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五日后,府试放榜之日。

一大早,贡院门外围了诸多考生。考生们伸长脖子张望,既期待榜单赶紧贴出来,又害怕榜单贴出来。内心焦灼难耐,比考府试时还要让人难受。

桃李书院的几个学生也伫立在人群中,心里如热锅上的蚂蚁,按捺不住。

葛玉才丧气地说:“完了,这回铁定考不中。”

其余人也心焦气灼,没有心思像上回那样安慰他。唯有宋修濂气定神闲,跟平常无两样。

有人就问了:“宋兄,这次你不会又是第一吧。”

宋修濂薄唇轻启,轻轻一笑:“凡事皆由可能嘛!”

有人立马立不住了,这宋修濂也太轻狂了,府考不比县考,来的可都是各县的拔尖人才,他怎么就这么自信能得第一呢!

大家在等榜的时候便多了份心思,待会儿放榜了,倒要看看他宋修濂能否拿得第一,别到时打了自个儿脸。

就在这时,有人高喊一声:“放榜了!”考生们一拥而上,差点把贴榜的两个衙役给挤到。

桃李书院的几个学生也不急着去找自己的姓名,都巴巴地看向榜单第一位置,果不其然,黄榜黑字,上面端端正正写着“宋修濂”三个字。

大家惊呼一声,纷纷翘首找寻自己的名字。宋修濂站在人群最外端,突然就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紧接着又听到一个声音,声音里夹着不可置信:“啊,我中了,我竟然中了!”

随后,又一个声音,兴奋无比:“啊,我也中了!”

有人中了,就有人没中,那些个没中的崩溃大哭,哭丧似的跌撞出人群。

葛玉才从榜上最后一个位置往前看,看了一遍,没找到自己名字,他又从前往后看,还是没找着自己名,当他看完第三遍时,终于忍受不住,放声恸哭起来,他这是没考中哇!

他们九人中,只中了四人,分别是宋修濂、谢广筠、蔺童、秦朗。谢广筠没来,他家小厮来看的榜。

府试共录取五十人,分甲、乙两等,前十名为甲等。知府大人将甲等十名请到衙内,表扬了他们一番,而后发给他们每人二十两银子,又絮叨几句,才放他们家去。

宋修濂回家后,将府试成绩告知了家里人,又将所得银子交与母亲。全家人喜不自禁,宋母更是高兴的掉下眼泪来。她生了个好儿子,十年心血没有白费。待他儿日后继续高中,光耀了宋家门楣,她也就不枉愧对死去的丈夫了。

宋修濂只在家中逗留两日,便匆匆回了学堂。院试在八月份,他得赶紧回去看书背题,争取再考佳绩。

葛玉才与邱延川因为没过府试,心里不舒服,这几日告假在家,没来学堂。

一日早饭后,宋修濂拿了书来到书院深处的一片竹林。竹叶掩映,溪流潺潺,流水击在青石上,清清冽冽,让人心旷神怡。

竹林里,三两个学生手持书本,结伴而读。宋修濂刚打开书,忽闻琴音铮铮,时而松沉旷远,时而清冷入仙,余音缭绕,细微悠长,宛若天籁之音。

宋修濂放下书,不觉朝着琴音传来的方向寻去。竹林深处,谢广筠一袭青衫,端坐于桐木琴前,轻轻抚弄。

一曲终罢,宋修濂忍不住抚掌:“好,弹的真好!”

谢广筠弹奏的曲子名为《流水》,关乎一段伯牙子期结为知音的佳话。琴音歇罢,余音袅袅,绕在竹林间久散不去。

宋修濂不禁称赞:“谢兄琴技高超,听闻者宛若置身于伯牙子期对坐而弹的高山流水之中。那伯牙能得子期这一知音,也是此生无憾了。”

谢广筠起身对他作了一揖,以表谢意,而后忽又说:“修濂,你愿意做我的子期吗?”

宋修濂一怔,很快就回过神,不假思索道:“好啊!”他坐到谢广筠的桐木琴前,伸手轻轻拨弄几下。第二世时,他也是那书香世家的公子哥儿,自小习琴习画,对这古琴并不陌生。拨弄几下找回手感后,他试着弹奏起来。

一旁的谢广筠倒吃了一大惊,他宋修濂不仅会弹琴,弹的还是名曲《广陵散》。此曲为魏晋时期嵇康赴死时所弹,旋律慷慨激昂,低回婉转,听者无不为之动容。嵇康死,《广陵散》绝矣。

今人所奏多为残本。谢广筠闭目倾听,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敬慕之情。

一曲终罢,余音响彻竹林,不绝于耳。宋修濂对谢广筠说:“琴不错!”

谢广筠:“你......”

宋修濂微一笑,知他是讶异着了。一个农家子,别说会弹奏曲子,只怕连琴都没见过摸过。而他不仅会弹,还弹的极好,难怪乎谢广筠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我梦里梦着一个老道,那老道仙风道骨,是个琴师,他说与我有缘,便将毕生所学全部传授于我。所以,我就会弹了,你莫要见怪。”

宋修濂别无他法,只能拿这个话来掩饰。谢广筠半信半疑,什么也没说,只轻轻笑了笑。

“来,你来!”宋修濂起身,把谢广筠请让到琴前,“你弹,我听!”

谢广筠点点头,坐到了琴前,信手一拨,袅袅之音徐徐而来。

他二人,一个弹,一个听,就这样消磨了一个美好的早晨。

谢广筠起身收拾琴时,宋修濂上前来帮他,突然窜过来一个东西,抱住了他的腿。

宋修濂吓了一跳,低头一看,是一只小松鼠。

来首作者喜欢的词:

朱敦儒《鹧鸪天.西都作》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

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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