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沈钦钦推开谢二爷跑出门便听到身后猖狂肆意的大笑，接着她就被谢二爷身边的长随拦在院中。

“大胆贱婢，敢在二爷面前放肆！”

屋内笑声很快止住，谢二爷出现在房门口，看向沈钦钦时脸上仍忍着笑，好似方才不过是一场玩笑，他挥手让小厮放人，语带笑意道：“小姑娘，等哪天在大奶奶身边活不下去了，来找二爷。”

沈钦钦一刻也不敢停留，拔腿就跑，脑子里乱糟糟的，直觉告诉她谢棋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也没必要在自己面前诬陷抹黑大奶奶，毕竟自己只是个没有自主权的小丫鬟。

可若真如谢棋所言，大奶奶收留自己是别有用心，就算不是谢棋也可能是旁人，事到如今，只有尽快查清刘府，尽早脱身。

沈钦钦下定决心，第一个要查的便是大奶奶礼佛的静堂。

“哎哟，心如这是怎么了，着急忙慌的，后头有妖精追你不成？”

沈钦钦一向温吞稳重，此时一股脑冲进屋里，顿时引来大家的注意，绿芽打趣完，又看向大奶奶，见大奶奶满脸好奇，便接着道：“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儿，别是被欺负了，咱们大奶奶一向见不得咱们被欺负，你说来听听？”

沈钦钦故作慌张地看了眼大奶奶，明明眼里全是委屈，却垂头道：“无事，是奴婢胆子小，走夜路被石子绊了下。”

绿芽哎哟一笑，“你这胆子可真是够小的。”笑完也没再追问，又与大奶奶说起旁的趣事。

不多久便到了礼佛的时辰，大奶奶挥退屋子里的丫鬟，以往都是叫绿芽留下伺候，这次却留了沈钦钦。

“绿芽去芙儿那头瞧瞧有没有不妥帖的。”

绿芽眸光微闪，面上倒是没有不满，乐呵呵地领着小丫鬟们走了。

待屋内只剩下沈钦钦，大奶奶慈爱的脸忽然变得严肃，“心如，你说实话，是不是遇到了事儿……可是姑爷？”

沈钦钦垂着脑袋，听到姑爷二字抖了下肩膀，随即便被大奶奶抓住了手。

大奶奶神色严厉，又带着鼓励，“整个虞城都知道谢棋是什么玩意儿，你尽管说，若他真对了做了什么，我必定会替你作主，再怎么说这里是刘府，不是任他撒野的地方。”

沈钦钦见时候差不多了，眼泪扑簌簌落下来，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开口却是，“没有，姑爷没对奴婢做什么，只说奴婢像一个人，奴婢是为大奶奶难过，姑爷竟然说，说奴婢若在大奶奶底下活不下去了便去投奔他。”

沈钦钦抬眼看向大奶奶，仿佛没看到她眼底的阴沉，一脸信任道：“大奶奶慈悲心肠，奴婢能伺候您是福气，怎会活不下去，姑爷这样说太过分了。”

大奶奶瞧着沈钦钦的脸，似在辨别她话里的真假，最终神色一软，叹息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是个好孩子，自然能活得好好的。”

虽心里失望没能成事，但也在意料之中，谢棋不是个傻的，就算看上心如也不会在岳家做出太荒唐之事，不过他既说出心如像那个人，必定不会放过，自己有的事耐心。

再看心如这般信任自己，大奶奶心中更为满意。

“大奶奶，奴婢今晚能留下伺候您吗？”沈钦钦小心翼翼地问。

大奶奶立即展露笑容，点头道：“有心如守着，我今晚定能睡个好觉。”

沈钦钦害羞地红着脸垂下头，心道今晚保证您睡得昏天黑地，喊都喊不醒。

晚上沈钦钦与另一个大丫鬟香竹留下守夜，到了半夜，大奶奶没有要醒的意思，香竹说可以眯一会儿。

“姐姐白日里辛苦，不像我只能干些跑腿儿的活计，如今倒是不困，姐姐你去坐一会儿，奶奶若醒了我叫你。”沈钦钦边说边往香炉里添了些安神香。

香竹平日里话不多，却是心细，见沈钦钦真的精神十足，也没有抢功劳的意思，便顺了她的好意，自己倚到小榻边歇歇眼，不知不觉却睡着了。

“香竹姐姐？”

沈钦钦唤了两声，见香竹已经睡熟，便走进里间静堂。

一番翻找后，竟真的找到了些东西。

沈钦钦将佛像回归原位，再次合掌拜了拜，然后翻看了几眼刚从佛像下拿出来的账本，她也看不明白里头的弯弯绕绕，打算拿给千金阁的人看看，如果没问题再给还回来。

翌日，沈钦钦趁着大奶奶和香竹没醒，早早就找借口出府，并没打算再回来。

刘府附近接道有一家客栈，是千金阁临时建立的联络点，因为时辰太早，沈钦钦进去时大堂里只有打瞌睡的店小二。

小二听到动静一个激灵起身，连忙堆起笑脸迎客，听到沈钦钦说出暗号，神情微肃，立刻将她请到后堂的小房间。

沈钦钦将账本交给小二，说了来处，小二看也没看便将账本收好，反而多瞄了两眼沈钦钦。

略一犹豫，问道：“姑娘可是姓沈？”

见沈钦钦点头，小二神情越发恭敬，“既已找到东西，姑娘安全为重，便不要回去了，不如留在店里，想必明日便有人为姑娘安排。”

沈钦钦想了想，同意了，“店里可有易容所需之物？”

“有的，一会儿送姑娘房里去。”

“劳烦了。”

“姑娘客气。”

很快，沈钦钦听到文竹的声音，打开房门，她已换了一副妆容，长相平平无奇，不易引人注意。

“进来吧。”

文竹见到沈钦钦毫发无损大大松了口气，而后说起账本。

“你拿到的账本并非原本，倒像是第三者特别整理出来的，从内容来看，多是关于谢家生意人情往来之事，其中重点记录的，与之前通过兰花线索查到的多有重合，如果没猜错的话，刘家是想抓住谢家把柄。”

沈钦钦回想谢二爷在刘府的表现，道：“刘家大爷对谢二爷多谄媚，大奶奶却表现得有些冷淡。”

文竹点头，道：“谢二爷行事乖张，换女人如衣服，想来其夫人也是积怨已久，倒是可以从她下手，不过为免打草惊蛇，这账本还得尽快还回去。”

刘府虽不如谢家家大业大，但也是虞城有名的富人，府上护院都有些真本领，而大奶奶尤为注重**，屋里屋外总有人把手，旁人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入实在不容易。

沈钦钦想了想，道：“我去吧。”

文竹当即反对，“不可，姑娘已经暴露，若回去会有危险。”

沈钦钦看了看天色，笑道：“为了保险，我下的药量可是双倍，这会儿大奶奶屋里定还没动静，我快去快回，不会出问题的。”

“这。”文竹犹豫不决，既觉得沈钦钦说的有理，又不敢让她冒险。

就连沈钦钦年前进入刘府都是先斩后奏，文竹都没敢告诉阁主，万一出了问题，他觉得自己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沈钦钦却是心意已决，“此事由我开头，由我结尾，才算是我的功劳，莫非你拿我当摆设？”

文竹忙道不敢，“只是阁主吩咐过，要保证姑娘安全……”

沈钦钦眸光微暗，“阁主失联有两个月了吧，必是亲自去做冒险之事，我区区一个属下，怎就冒不得一丝风险？”

文竹想要再劝几句，却听沈钦钦接着道：

“如何进行任务是我的自由，旁人不得多加干涉，这本就是阁中规矩，若是阁主看不起我，你也看不起我，我倒不如现在就退出千金阁，不拖累你们了。”

“姑娘言重了。”文竹哑口无言，只能任由她去。

沈钦钦便拿着账本又回到刘府，果然如她所料，大奶奶还没起，香竹倒是起了，但见大奶奶睡得香，便没忍心硬将人喊醒。

“你这丫头不好好在屋里侯着，去哪里躲懒了？”香竹因迷香昨晚睡得很好，此时神清气爽，却也恼她擅离职守。

沈钦钦闻言紧张地快步走到门口，“可是大奶奶醒了？都怪我，昨儿见大奶奶头疼，想着去早市买些核桃，能赶在大奶奶起床之前回来。”

香竹接过沈钦钦手里的袋子打开看了看，见核桃干净饱满，定是精挑细选的，脸色缓和几分，嗔怪道：“那你也该叫醒我再走开才是。”

沈钦钦立刻垂首应是，并保证没有下次。

香竹想到自己昨夜睡得沉，猜测许是这丫头不忍心或不敢叫醒自己，便也没追究。

“好了，大奶奶还没醒呢，不过时辰也差不多了，绿芽在厨房盯着，咱们赶紧伺候大奶奶起来吧，可不能叫姑爷以为大奶奶懒惰。”

“是。”

沈钦钦跟着进屋，立马将香炉点着，香竹去床边叫大奶奶起床，倒是没注意沈钦钦动作。

“大奶奶，该起了……大奶奶？”

香竹唤了七八声不见人醒来，登时着急了，声音加大几分。

好在又唤了三声后，大奶奶终于睁眼了。

“你这丫头怎的这么大声，当我聋了不成？”

“……”

大奶奶也是难得睡了个好觉，并未计较香竹嗓门大，但见时辰不早，才面露不满，“怎的这时辰才叫我？”

“奴婢见您睡得香……”

“也不看看府中是什么情况，行了，赶紧伺候我起吧。”

想着谢棋在府中，大奶奶也没时间追究丫鬟，赶紧洗漱穿戴整齐，并询问府中情况，得知一切井然有序并无意外才放下心来。

透过惊喜看到乖巧立在不远处的沈钦钦，大奶奶眸光闪了闪，语气又恢复之前慈爱，道：“你们二人昨儿守夜辛苦，等绿芽回来便去休息吧。”

守夜丫鬟翌日上午不当值本就是府中规矩，但大奶奶亲口说便是抬举，香竹与沈钦钦二人立马表示感谢与忠心。

待绿芽回来扶着大奶奶去饭厅，沈钦钦便回到下人房，不过她没有休息，而是寻了借口又回到大奶奶房前。

大奶奶不在时一般是不许下人进屋的，沈钦钦朝守门的丫鬟笑道：“早上买的核桃落屋里了，不知可否劳烦姐姐拿来，咱们一起砸了，一会儿献给大奶奶。”

守门丫鬟见沈钦钦拍马屁还想着拉自己一把，当即也笑了，“我当值就站门口了，哪里知道你将东西放在哪，你赶紧去拿吧。”

实则是怕屋里丢了东西怪罪到自己身上，却是方便了沈钦钦。

沈钦钦伺候大奶奶两月，自是清楚谁是什么性子，守门丫鬟的反应不出所料，她便乐呵呵进门了。

所幸守门丫鬟也没有盯着她的意思，沈钦钦迅速将账本放回原位后，便拎着核桃出门，并未引起怀疑。

另一边，谢棋见大奶奶没带昨晚给自己送汤的小姑娘出来，眉梢微挑，毫不避讳地问道：“怎么不见昨儿给我送汤那小丫鬟？难得是个机灵的，却忘了打赏，还想着今早补上呢。”

谢二爷饱含兴趣的发言令饭桌气氛一滞，下一瞬，刘家大爷便笑呵呵道：“不过是个下人，女婿若看得上是她的福气，尽管带走便是。”

“行啊，那就谢过岳父大人了。”

来不及阻止的刘大奶奶心中一沉，暗骂自己怎么嫁了个这么个蠢货。

就算人是为谢棋准备的，也不该叫他这般容易就得了去。

然而刘家大爷话已出口，谢棋更是欣然接受，事情已无转圜的余地，大奶奶索性什么也不说了。

倒是垂眉耷眼坐在一旁的刘芙，眼中浮现滔天的愤怒。

家里家外那么些个狐狸精还不够他玩儿，竟然连刘府的丫鬟都不放过，当真是没给她一丝一毫的脸面。

更可恨的是，连亲生父母都不肯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