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归来

解决了一件烦心事,林栖乐又恢复了以往正常的生活。但情绪的变化终究对她产生了一点影响。

思念如潮,一点点累积,让她无法忽视。但她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些情绪,也不敢随意去询问。

最终她参考了那本《冷面仙君爱上我》中女主的做法。当爱人离去时,又无法追随时,唯有等待。

她开始了她的等待。

等待的日子总是枯燥的,除了每日洒扫庭除,去任务堂接任务以外。其余的闲暇时间,林栖乐做得最多的便是坐在石阶上。

庭前那株山茶不知活了多少年,许是沾了几分灵气,在这大雪纷飞的冬天,依然自顾自开得鲜艳。

林栖乐就这么看着它,从盛放到凋零。花瓣一片片落下,覆在青石板上,像是一封封无人拆阅的信。风来时,那些干枯的瓣便打着旋儿飘远,而她就这么望着,望着它们消失在云深不知处。

暮色四合时,她习惯性地去点灯。一盏,两盏,三盏……灯火次第亮起,将空荡荡的廊下照得通明。

但该回来的人还是没有回来。

当初明砚泽说是去半个月,她每天掰着指头数日子,半个月过去了,那个人还是没有回来。她探听无门,于是只能继续等。

等到时间悄悄溜走,明砚泽离开了一个月时,终于传来了他的消息。

当时林栖乐在任务堂,她刚提交了一个任务,领到灵石。刚想离开,就听到来人在谈论明砚泽回来的事。

“唉,你今天起得晚,没看到。今天早上大师兄带着队伍回来了。”

林栖乐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那个弟子说:“你是没看到,一帮人扛着大师兄,‘咻’地就从我头上飞过去了。一路飞一路往外滴血,那场面……”

林栖乐没听清他后面说了什么。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周遭的一切渐渐模糊。只剩下一个明晰的念头——她要去找明砚泽。

药堂其实离这里不远,甚至作为一个为门下弟子疗伤的地方,它的位置极为便利。但那只是对衍天宗弟子而言。

林栖乐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那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山路与她而言,着实难走。等她走到药堂门口,推开门,只见到独自一人在那里捣药的文榆。

文榆见到她,还没等她说话,就指了指后院的方向。

“你来得正好,大师兄刚刚醒了,那群人刚走。你进去看看吧。”

“多谢文师兄。”

文榆毫不在意地挥挥手,继续低头捣药。

林栖乐没在意他的态度,道了谢就往后院去。匆匆跑到院门前,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敲门。

“进来。”

明砚泽的声音比平日更哑,像砂纸磨过青石。她推门时,看见他半倚在榻上,雪白的中衣敞着领口,露出缠满绷带的胸膛。药香混着血腥气在屋内浮动,他垂眸调息的样子,一如既往,仿佛身上那些伤口并不存在。

“师兄……”林栖乐轻声唤了一句。

明砚泽这才抬眼。他的脸色比纸还白,唇上一点血色也无,唯独眉间那点朱砂依旧红得刺目。最令人心惊的是那双眼睛——往日如寒潭般沉静的眼眸,此刻竟泛着淡淡的金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眼底燃烧。

“有事?”他的声音比往日更哑,像是砂石磨过铁器。

看到明砚泽的一瞬间,林栖乐一直以来心中的闷胀感瞬间逸散。让她心中猛地空下来。

为突如其来的感觉恍惚了一瞬,听到他沙哑的嗓音,回想弟子口中他伤重的情况。她的心又有点不舒服了。

迟疑着开口:“听说您受伤了……我来看看……”

“看过了?”明砚泽轻轻阖上眼眸,“可以走了。”

屋外的风突然大了起来,拍打着窗棂。林栖乐站在原地,目光落在他露在薄被外的手腕上——那里缠着绷带,隐约透出一点血色。她想问伤得重不重,想问疼不疼,可话到嘴边,又被他冷淡的目光冻住了。

“药……按时喝了吗?”她最终只挤出这一句。

明砚泽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与你无关。”

一阵沉默。窗外的光偏斜了下,映得他侧脸忽明忽暗。林栖乐注意到他额角有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比平日急促些,显然是在强忍疼痛。可他的背脊依然挺得笔直,仿佛伤痛不过是过眼云烟。

“还有事?”他又问了一遍,这次语气更冷。

林栖乐张张嘴,她想说很多。想说她偷偷研究了话本,发现这种文学并没有宗门说的那般不堪,还解决了一件她的烦心事;想说她跟张师妹聊了聊,最终还是决定跟着她习剑,哪怕她没有灵根;最后,想问问他,怎么那天说话的语气那样冰冷,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但最后,千言万语堵在喉口。她的喉咙像是被塞了一团厚重的棉花,硬生生把她所有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她的大脑告诉她,要留下,要问出口。但她的心告诉她,算了,就这样离开吧。

最后,她还是摇摇头,转身往门外走。就在她即将踏出门槛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哼。她猛地回头,看见明砚泽一手按着胸口,指节发白,另一只手死死抓着床沿,手背上青筋暴起。

“师兄!”她不假思索地冲回去。

“出去。”明砚泽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金芒在他眼中大盛,“现在。”

林栖乐僵在原地,最终还是顺从地往外走。

她刚推开门,迎面就碰上了一个人。一个穿着内门弟子服饰的年轻人端着药碗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

“打扰了。”弟子低头行礼,“我是来送药的。”

不知为何,林栖乐觉得这人有些怪异。他的笑容太标准了,像是画在脸上一般,眼睛却死气沉沉,没有一丝活人该有的神采。更奇怪的是,他端药的手势——拇指不自然地扣在碗沿,像是随时准备把碗摔碎。

明砚泽的表情突然变了。他强撑着坐直身体,声音里带着林栖乐从未听过的威严:“放下,然后退下。”

弟子恭敬地放下药碗,却在转身时与林栖乐四目相对。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对方眼底的血红。

“这位师妹请让一让。”弟子微笑着说,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林栖乐侧身让他通过,后背莫名发凉。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才回过神来。回头看去,发现明砚泽正死死盯着那碗药,眼中金芒更盛。

“师兄,那药……”

她总觉得怪异,想劝明砚泽不要喝那碗药。但她又没有证据,空口无凭,一切好像都是她的错觉。

“你也走。”明砚泽打断她,“立刻。”

林栖乐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退出房间。关门时,她最后看了一眼屋内——明砚泽已经挣扎着下了床,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冰冷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在地上投下一道孤绝的影子。

回廊上,寒风刺骨。林栖乐抱紧双臂,脑海中不断回放那个送药弟子的模样,想着对方那双血红的眸子。

那真的存在吗?还是她的错觉?

她突然打了个寒战,加快脚步离去。药堂外的雪下得更大了,很快便盖住了她来时的脚印,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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