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少阳派人去找珠子，顺便派了车将杨真真等人送回酒店。

离开时路过大厅，杨真真突然被一组画像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几幅画很有年代感的画，就挂在办公大厅，之前进来时杨真真没有注意，现在无意间看到，有些好奇，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季少阳看她目光放在画上，替她讲解道：“这上面的都是妖管局创始人和初代负责人，基本都已亡故，挂在这里留作纪念，警示后人。”

杨真真视线落在最中间的一幅女子画像上，女子人身蛇尾，一袭红衣，微微弯曲的嘴角上扬，眼眸中包含笑意。

“这个……就是妖管局的创始人吗？”杨真真指着画像询问季少阳。

“没错，就是她。”画像旁边有每个人物的名字落款，季少阳看了一眼：“落微前辈。”

“落微。”杨真真细细呢喃着这两个字，脑子里突然想起一句诗。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①

她淡淡一笑：“好名字！”

杨真真在这画面前停顿得太久，久到林霁有些不耐烦，走到她身旁催促道：“看什么呢？走了。”

杨真真没动，示意他看那幅画：“你有没有觉得，这画上的人好像似曾相识？”

林霁认真看了两眼，摩挲着下巴：“好像是有点眼熟。”

画上的人他虽然没有见过，但是这眉眼，总感觉有点熟悉。

林霁看了看画上的女子，又看了看杨真真，骤然发现什么：“杨真真，你没觉得她跟你长得有点像吗？”

“像吗？”杨真真捧着脸，自恋道：“原来我长得这么好看。”

林霁：“……”

他们人多，季少阳派的车有两辆，杨真真不着急回酒店，林霁这次伤得不清，新伤加旧伤，就算吃了些朱蓉蓉给的丹药，坚持到现在也有些体力不支。

她让林霁和朱蓉蓉坐一辆车，先回酒店休息，自己则带着岱沣和毛血旺去了一趟陈家。

事情已经结束，该去找陈老爷要说好的报酬了。

陈老爷是个讲信用的人，一听妖怪被抓了，立马安排财务转账，因为是通过沧澜学院下的单，所以报酬直接转到了学院的账户。

杨真真还以为钱是给到他们手上，晚上还打算出去开心一下，一听钱没了，满脸的不高兴。

陈老爷也是个有眼力劲儿的，见状立马让人准备了几个现金红包。

“几位仙师，这个是我单独包给你们的，不在学院的报酬之内，请你们收下。”

杨真真眼睛一亮：“这多不好意思。”

假模假样的推辞了几下，最后红包还是进了她的包里：“既然陈老爷这么有心，那我们也只好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走之前，杨真真又特地找了下陈小姐。

陈小姐已经出国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杨真真用陈老爷的手机给她打了个电话，询问她对妖怪说的讨封和送伞一事有没有印象，陈小姐听完摇了摇头。

“没有，我完全没有印象。”

果然，这可能只是陈小姐人好无意间的出手相助，却没想到被妖怪心心念念记挂了这么久。

挂断电话，三人离开陈家，一出小区大门，杨真真就迫不及待的打开陈老爷给的红包查看。

红包一个五个，除了他们仨，没来的林霁和朱蓉蓉也有份儿。

红包丰厚，杨真真一一打开看了下，里面的数额都是一样的，五千块，抵得上工作一月的工资了。

杨真真收起三个红包，等到回了酒店再给林霁他们，另外的两个直接这个时候交给毛血旺和岱沣。

突如其来的惊喜，毛血旺还有点不好意思接：“我……我也有？”

这次捉妖他实在没帮什么忙，除了一开始的下药，后面其余的时间都按照计划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到妖管局来把妖怪收服了，准备回程，他才慢慢走出来。

杨真真把红包塞到他手上：“一人一个，这都是我们舍生赴死应得的。”

毛血旺激动的接过红包，杨真真又把另一个递给岱沣：“给！”

身旁的人没动静，杨真真转头一看，发现岱沣垂着头看向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因为走前从妖管局听到说什么珠子，这一路上岱沣就一直心神不宁，犹豫着要不要把乾坤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他内心是很不想拿的，总有一种错觉，这颗珠子和他的身世和丢失的记忆有关。

岱沣想得出神，杨真真喊了他几声都没听到。

“喂！”杨真真用手指戳了戳他：“你在想什么？”

岱沣回过神：“没……没什么？”

杨真真送上红包：“你的红包！”

岱沣清澈的眼神中带着茫然，又回到了学院时那副呆萌的样子：“给我的？”

他不接，连连摆手：“我没有要用钱的地方。”

岱沣吃住都在学院，衣服也是统一的校服，偶尔一两件还是姚老师给他，的却花不到什么钱。

可是男人，不用钱和没有钱是两回事，就是现在不用钱，难道以后谈个恋爱取个老婆还不打算用钱嘛！

也不是说女生现实，只是恋爱期间，总要和人出去看几场电影吃几顿饭，总不能这些事情都让人家女生来掏钱吧！

杨真真想得周到：“那就存着，以后总会用的。”

岱沣不再推辞，老老实实的收好红包。

回到酒店，岱沣依旧心神不宁，犹豫了很久，他还是决定再去一趟妖管局。

彼时天已经黑了，窗外华灯初上，岱沣偷偷摸摸跑出酒店，在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

之前还说不会用的钱在这一刻起到了关键作用。

夜晚的妖管局依旧灯火通明，因为白天来过，岱沣很轻松的进入妖管局内部，没想到刚好撞上准备下班的季少阳。

“岱......”季少阳指着岱沣，一时间没有想起他的名字。

岱沣提示他：“岱沣。”

“哦对，岱沣，你的姓挺少见的。”季少阳熟络道：“岱同学来做什么？是有什么问题还没解决吗？”

岱沣不是来还珠子的，他只是想来问清一些事情，为了成功见到妖怪，他编了一个借口，鼓起勇气道：“学院让我们统计一下妖怪的姓名年龄和修炼的法术及化妖的时间，要做记录，所以让我再来问问。”

这些东西妖管局都摸透了，季少阳道：“我这边都有资料，我直接给你。”

“……”岱沣慌了：“我还是亲自去问问吧，了解的清楚一些。”

季少阳没发觉什么不对：“那行，我和你一起去，正好回家也没什么事，今天晚点下班。”

他自来熟的揽过岱沣的肩膀，没注意到岱沣走路略带僵硬的姿势。

妖怪已经从审讯室转到了拘留室，黑暗的拘留室里只开了一盏灯，灯不是很亮，因为电路不稳不断的闪动着。

季少阳从守卫处借来钥匙，打开门，扑面而来的先是一股血腥气。

拘留室只有一张简易的钢架床，妖怪虚弱的躺在床上，浑身是伤，伤口上还黏糊的未干完的血迹。

这惨不忍睹的样子看得岱沣心头一颤，问道：“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季少阳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我们老大是这样的，下手没轻没重。”

许是听到了动静，妖怪微微睁开了眼，看清来人之后吓得往后一缩，身上略微愈合的伤口被他一动，又撕扯开了，疼得他呲牙咧嘴。

“你先别动！”

季少阳刚想伸出手阻止，妖怪看见他出手，以为自己又要受折磨，顾不得身上剧烈的疼痛，抱着脑袋蹲在角落，瑟瑟发抖：“不要打我，我该说的都说了。”

“……”季少阳解释道：“你别紧张，我不是来打你的。”

妖怪不信，依旧紧张着。

季少阳无奈，看着岱沣建议道：“要不我先出去待会儿，你自己问没问题吧？”

岱沣点点头：“没问题。”

等到季少阳一走，岱沣立马蹲到妖怪面前，声音温柔的安抚他：“你放心，我不是妖管局的人，不会对你动刑的。”

妖怪没说话，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在他身上没看到妖管局那身标志性的服装之后僵硬的身体松懈了一点。

岱沣继续道：“我来找你，是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确定没有危险，妖怪松了口气：“你们还想问什么？我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岱沣小声道：“你说的珠子，他们没有找到。”

妖怪顿时又紧张起来：“没找到关我什么事，反正我是放在暗室里的，它不见了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不用来问我，问我我也不知道。”

岱沣：“我没想问你珠子的去处，因为那珠子被我拿了。”

“是你！”妖怪惊讶。

“别激动，我这是在帮你。”岱沣笑笑，笑容不达眼底：“你想想，要是真让他们找到了东西，证明你确实是修炼了邪术提前化形，按照妖管局的法律，轻则被废掉所有修为，打回原形，重则挫骨扬灰灰飞烟灭，你好不容易才修炼成人，不想就这样毁了吧！”

妖怪到底有没有修炼邪术，其实岱沣也不知道，他只是再赌。

他看的书不少，知道黄鼠狼就算再通灵性，能变成妖化成人也需要至少一两百年的时间，而眼前这个少年，除了有点恋爱脑之外心思还是比较单纯，根本不像是活了上百年的妖怪，再结合之前杨真真说他突然发疯，而发疯前又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

“别动那东西。”

岱沣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东西”应该是指的那颗珠子，因为当时他正好进入了房间里的密道，并且拿下了珠子。

由此可以证明，妖怪突然增加的妖力和珠子被动息息相关。

有些妖为了修炼走捷径，通常会借助一些法宝的力量，如果法宝是好的还好，可有些法宝来路不明，使用者不知道其背后的真实力量，一不小心就会被控制，反而成了法宝祭食。

黄鼠狼的这颗珠子来得蹊跷，连岱沣这种饱阅群书的人都没见过，妖管局更不可能放心，这也是冷凝为什么非要找到那颗珠子的原因。

岱沣本打算试探，可看妖怪这心虚的表情，他知道他猜对了。

妖怪在庆幸自己从死亡的边缘捡回一条命的同时依旧不明所以：“你为什么要帮我？”

岱沣沉声道：“具体的原因你不用知道，我来是想问你，那颗珠子你从哪里弄来的？”

妖怪纠结了一下，还是向岱沣说出实情：“森林，珠子是从森林里找到的。”

岱沣追问道：“那个森林？”

妖怪：“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那个森林里面有很多的雾气。”

“雾？”

岱沣听的迷糊，有雾的森林，每片森林都有雾，特别是冬天，雾气一天都不散，这妖怪说的是哪个森林？

岱沣还想追问，拘留室的门突然被人敲响，季少阳的声音从外面鬼鬼祟祟地传进来：“岱同学，你问完了吗？我老大回来了。”

①出自翁宏的《春残》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