,确切来讲,为了最大程度的节省时间、减少意外,所有医疗室的门都是没有弹簧机栝的,只有一个方便推拉的把件。
但他刚刚拧了把手,拧不动,是被卡住的感觉,这也是他判断出自己尚在梦境中的原因。
俞衡维想到一些可能,神色变得有些晦暗。
转了一圈下来徒劳无获,墙上的时钟一直卡在一个点,虽然可能只是坏了,但俞衡维莫名确信是时间静止了,他被卡在了这一刻。
不知道是这段时间真的太累,还是梦境里负伤的身体也会影响精神,俞衡维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意袭来。在这样诡异窘迫的困局下,他竟然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俞衡维是被乐声吵醒的,他抬头看钟,时间依旧卡在那一刻。
他坐起来,发现自己无意识间又回到了床上。
跳下床,失重的感觉还未完全缓和,他照旧去推那扇门,想象中的阻力没有出现,他失重般的跌了出去。
俞衡维扑在门槛的一小片地上,外面是无望的墨色,没有尽头。丝竹声此刻也停了,随着开门戛然而止,像一副默画,门内是接近审讯室强灯的极昼,门外是看不见尽头的黑暗。俞衡维坐在门口泾渭分明的那小块地上,像呆傻了似的,愣愣的,坐了有片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俞衡维重新抬起头。
望着几乎要将人吸纳进去无尽长廊。他站起来,松开脑袋上的活扣,沾了血的绷带一圈圈散落。俞衡维看着黑暗,背离光亮,踏过血色,好似夜里瞳孔发亮的黑豹,一步步被拥入黑暗。
请君入瓮,安能不应?
————————
一个人,无声的。
仿佛有压力入体,灌进耳朵、鼻腔、嘴巴,涌入肺里……人逐渐被托起。
可下一步踏出。
却又落回地面。
俞衡维被裹挟在虚无里,人都变得有些缥缈。
终于——
远处淡出朦胧的细光。
那团光雾中间是耀眼的亮白,周围暖黄的光晕,从黑暗里慢慢透出来,逐渐刺目到让人无法忽视。
俞衡维不觉得这光的救人,只觉得脑袋宿醉一样钝痛。
有事要发生。
他冥冥中觉察到。
走进那扇光门,头痛烦闷转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祥和的宁静。
俞衡维摸了摸脑袋,头上的伤果然没了。
身量拔高不少,他感觉到视野的变化,抬头向上看。豪华的暗金吊顶由无数块细散的、几何形状的镜面组成,将他的脸映成数份——是他现下的面孔。
通过镜面反射还能看到,与他隔着一盏华美水晶吊灯的距离,地上跪坐的人影。
喉间莫名有些干痒。
俞衡维看过去,半大的人儿穿着间狱特有的袍子,兜帽落下,银质镂空的半片面具落在地上,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昭然在目。
——那是他无数次对镜自照都会看到的脸。
俞衡维吐了口气,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了。
一路上大俞衡维、中俞衡维、小俞衡维,各个时期,形态迥异的俞衡维,简直是进了俞衡维收览馆了!
哪怕对自己的俊脸有着无比的自信,俞衡维看的这会也难免有些生理不适。
自己也不会天天看自己的脸啊。
看别人的故往是逸闻趣事、走马观花,看自己就说不出的怪异。
而且,他不记得自己有这么面色失常、失魂落魄的时候。他向来都是把别人踩在脚下狂妄自得的那个,何需如此怯懦?
此外,他淳朴的身世也促使了他极少有机会出现在如此奢华的地界。记忆中唯一可与之匹敌的装潢配置大概就只剩明理家的豪宅了,装的也没有如此呛眼。
俞衡维想,能相中如此套间的人,品味是多么之差。
俞衡维重新将目光聚焦回自己脸上。
这个神态的自己实在称不上好看。
整个人看上去相当靡废,眸光低垂、眼睑殷红,眼中似有水光流淌,实在没有男子气概。
另外,俞衡维注意到一个细节。
他凑上去观察,又抬头对比。
这个时期的自己虽然依旧三白目、勾翘眼,说不出的凌厉,但因肤色黑上不少,相较于现在面色枯白、眼底乌青的死人相,实在太年轻健壮有活力了。
俞衡维记起自己出外组最多的时候大概是入组两年后,第三年正式开始接任务的时候。
也就是绷带俞之后两到三年,到了跪地颓废俞这个状态。
俞衡维摸着下巴思考,想找出是哪个任务时的画面。才发现自己明明对训练时的事都记忆犹新,对后面出组任务的印象却混杂不堪。
又一股无名烦躁染上心头。俞衡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做梦的缘故,才会让他过去的某部分记忆似花非雾。
他只是熬夜引起的记忆力衰退,又不是失忆。
这种连自己都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感到无措,又隐隐有些恐惧。
仿佛陷入泥沼寸步难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他正愣神,余光突然瞟见颓废俞动了动。
俞衡维注意被吸引过去,就看到颓废俞嘴唇一张一合,似在说些什么,眼神也有了一点聚焦。
俞衡维凑过去贴在嘴边,想听清他在说什么,但一丝气流都没有。
俞衡维这时才意识到,这只是一抹幻影,听不见也摸不着,又或许他本身就没有发出声音。
俞衡维蹙起眉有些懊恼,但好在幻影说了不止一边,俞衡维模仿着他的口型跟着念:“种…梨……”
“种梨?”
“…种…离…”
“……钟离!”俞衡维幡然醒悟,终于明白了昨天梦里的颓废俞最后在重复什么。
但随即,结合当时的神色——
一种示弱的,以委屈巴巴、凄凄艾艾的姿态连唤对方的名字。
难道自己被要挟过?
……还是有什么把柄在钟离手里?
想到这俞衡维越发萎蔫,连刚刚咬牙切齿的态势都有些迟疑。
这种窝窝囊囊的状态更让他气闷。明明对方理亏,声讨间却恍然间发现自己的小辫子被明晃晃握在对方手里,就像吃到土豆丝里伪装的姜丝一样令人语噎。
怪不得昨天钟离一副债主姿态自说自话,准备偷自己家走前还敢明说。
俞衡维越想越气,遏制住把刚扎好的头发揪乱的冲动,他夺门而出。
唯有立刻投入工作,才能勉强遏止思维发散的火焰燃烧理智。
————————
俞衡维是临近十二点出的门,在外面晃悠一圈,又熟悉了熟悉资料,两点接到花。
将其中一束寄存到咖啡店后,俞衡维拿着那束白海芋花打车到了隔壁区。
进祈晣医学院的时候保安甚至都没抬头,俞衡维抱着花无所事事的溜达了半圈,二维码一样被无数目光扫视后终于又逃回到校门。
听说俞衡维要把花暂放一下,保安大爷终于抬起头,用视线进行无差别扫视后,乐呵呵的答应了。
回到广场中央。按女孩妈妈附件里的透露,不出意外女生下午还有场考试。
俞衡维端详起教学楼门口的大告示牌,上面印着每科每班的考场号和考试时间。
俞衡维顺着时间找,找到了下午四点半有考试的只有两个教室:E303、E304。
青兮他们教学楼的构造比较独特。一层楼里所有的教室都在一侧,走道是延伸出来的开阔长廊,每个班前后门的位置长廊都会有一个向外的圆形外扩,无论圆台、还是长廊都没有被玻璃封闭,整个楼正面看上去就像一个每层抽屉都打开的柜子。
俞衡维靠在两教室间的圆台里休息,百无聊赖的等青兮出来。
考试刚开始没多久;晚到的老师以为俞衡维是巡考,纷纷点头示意,俞衡维好玩的笑,也每个都回一下。
他的胳膊支在身体两侧搭在圆台上,背靠着圆弧仰头看天。
临盛的天很蓝很低,连成一片,空气干净的一尘不染,云海绕着教学楼挽成一泓,只有边角和内边向广场中心的方向勾丝搭芡,俞衡维盯着一处看,又觉得天好像变远了,很有意思。
钟声敲过,里面的老师提醒还有三十分钟提交成果。
俞衡维向教室里看去,所有人的桌上都挤满瓶瓶罐罐,药材,小型石杵石臼、盛放器皿等工具;有的在卖力研磨,有的添水搅拌,有的已经在把搓好的药丸分粒了。俞衡维目光找寻着青兮的身影,她被上层指名,资质应当不差。
只是俞衡维找到那抹面孔时,却是一张粉白的面颊,鼻尖上一点细汗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小白牙把嘴唇咬的都红里透白了,连带下巴也微微颤抖,俞衡维看着都疼。青兮的空面上呈菱形摆着四个小碟,上面三个放有药材,面前的那个空着,时不时被填上前者之一,又被送回去,可见纠结。
俞衡维悠着衣服一侧的编绳看着她旁边的男生站起来说要上厕所。
再看看青兮闲置的石杵,微微思忱了下女孩考呲后能与连同妈妈将自己合伙骗出来的人愉快谈合同的可能性,默默跟上了男生的脚步。
他在厕所门口蹲了一会,听到最里面的隔间传来抽水声,才走进去对着便池佯装方便,等到那人从他背后经过的时候,一记手刀落在脖颈将人敲晕。
那人不受控制的绵软下来,俞衡维在他倒地前将人接住,火速扒了衣服丢回隔间,在里面把门反锁后踩着水箱从上面翻了出来。
洗手的时候顺便将头发散下抓了抓,碰巧这人也是长发,不然还不好临时起意;将那人的外套套上,用刘海将眼睛也遮的七七八八,就回了教室。
坐到位置俞衡维才发现可笑之处。这男生大概脑中无物,将每个原料无差别磨遍,一对一摆成两排,俞衡维笑的翘起嘴角。
俞衡维将样品掰开嗅了嗅,比照着原料将所含的气息一一挑出,与青兮的选择几乎无二;只是有一点,其中一味气息在原料里出现了两种选项,二者形态上大相径庭闻起来却是别无一二。
选哪个?
行家都不懂他怎么知道。
俞衡维看青兮三选一的盘里就有他难以分辨的其中一项,只是她也迟迟没有做决定;况且,又如何保证青兮的选择就一定会对呢。
俞衡维支着脑袋又转起他的编绳,把桌上玻璃瓶撞得“叮~”的一响,老师被吸引过来。
他立刻低下头,装作仔细研究药材纹理的模样。
老师过了一会又晃回讲台。
俞衡维捏着手里的药材。
进溢裂室后他除了获得本命法宝,也得到了五感上的加持。虽然抑制融合后各项感官都在衰退,但嗅觉本身就分外灵敏加之有司元的药,恢复的七七八八。
只是饶是如此也到极限了,隔行如隔山,制药方面他算是一窍不通。
神农尝百草,如此想来,能记住都是难事。
……
等等。
要不尝尝?
不会中毒吧。
俞衡维觉得学校就是最后的温房,应该不会随意荼毒学生。
他分别尝了三味药:
一味淡淡的甜味,一味腥中带辣。
最先尝的样品涩而回甘,谁是谁非一目了然。
俞衡维将药粉汇进去,才后知后觉这正选其实算个老熟人。
刚刚捏原材的时候就闪过这股奇异感了。
最后的正选是柏子仁。淡黄的米粒状药品,气微香,有助眠的功效,之前司元给自己配香料助眠里面加过这东西。
因为从小对颗粒状物堆没有抵抗力,俞衡维当时想将手插进去玩,被司元打了手背。
再者,刚刚瞟到黑板上的题目有安神的字样,应当是不会错了。
俞衡维大喜过望,准备着手拯救一下自己的客户。
已经陆陆续续有人“交卷”了。
“啪。”
青兮看着自己盘子里多出的东西,吓了一跳,但只是皱着眉夹了出去,不做理会继续操作。
“啪啪啪”,又是三颗……
青兮寻着残影掠过的方向瞪去。
惊愕、焦虑、烦躁,同时凝聚在女孩脸上,最终展成了扭成蚯蚓的眉毛和不自觉翘起到可以挂壶的小嘴。
见对方贼眼还盯着自己盘子,女孩忍无可忍,斜了他一眼后举手示意。
眼看事情往着脱肛的方向发展。俞衡维又赶紧撇出一粒柏子仁弹对方,药粒砸在女孩头上弹到地上。
大约是真的太过离谱,女孩合上已经张开的嘴扭过头看他,面上是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能说什么的模样。
俞衡维举起样品丸,当着女孩的面搓成长短两条,粘合在一起拼成个对号,又将一粒柏子仁粘在上面。
女孩愣了愣,神色逐渐由质疑、不解,最后向醒悟转化。
俞衡维看她扬起的眉毛和微张的小嘴就知道成了。
铃声顺势响起。
青兮快速加入最后一味药搓出成品,很快被后排的人收进两排五列贴有对应姓名的磨砂盒子里。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考场。
“你是…哪个班的啊?”
两人并排走着,青兮问俞衡维。
俞衡维拿出装有合同的文件夹晃了晃,翘嘴笑:“求你把事办的。”
青兮睁大了眼睛不明所以,迟疑道:“…啊?”
俞衡维一愣,突然想起境况与往日不同,当事人并不知情,于是讪讪收了文件,微微思忱后轻咳表示:“请你喝茶,坐下我们细聊。”
校门外,青兮接过俞衡维递来的捧花笑靥如绯;两人并肩走在马路上,青兮问:“这算是……收揽顾客的惯用手段?”
俞衡维摇头:“不,是附赠服务。”
两人在咖啡厅坐下,俞衡维问:“能喝凉的吗?”
青兮身着小绿裙、荷边白衬衫,系着淡绿色的发带、半绾麻花端坐在皮椅上,微微摇了下头说没事,拿起纸巾试了下颊侧的汗,低垂的目光有些局促。
“嗯,那缓缓,等会看有什么喜欢的甜点。”外面确实炎热,是这个点仅有的一会太阳,俞衡维点了些女生可能喜爱的蛋糕,很快饮品就被服务员端了上来。
俞衡维仔细给青兮介绍了下情况,包含合同内容,以及在阿姨那没说的天典具体境况。
虽然有政府跟合作,但组织威大势大有自己的内部架构,加上各方因素的不稳定性,倘若违反了戒律说起来也没什么人生保障;毕竟只要不触动自己利益,政府都极少出手,虽然插手也没什么用就是了。
不过加入的话,青兮应该会进研发部,那样就是同事了。俞衡维跟研发部的人混的还挺熟。
一路上相处下来,俞衡维也发现了,青兮实际上并不和资料里描述的、以及考场表现的一样,能看出她其实是一个相当内敛且容易害羞的女孩。
这样的人会更倾向于安稳的生活,与这种高风险高收益的生存方式不适配;而且这种人面对突发事件大多会犹犹豫豫,进行绵长的思考后也只是委婉的拒绝。
“没关系,如果觉得不合适咱不强求。”事后联系好姐销毁记忆就好了。
这是俞衡维第一次谈签天典的单子,以前都是负责政府下放的任务;而且还是个普通人,虽然研发部相较安全许多,但毕竟是个女孩子。
俞衡维讲完就不再多说,等着青兮自己作决定,目光放空无意识的摇动自己杯里的冰块。
青兮白嫩的小手在带有细孔的荷叶袖半掩下轻轻的搭着杯壁,一串小小的气泡穿过红粉的液体由杯底升起撞在了悬浮的薄荷叶上。
青兮微微扬起眉头抿了下唇,带着点笑意“没事!黑公司招的到你这样全能的员工吗?”
俞衡维被她逗的一笑,对方白皙的面颊上半旋梨涡化作夏日里清新的气泡,“多谢夸奖!今天这事儿纯属巧合,我就是个跑销售的,推销推销合同罢了。”说着将钢笔拔盖,倒递了过去。
青兮也相当爽利,笔尖飞舞将文件递了回来。
俞衡维看了眼签名,“字挺大气啊。”微笑着合上了文件。
随着文件一同递来的还有对折的纸条。
俞衡维站起身,伸手:“多谢配合,工作愉快!”
女孩别了下耳边的发丝,纤细的指尖牵过对方指尖,便踏着轻快的步子一蹦一跳出了店间。
————————
俞衡维又花了十分钟把咖啡喝完。
店门口。
“呦~谈完啦。”龙添傲叼着棒棒糖靠在车窗上。“不错嘛,稳定发挥,魅力依然啊。”
俞衡维将手里的纸片捼折两下,捻作粉齑散进了垃圾箱顶盖的烟灰缸里,随手递过文件,“回去把破损的那页补一下。”拍了拍手上的灰,问:“好姐呢?怎么是你。”
龙添傲接过顺手翻了翻,从车窗里塞进去,“她今天有事,我顶包”,说着又瞟了一眼垃圾桶,笑盈盈的用羡慕口吻发酸“哎哟喂~第几个了?又是联系方式?正经的甜妹儿害~不要给我哇!这么干久了,人家可是会伤心的。”- =???? =???? ?( ?Д`)?~~
俞衡维白了他一眼,“成员间无需不必要的联系。”
龙添傲砸砸嘴:“一如既往的守规矩啊。”见套不出话,他又把文件摸出来,左翻翻右翻翻,试图找出有用的讯息。
“手汗。把纸摸毛边儿了。”俞衡维“啪”的把文件合上送回车里。
“嘁,自己不吃草还不让别人吃……”龙添傲小声嘀咕。
“你知道你为什么爱出手汗吗?”
“?”龙添傲歪头,“为什么。”
俞衡维透过半开的车窗拿出水喝了一口,道:“一般来讲,出手汗有两个常见原因:一,是紧张;二,是因为虚。”俞衡维将杯盖拧好顺着缝隙丢回原位,补充到,“肾虚。”
龙添傲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虚?”
俞衡维没忍住笑一下,傍晚霓虹的灯光朦胧闪烁,将他刚刚湿润过的淡色唇渡上一抹彩光,俞衡维解释道:“晚上不睡,早上不起,你不虚谁虚?”
龙添傲挠挠头,“不对啊,你晚上不睡早上照起,你不更虚?”
俞衡维闻言点点头,认同的附和道:“所以我命虚。”
龙添傲夸张的虎躯一震:“那可不敢!”随后矫揉造作,“没有你我们可怎么活啊~~”
俞衡维没说话,用指尖点车窗,“文件;看好了,别弄丢。”
龙添傲闻言鼻孔放大:“不是你真不顾我死活啊?就这一次你整幺蛾子,你这属于公报私仇啊。你出了事好姐她真削我的!!求求你别作了行么,祖宗艾~咱上车,咱回家。”说罢见俞衡维不为所动他就要下车薅人。
俞衡维按住车门,指了指旁边的咖啡店。店里寄存着他上午放那的黑巴克。
龙添傲面色稍缓,把车窗摇下来,取下脖子上的吊坠递到俞衡维手中,“定位项链,别把自己玩死了。”
俞衡维点头接过。龙添傲踩着油门扬长而去,但俞衡维分明听到他嘀咕了句什么,“……情况别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俞衡维笑了,拿起花等待有缘人出现。
————————
可能会有人觉得有一个气温问题。是因为有一些设定在,临盛的磁场不太正常,本身会有点招东西,跟着皋州的气候都不太正常。
故虽然临盛在南边,却长年阴寒,不过后面问题解决就好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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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夜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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