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繁嘉这一下太出乎意料了,众人险些没反应过来。钟律脸都黑了,一下拉开郁繁嘉的手,还嫌弃的呸了两口,瞪着他怒道:“滚一边儿去,人家要挑战的是剑修,你算哪门子的剑?犯贱的贱吗?”
即使是自家师兄,郁繁嘉听了也很想打人,但此刻情形容不得他计较,他脸也不要了,开始理直气壮的胡搅蛮缠:“我是践行的践,我的道心要求我要随心,它现在指引我要应战,师兄,你不能阻止我修行。”
钟律脾气上来了,一把将郁繁嘉薅到身后,语气冰冷刺骨:“滚蛋,再发神经连你一起砍。”他握紧手中未央剑,一步步向前:“小孩儿,是你自己上赶着找揍的,等下别说我欺负人。”
郁繁嘉真的无语透顶了,什么时候装逼不好,偏偏要挑这个时候呢?
连旁边的方雨时都觉得钟律此举不妥,固然是后辈挑衅在先,但钟律亲自下场收拾人还是有**份。剑修与剑修之间,别说差一个境界,就是差半个,都是天差地别的。而且依钟律那个脾气,等下肯定不会手下留情,指不定要把人打成什么样的猪头呢。他急唤出声:“师弟……”
钟律脚步不停,居然还回头来安抚他:“师兄,无妨。”
方雨时头一次恨自己嘴笨不会说话。
李青冥被钟律的表情有些吓着了,但更多的是兴奋。这是他头一次来参加问道大会,不是很清楚规则,但参赛名单里的那些选手修为都是比他低的,他根本看不上。作为青莲剑派新一辈的大弟子,自然天资卓越,他仅仅十七岁就已至金丹中期,理所当然的恃才傲物、眼高于顶。
他的天赋点全点在技能上了,为人简单到了一根筋的程度,他也不管什么境界不境界的,只想挑战强者。
钟律走过来时没有刻意收敛修为,来自元婴真君的威压一下压制着他喘不过气,颤抖着差点连手中的剑都握不住。
李青冥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次好像是真的有点不知死活了,但剑修的傲气和青莲剑派的尊严提醒着他不能临阵脱逃。
方雨时发现情况好像要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一时着急了,想也没想的走上前去拉住了钟律的手腕,脱口道:“你不许去……”
钟律错愕中收回了修为,众人才得以喘上一口气。他颇为无奈的看向身旁的人,又不能开口骂人,长叹一口气,唤道:“师兄……”
方雨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不敢放手,冰块似的脸上隐约可见焦急的神色。
郁繁嘉简直都想冲过去给他大师兄磕一个了,方雨时这波阻拦太关键了,他恨不得让他就这样把钟律直接带走算了。
围观的群众刚刚都感受过了来自元婴剑修的威压,一想起来就汗毛倒竖,哪里还敢吃瓜凑热闹,忙不迭的全跑了。现场就剩下方雨时、钟律、郁繁嘉和李青冥四人。
李青冥脸色苍白,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个胆子了。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深吸一口气,咬紧了牙关,直愣愣的开口:“烦、请前辈、赐教……”
真他妈是个棒槌!
郁繁嘉真的服气了,就这智商,这么爱作死,到底是怎么被幕后黑手挑中的?真不怕猪队友啊?!
郁繁嘉气急败坏,撸起袖子就想当场给他揍一顿,怎么这么轴呢?
钟律嗤笑出声,却好脾气的和方雨时商量:“好师兄,你放开我。这真不怪我,你让我看看他那顶大一脑袋里发育的脑仁是不是只有杏仁大小。”
方雨时不听,手上握得更紧了。
僵持着,一个人走了过来,恭敬的对四人道:“二位师伯、师尊,请让弟子向李道友请战。”
居然是齐衍。
郁繁嘉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但显然他和李青冥打要比钟律和李青冥打更好,也更说得过去。
他急不可待的说:“允。”
要打架的两个当事人都一阵无语,钟律被他们搞得都要没脾气了:“我说你们两师徒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毛病?非要挑同一天发病是吧?”
李大傻子还直眉楞眼的对齐衍道:“这位道友,你我境界相差过大,我不和修为比我低的人比试。”
尼玛!太嚣张了!还有没有人管了?要不直接让二师兄给他吊起来捶算了!
郁繁嘉气得牙痒痒,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中二的!他就说古人不搞义务教育很有弊端吧,整得这些年轻人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齐衍泰然自若,语气平淡而坚定:“李道友,汝剑利,吾剑未尝不利。”
郁繁嘉的第一反应是齐衍也读三国啊?但他真的被齐衍此时的气场所震撼到了,觉得不愧是作者的亲儿子,即便只是穿着最普通的弟子服,拿着最普通的剑,就这么随意的站在这里,身上仿佛镀了一层光,连方雨时和钟律两个这么出彩的人物一时都难以与之匹敌。
他已经用灵力点开了擂台空间结界,对李青冥发起了对决邀请:“李道友,请。”
李青冥握紧手中长剑,扫了一眼在场的另外四人,最后对钟律道:“还请前辈等我片刻。”说罢,率先进入了结界。
齐衍并不在意,转身也要进去,郁繁嘉急忙喊住他:“齐衍,等等……”
齐衍回头,不解的询问:“师尊还有何吩咐?”
郁繁嘉犹豫半晌,嗫嚅道:“你小心……”
他根本不知道齐衍的剑术水平,也不知道李青冥的剑招套路,给不了他任何有用的建议或者意见。况且齐衍和李青冥的境界差摆在这里,他也说不出要齐衍打赢的话来。
齐衍忽然很轻很轻的冲他笑了一下,柔声道:“师尊且放心,弟子省得。”说完再不犹豫,旋身也进入了结界。
郁繁嘉眼看着人消失在眼前,心情很复杂。
耳边乍然响起钟律揶揄的声音:“啧。比个武而已,干嘛一脸死了道侣的表情?”
钟律这张嘴真是……郁繁嘉冲他翻了个白眼,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长嘴。
方雨时已经松开了钟律,他走过来揉了下郁繁嘉的头,低声说道:“走吧,进去看看。”
三人点开对战面板,一起传送到了观众席。
李青冥和齐衍已经打了起来。
剑修斗法其实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讲究“一剑破万法”。两个剑修之间比试就更简单了,双方各自往自己的剑里注入灵力,然后对着砍就行。
李青冥为了早点结束,也为了让齐衍输得心服口服,毫不吝啬的往自己本命剑里注入了大量灵力,力求一招致胜。
齐衍自知对拼不过,从怀里摸出一打符咒,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念咒发动,翻飞的符纸立即形成结界将他护在其中。手腕翻转间,又一道符纸朝着李青冥脚边直射而去,“哗”地一下炸开,散成一地的水。还要再有所部署已是来不及,李青冥的剑意携着霜雪之势而至。
齐衍急忙调动自身真元注入剑中,以筑基修为硬抗金丹剑意。手中长剑铮铮作响,隐隐裹挟着雷霆之意。
即便再有所防备,金丹剑修就是金丹剑修,还具有本命法剑,齐衍那跟纸糊的防御结界顷刻间就碎成渣渣,嘴角也溢出鲜血出来。
在场三人脸色都不大好看,郁繁嘉更是急得跳了起来,恨不得自己下去替他打,但比赛就是比赛,如果随随便便就能干预的话,也就有失公平性。
钟律将人拉回来,难得没有骂人,面上还算平静:“急什么,还没到分胜负的时候,就算真有危险,裁判自会出手相助。只是……”他说到这里,奇怪的皱起了眉,疑惑道:“我观他气海灵力隐隐有些散乱,像是……”
“像是什么?二师兄你说话别说一半啊……”郁繁嘉不解,追问着:“他灵力怎么会散乱呢,都筑基这么久了。”
“像是元阳外泄之象。”钟律接着说道。
“啊?什么意思?”郁繁嘉一时没反应过来,傻乎乎的问道。
钟律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就是与人交……”话没说完,这次是被方雨时打断了,方雨时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在继续了。
“哦……”郁繁嘉骤然明白过来,脸上有些挂不住,结结巴巴的应着:“可能是早上起床……那什么了,毕竟年轻人嘛,偶尔难免的……”
“不可能,修仙修到这个境界,要是连自己的**都控制不住,那和咸鱼有什么分别?元阳一旦外泄,凝练的真元就会失去纯净,届时道心不稳,如何扛过天劫?”钟律说完,埋怨的看了郁繁嘉一眼:“你这当人师尊的怎么也不把人看好?”
老天爷,这我哪知道啊!而且这也不能怪我啊!我也是受害者啊!郁繁嘉尴尬得脚趾抠地,差点都要抠出一室两厅了,就看钟律盯着他,忽然惊奇道:“等等,你怎么也……”
郁繁嘉不用听他后面的话都知道他要说什么,简直想找个坑把自己埋进去。救命!怎么这么久的事还能看得出来!钟律到底是什么检测仪成的精啊?!
他涨红了脸,梗着脖子粗声粗气的说:“我怎么了我?我大好一青年,有些念头很正常好不好,你以为都跟你似的,看着不显,其实都百八十岁了……”没**也正常……后面一句话他没敢说出来,要不是方雨时及时拦着,钟律可能已经过来揍他了。
“你俩别吵了,注意看,场上情况有变。”方雨时分开两人,指着台上冰冷道。
场上二人对峙还在继续,齐衍脸色苍白,嘴角的血越发红艳,而手中剑的剑身上已经出现明显的裂纹,快要支撑不住了。
李青冥脸上也不好看,他没想到齐衍居然这么能扛,生生受了他七成修为。要不是他还占着本命剑这处优势,对方未必会被自己压制。他心一横,又调动体内剩余真元,打算彻底压制住对方。
齐衍陡感手上一沉,扑面而来的威压让他险些窒息,浑身都叫嚣着疼痛,眼见手中剑即将碎裂,他咬紧牙关,颤抖着甩出最后一张符纸,抽出了气海中能抽出的所有灵力,拼着最后一口气,朝李青冥的剑意挥去!
漫天惊雷乍起,伴着齐衍剑意里的雷霆之意,轰隆隆的雷鸣声仿佛要震碎九霄。李青冥身子一顿,滚滚的落雷遇到脚下早已泼洒好的水,导入他霜雪剑意之中,震得他内府一片战栗和麻木,他动不了了!
此时齐衍手中的剑再也支持不住,“叮”的一声,剑身彻底分离,碎成无数细小的碎片,犹如夜空中最后绽放的烟花,绚烂而短暂,每一片光芒都承载着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悲鸣。
失去了承载剑意的剑体,齐衍的剑意也无处依附,如风吹过云就散了,而李青冥的霜雪之剑则如雪山巨龙朝他咆哮而来。
眼见齐衍就要被暴虐的雪龙所吞没,忽然一道亮光打在了奄奄一息的齐衍身上,一个身穿帽兜的人从虚空里闪了出来,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右手轻轻一扬,雪龙就乖乖回了头,钻回呆滞的李青冥体内,那人还悠闲的评价道:“精彩精彩,后生可畏。”
齐衍面如金纸,口含鲜血的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郁繁嘉心急如焚,他用力拍打着眼前透明的结界,冲着里面戴帽兜的男人吼道:“快放我进去!要死人了!”
那男人还吊儿郎当的用小指掏了掏耳朵,口气轻松随意:“放心,还死不了。”
他对着虚空中轻轻一弹,固若金汤的防护结界就瞬间瓦解,郁繁嘉一个趔趄,差点直接跪地上。他顾不上许多,直起身就跑去查看齐衍的情况。
郁繁嘉一瞬间就红了眼眶,呆愣愣的想碰又不敢碰。
方雨时和钟律也都赶了过来,看了一眼,面面相觑——齐衍的内府中已经真元散尽,一丝一毫灵力也没有。
两人都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修士若是灵力散尽,也就离死不远了。
“一个个的都哭丧着脸干嘛?人还没死了呢。”帽兜男还站在一边,又从怀里摸了半天,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扔到郁繁嘉手上,开口说道:“这小子运气好,刚好要结丹了,普通人这么玩早死得透透的了。这是结金丹,你喂他吃下,再把人送到灵力充沛的地方……就送瑶池吧,我到时让魏明开放权限给你们……诶,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郁繁嘉脑子还没转过弯来,怔怔的看着手中的瓷瓶。方雨时替他答了。
帽兜男啧了一声接着说:“再不喂也不用喂了,直接出殡得了。”
郁繁嘉这才大梦初醒,手忙脚乱的倒出药丸,犹豫着问:“前辈……吃几颗啊?”
说完一愣,眯眯眼,大饼脸,猥琐不止一点点……这男人长得还挺别致。
“一颗就够了,你当是花生米啊!”帽兜男操碎了心:“他现在意识全无,你这么喂,不得给他噎死啊?我说你俩是不是有什么仇?”
郁繁嘉现在脑子里乱的很,他这样做也不对,那样做也不对,还要被指指点点,一时间脾气也上来了,冲着帽兜男怒道:“你行你来!你早点出来不就没事了吗!”
“嘿,你这……”帽兜男莫名其妙,这还怪起他来了。
钟律赶紧出来打圆场:“我来我来!前辈莫怪,这受伤的弟子是我师弟的唯一弟子,平时就宝贝得很,一时慌了神失了分寸,还请前辈海涵,莫和他一个无知后辈计较。”
他拿过郁繁嘉手里的丹药,一用力就握成了粉末,又示意郁繁嘉捏开齐衍的嘴巴,手一松,就将药粉送了进去。
药粉入口的瞬间就顺着齐衍的喉咙吞了下去,不过顷刻间,齐衍的脸色就有所好转,丹田内隐隐有灵力流动。
方雨时也恭敬的向帽兜男道谢:“多谢前辈的丹药,高阶结金丹非寻常丹药,前辈这……”
帽兜男摆摆手,毫不在意:“反正老夫也用不上,索性做个顺水人情。万物存在的价值就是被用在正确的地方。”
方雨时和钟律对视一眼,拉着郁繁嘉又给帽兜男实实在在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前辈,东陆天衡山派将永远欠您一个恩情,请问前辈名讳?”
帽兜男哈哈大笑:“我一个老头子要你们记什么恩情,你们只管去吧,老夫就当度了有缘人。”他大手一挥,将五人都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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