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故意的。”少女总算是回过神，竖淡眉，甩卷发，扁小嘴，食指用力戳着牛钧的胸口，乱舞的头发在蛮横的前进动作之中十分张扬夺目，一字一句率先喊道：“明明是你在吓我！”

这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这娇蛮的样子比刚刚木头表演更加生龙活虎。

少女被瘦削的牛钧咯得手疼，戳完人背着牛钧偷偷吹着疼痛的食指。见牛钧瞪过来，防备再起，再回头挺直了前胸，头仰得与天平行。

牛钧也被戳得胸口发痛，“你落枕了？”

“哼！”少女更为倔强，掐腰，分毫不让。

“我只是来扶你。”

“你不想想你长什么样子？凭什么扶我？”少女眉头紧紧拧起，俯视他，步步紧逼，显然没了刚刚害怕胆怯的模样。

“等等，什么逻辑？”牛钧觉得莫名其妙。

怎么这人一点都不讲道理，为啥自己长成这样就不能扶人了？

他承认自己长得不算上乘。

难不成他碰一下就变丑了吗？

那他可是真厉害，别人都是点石成金，他是降低别人的颜值。

那他可以开个公司，光靠降低颜值赚大钱，何故受这个窝囊气。

两人互相对峙，谁也不让着谁。

后面巷口的场地灯骤然关闭，天上小雨渐停，阳光终透过厚重云雾，天然聚光灯落在两人身上，两人在街道上格外突兀。

众人被这个争执动静再次吸引，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回头来打探。

两人像出演一场旷世舞台剧，被前来观戏的工作人员围成了一圈，大家捂着嘴在周围窃窃私语。

那少女轻哼一声，骤然转头，一边搓手祛除污渍一边委屈道：“真恶心。”

“大家都是一个组的，别伤了和气。”助理穿过人群挤上前拉着她的胳膊安抚，好生劝架，转头遣散着众人，“大家对不起！我家穗穗也是被吓到应激了。”

等等，什么东西？这不是变相在说都是牛钧的问题吗？

他有什么错？一点错都没有。

牛钧提着裤腰，眉头一挑，“自己没本事还出来乱逛，你当这是菜市场？”

“你说什么？”少女又被刺激到了，惹怒眉头，再次回头反咬。

“我说华艺的没见识，仗着有权势就胡作非为。”牛钧势必要讨回公道挣回面子，大不了就是雪藏，谁怕谁？

“你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少女小虎牙一张，圆眼一瞪，张牙舞爪扑了上来，像极了一只应激的猫。

牛钧也是气势不差，提着裤腰，挺直了胸膛，活像是一只威风凛凛的黑狼犬。

一猫一狗，好生热闹。

“好勇。”工作人员在一旁小声说道。

“他是不想混了？”

“萧卿穗本来就是娇生惯养出来的，矜矜业业已经很好了。”

“就是，还有人敢在现实惹她。”

“那可是华艺掌上明珠萧卿穗，还是周元佲的师妹……”有人轻声说道，随着牛钧杀意的目光哑火。

……

牛钧提溜着猫眼，眨眨，直勾勾看向那如钟如松的蛮横少女。

他突然一阵错愕，心底骤然响起唢呐送葬的声音，一声一声哀嚎。

完了，这张嘴惹了大麻烦了。

牛钧一直呆在蕲州省，从未见过首都来的萧卿穗，身在娱乐圈好歹听说过华艺新生代四大资源佬，一则蕲州周元佲，二则华艺‘掌’公主，三则尚未出道的华艺太子爷，四则六冠影帝。

牛钧干笑，他惹的这个麻烦，分明是信息差。

今天刚对上名字和背景，就已经要命不久矣。

看来他还是不适合这个生态，别人都有背景、有资源、有人脉等诸多金手指，只有他平平无奇，还一身倔脾气。

助理一把揪住萧卿穗的后衣襟，掐住命门，将她拽了回来，“咱们别闹了。”

萧卿穗涨红着脸扑腾了些许，剁了剁小高跟，“不就是一部破手机吗？土包子，我赔给你就是了！”

周围终于开始散开，片场的工作人员都是来看热闹。

毕竟出现了第一个敢怼华艺萧卿穗的勇士。

现在见这个熄火的形态，各自叹气失望，纷纷散开忙活工作去了。

“这是手机的问题吗？”牛钧无语道。

他心中虽有怒气，但态度好了不少。试图沟通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明明是他受到了言语侮辱。

萧卿穗见他憋了火，心情颇为愉悦轻哼了一声，语气傲慢，“让你进华艺，这总行了吧。”

“你们华艺是专门收垃圾吗？”牛钧嘴上的话出得飞快，脑子是后来才追上的。

牛钧眼神乱飘，细麻麻的汗狂飙，骤然慌乱。

这可是华艺掌上明珠，他还在怼什么啊！

算了，得罪就得罪了。

“你！你才是垃圾！”萧卿穗食指气得哆嗦，“被本小姐看上是你的荣幸。”

“你以为你自己是偶像剧女主？”牛钧也算是火力全开，咬着牙不饶人。

“你给等着！”萧卿穗真是被气得不行，红眼含泪，语气上却不落下风，“你叫什么名字？”

“干什么呢！”导演在帐篷底下拍着监视器，怒眸喊道，“没事过来看监视器！”

导演一声怒吼也确实让回头的众人纷纷散去。

助理看准事态赔着笑，一声一声弯腰道歉，用力拽着萧卿穗向拐角处房车走去。

萧卿穗回头狠眼剜了他一眼，五官紧缩，小虎牙一张。

牛钧在气势上输不掉，提着裤子呲牙怼了回去。

萧卿穗被吓得骤然回头，安生了片刻，又恶狠狠地大声说道：“也不照照镜子。”

最后一声传入牛钧的耳朵边。

“我家买镜子，你要不要啊？”牛钧忍不了一点，干脆得罪个彻底，将裤子提到高位，笑着回怼，“隔日达，我给你包邮哦。”

“你！给我等……”萧卿穗探出脑袋，一下子被抓走，只好在拐角背面叫嚣。

其实牛钧回怼完又就后悔了，提着裤腰在原地发愣，心里实则在天翻地覆。

萧卿穗，华艺公主……

人家都说娱乐圈就是一个社交网人脉圈，他这个十八线，刚拿到第一个有单独镜头的反派。

本身没有社交没有资源，又得罪了华艺，怎么赚大钱？

他以后在娱乐圈，还怎么混？

牛钧今日悟透了一个词，叫生无可恋。

不行，振作起来！

牛钧又拍了拍自己脸颊，试图让自己再清醒一下，宽松裤腰猛然下落，他慌乱地迅速提裤腰。

没事，他可以努力。

他一定要名利双收！不靠华艺，不靠安语颐，不靠周元佲，捆绑去一边去！

牛钧维持着笑意，提着裤腰走向监视器，围在一边的众人纷纷给他让出道路。

他走到帐篷底，坐在导演的身后，攒起裤腿，瘫在椅凳上，他手撑着下颌，看起刚刚镜头回放。

“你小子，真是天生的反派啊！这个狠厉劲。”导演看完监视器非常兴奋，对着牛钧就是一顿猛夸。

这些话乍一听不像是用来夸人的。

“穗穗和你在一起演技都提高了。”导演再次肯定道。

牛钧本是他从万花丛里随处发现的一个龙套演员，只是觉得这人扮演尸体也有点灵气，便试试运气。

价格便宜，妆造不挑，演戏还好。

导演可是如获至宝，从垃圾堆还真就掏出来一样精品。

牛钧只是尴尬笑着，那个华艺公主是被自己吓得，真情流露。

说实话，牛钧都被自己吓了一跳，他光是站在那里，形态一摆就是个反派模样。

也难怪刚刚少女会对自己恶言相向，但他还是气不过，不知道剧和演员分离？

他会熬到演好人的时候！

迟早一天，会让这些嘲讽他名字和长相的人对自己刮目相看。

造型师顺便摘下将牛钧泛白美瞳，三三两两的夹子重新固定好耳边的狼尾长发。

“谢谢。”牛钧露出笑容，感谢道。

场务助理尴尬笑了，离他三步远悄悄地溜走了。

“没事，小牛……牛同志啊，以后这个赛道必是为你准备的！”导演宽慰他，那手放在他的肩头，在半空停顿许久，试探性在他的肩膀上蜻蜓点水以表安慰。

“导演，你叫我小牛吧。”

导演迟疑半刻，眼睛瞄了几许身边的众人。

“牛同志，牛同志。”导演尴尬笑着，总感觉叫小牛好像辈分不太够。

“这是小牛……牛同志请大家的饮料和甜品。”副导演在一旁招呼道。

只见远处屋檐下停着甜品车，车型小巧，可爱萌动，车上工作人员全穿着奇异服装。

粉蓝打底的车身上绘制众多卡通人物，热情开朗，面带笑容，乐趣恒生。

黄白遮阳布从车窗延伸展开，投下五彩缤纷的阴影色泽。

白金摆盘层层摆满中西式糕点，饮品机镌刻金字，浮光散漫，梦幻奢华。

曾今在地面的鸟纷纷飞到车顶之上，紫蓝白三色霓虹灯装饰在车顶，写着俊秀的‘艾笛尔’英文字母，铺张显著。

像极了童话世界中那溢出甜味的庞大糖果车。

一巨大赤红横幅在柱子上拉直，上面赫然写着：牛钧专用甜品车，有序排队。

好土的……牛钧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