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月光从雕花窗柩照进来,洋洋洒洒铺了满床。
言榷在榻上睁眼了大半宿,翻来覆去,毫无睡意。他干脆翻身坐起,陷入深思。
良久,摊开手掌,指尖摩挲着师徒契那道金线最后隐入的位置。
“同生共死,福祸相同。”
殷不觉的话还在脑海里盘旋。
言榷盘腿而坐,尝试运转周身灵力,将一股精纯气息运入掌心。契印登时亮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成一潭死水。
他不信邪,又加重了几分力道,灵力顺着经脉在周身上下奔涌,却依旧如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回应。
按理说,这师徒契既是同气共源,多少也该有些反应才对。
殷不觉莫不是在驴他?
言榷收拢掌心,环顾四周。
注意力被床榻四柱上缠绕的红绸吸引过去,接着月光能看清绸面暗纹是并蒂莲的样式。
先前猜的果然不错。
这里的的确确曾是一间喜房。
殷不觉说“不知阙”只有他一人住,那么这间喜房应当就是殷不觉与他那位死去的道侣成亲时所准备的。
这算是个什么意思?
莫不是殷不觉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故意安排的?
威胁?警告?
也不太对。
他试图捋清一下这几者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联,却听见识海里“叮”的一声。
紧接着,识海里突然弹出来一段文字泡。
【还没睡?】
言榷被吓了一跳:“你谁?”
什么东西?广告君升级成功连上线了?
【住不习惯?】
文字泡还在跳,浮现在识海的界面,有点像现实的vx聊天界面,但简陋版。
它甚至没有9键或者24键的打字面板,也没有语音和发送的按键。言榷并不知道这个简陋版vx要怎么使用,便尝试在脑海里回:“广告君?”
【是我。】
言榷:“你那边打字论斤算吗?”
几块钱一两?这么惜字如金的。
【有什么问题需要我帮你吗?】
言榷:“帮我?系统Bug修好了?”
【需要的话,我可以过来。】
言榷:“你怎么过来?”
【睡了?】
双方牛头不对马嘴地各自说了一阵,末了终于反应过来,默契了一段。
【我看不见你说的话。】
“你是不是听不见我说话?”
对方很快发了使用说明过来:
【调动灵力灌入识海。】
灵力?
不是系统。
但言榷依言照做。
【选择与你结过契的人,便可以与之交流。】
还选择结契人与之交流。
言榷哪里有什么选择?他活这多年就跟一个殷不觉结过这个劳什子的师徒契而已。
言榷终于连上网,意识到对面是谁:
【殷不觉。】
殷不觉:【嗯。】
言榷:【你监视我。】
殷不觉:
【没有。】
【你方才运转灵力催动师徒契,我感知到,以为你找我。】
言榷:【没。】
殷不觉:【嗯。】
他与殷不觉没什么聊的,这不过种交流方式倒让言榷觉得稀奇,一连串抛了好几个问题:
【师徒契还有这种妙用?】
【是种什么术法么?】
【好像比传音符更实用。】
【叫什么名字?】
殷不觉那边回得很快:
【秋秋。】
言榷在识海敲了一串问号:
【能不能别叫得那么肉麻。】
虽然殷不觉跟“谈秋”结了师徒契,已经有了名义上的师徒关系,但一上来就这么亲密得叫“秋秋”什么的,恕言榷无法接受。
哪怕他并不是“谈秋”本人。
殷不觉:
【第一个用结契发明这种在识海里交流的人告诉我,这种交流方式就叫‘秋秋’。】
言榷:
【……那他挺幽默。】
殷不觉笑了。
虽然“秋秋”只能以这种文字形式在识海里交流,但言榷就是感觉到殷不觉此刻在笑,并且识海里恰到好处地冒出来一个捂脸笑的表情包。
还是Q.Q人殷不觉版表情包。
言榷:“……”
盯着识海里那个Q.Q人殷不觉版,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睡了。】
他单方面切断连接,识海中的文字泡如泡沫般消散。
又躺了半晌,他尝试给自己催眠,数到第四千五百二十六颗星星的时候,仍旧毫无睡意,甚至还有越数越精神的趋势。
他干脆又在识海里打开跟殷不觉聊天的面板。
对方果然已经下线。
便趁这个机会仔细研究起来这个“秋秋”所有的功能和用法。包括但不限于捏了个捏,视力共享和千里传送。
除了“捏了个捏”可以直接点击开启,剩余几个选项的面板全是灰色。
言榷点了一下。
毫无反应。
又点一下。
平静无波。
接连点了十好几下。
交流面板跟抽风似的一直往外弹了满屏的:
〖朝你大胯捏一把。〗
〖朝你大胯捏一把。〗
〖朝你大胯捏一把。〗
〖朝你大胯捏一把。〗
〖朝你大胯捏一把。〗
〖朝你大胯捏一把。〗
〖朝你大胯捏一把。〗
……
还不能撤回。
言榷:“……”
哦。
修真版“拍一拍”。
言榷面无表情地叉掉这个界面。
又尝试双击其它两个选项,跳出一个提示框,上言:
〖警告!双方亲密do不够,无法选择。〗
什么亲密do?
言榷只听说过亲密度。
而且这个“亲密度”要怎么个提升法?
他半天也没研究明白。
*
天将蒙蒙亮时,困意如潮水般涌来,言榷的意识渐渐模糊,陷入一片混沌。
再睁眼,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不知阙”,身处于一个陌生又诡异的环境当中。
忽而一声唢呐响彻云霄。
言榷站在一顶八抬大轿前,轿帘被风吹起一角,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个同样着喜服的身影。
他茫然地迈步上前,掀开轿帘。轿中之人抬头,殷不觉的面容映入眼帘。
言榷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大红绸花,又看向对面同样喜服加身的殷不觉,一时间觉得荒谬至极。
场景忽转,喜堂之上红烛高燃。
“一拜天地——”
司仪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言榷想反抗,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弯下腰去。
“二拜高堂——”
转身时,殷不觉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畔。
“新人对拜——”
殷不觉那双含笑的眸子近在咫尺。
“送入洞房——”
三拜毕,回喜房的路上殷不觉忽然伸手,往言榷胯处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
言榷:“??????”
言榷:“!!!!!!”
言榷瞳孔剧缩,止不住地在心里暗骂
青天白日,真是见鬼!
“啪!”一声清脆。
言榷挨了记不轻不重的嘴巴,从梦中抽离。
“这青天白日,做什么梦呢?”盛景明不断拍着言榷的脸,试图将他唤醒,“日上三竿了都,小师弟你怎么还在睡?”
言榷浑浑噩噩,满脑子都在回放在梦里殷不觉的所作所为。
登徒子!
他一个激灵从榻上弹起,骤然睁眼,就见盛景明顶着张大脸挤在跟前,下意识抬手扇过去。
“嗷!痛痛痛……”盛景明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捂着脸,立马离言榷一丈远,生怕再遭毒手。
他怒道:“谈秋,你做什么打我?!”
言榷还在发懵。
盛景明见状忘了脸痛,担忧道:“你魇着了?”
“啊。”反应了一会,言榷点头,“做了个噩梦。”
可不是噩梦么。
任谁梦见被捏人屁股都会被惊醒的好吗?
盛景明盯他:“什么噩梦把你吓成这样,见人就打,脸还红。”
言榷抹了一把脸:“忘了。”
他扯开话题,“师兄怎么进的‘不知阙’?”
“自然是光明正大进来的啊。”盛景明道,“这若放是在平常,我肯定是不敢随意踏足的,可今时不同往日了。”
言榷:“如何不同?”
盛景明大咧咧道:“你不是被门主收为弟子了嘛,整个归一门都知道啦!”
风声走漏得这么快?
“如今门主闭关,‘不知阙’便轮到你当家做主了。”盛景明拍拍胸脯,“那我有何不能来的。”
“殷……”言榷顿了顿,“他已经闭关了?”
“谁?”盛景明脑子不大灵光,“哦,你说你师尊啊。”
“副门主今日一早就回来了,为赵青岩的腿要拿你治罪讨要说法。你师尊给他拦下了,说他已经收你做了弟子,还说什么,‘莫说赵青岩受伤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谈秋干的,就算这事真的是谈秋所为,任凭谁想动他,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盛景明双眼放光,抓着言榷胳膊一顿摇:“天呐师弟,你这是什么命啊,有门主这么护犊子的人做你师尊。”
言榷要被摇吐了:“呵呵。”
“话说,”盛景明问,“门主为什么突然收你做弟子啊?你们俩先前在断枫崖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发生什么事。”言榷摇头,“可能是门主看我天赋奇佳。”
盛景明没心没肺:“天赋奇佳?你别逗了。”
言榷不置可否。
“对了。师兄此番过来有何事吗?”
“哦,对!”盛景明一拍大腿,“差点忘了正经事!”
“何事非要亲自跑一趟?”
“传音符一张才能捎一句话,此事三言两语道不清楚。”盛景明正色道。
“赵青岩一事,副门主虽然最后没有说什么,但到底还是记恨在心的。他趁门主闭关后和众长老商议,执意把宗门大比的时间提前了。”
“敕戒长老不同意,跟副门主据理力争,但人家身份地位摆在哪,拗不过,只能顺着副门主的意思来。”
“门主闭关前委托敕戒长老好生照看你,敕戒长老说宗门大比提前一事,很有可能是副门主记恨在心,故意寻机挑事报复你,让卫师姐来提醒你注意。但卫师姐对宗门大比魁首势在必得,忙着争分夺秒想办法提升修为,所以就托我过来了。”
言榷边听边皱眉:“大比提前到何时?”
盛景明撇嘴:“十日后。”
不知道有没有宝子看笑,反正我昨晚写的时候给自己笑精神了,于是白天顶着个硕大的黑眼圈去上班[狗头叼玫瑰][抱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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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亲密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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