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尚未出场，周元佲的名字从台前传来。

周元佲举起一只手，标准微笑，公务式的老派打招呼方式。

更是惹得观众高呼。

牛钧都怀疑周元佲是视察的领导。

下面的粉丝应该高喊：不辛苦，领导辛苦啦！

远程耳麦被挂好，只给了周元佲一个话筒。

“周老师，你在这边。”工作人员过来引导。

牛钧的位置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离着主持人八百远，长腿一伸就成了场内的工作人员。

周元佲不一样，跨越了半个显示屏，在舞台C位。

轮不着自己表现，他便噙着坏笑，猫眼间皆是看戏的滋味。

“不用，我在他旁边。”周元佲转过头，脸上和蔼得很，“我和牛钧一样，都不是重要角色，更要其他老师们表现的机会。”

他不想和周元佲坐在一起，因为对比很明显！

牛钧扯出一个不情愿的笑容。

工作人员边夸着周元佲大气，边把凳子挪了过来。

娱乐圈一向是番位竞争十分激烈，光是几番的争吵便足以让艺人发疯，更别说小角色了，能多往前靠靠那是自然最好。

牛钧想不明白，就是为了个位置，何必到处翻脸拆台。

“你不在意番位吗？”牛钧在周元佲耳朵边轻轻说道。

“你在意？”

牛钧一愣，吹起额头上的碎发，脸微侧过小角度，“我长这样子永远都是反派，肯定不在意。”

周元佲只是观察牛钧的微表情。

密密麻麻的观众将广阔的一楼占满，拥挤又堵塞。

他见这人没回答，又偷瞄了几眼状况，凑过去戳了戳他的胳膊，“不过你长了这么一张脸，怎么不去凑热闹。”

周元佲没回答。

“嘿嘿，你真的不在意？”

“在意。”周元佲大方承认。

“是吧，我也觉得你在意。”牛钧挑着眉又坏笑着，“毕竟，你可是优秀分子。”

“那你在意吗？”周元佲没接茬。

“我？”

“你一直在跟我打开番位话题，说明你很在意。”

牛钧被戳中了小心思，猫眼骤然睁大，脖颈一抻，别过脸，默默红了耳根，“胡说。”

牛钧不理解番位竞争，但是理解番位好处，多点曝光总是好的，说不羡慕那肯定是骗人的。

不过他才不会和谁翻脸。

“你在意？”周元佲压低声音，头偏向牛钧，给他留足面子。

牛钧看着这张脸凑了过来，感觉像是被领导关照了，有点不好意思。

“有点吧。”

周元佲见他坦诚，唇角也是笑了几分，“那我可以拿钱买。”

“真的？”

“当然。”周元佲的温和瞬敛了凶狠的獠牙，眼底利锐，“你可以从我手里买。”

如果从周元佲手中再买，应该会给自己便宜吧。

牛钧似乎是发现了一条财路，恍然大悟，兴奋道：“咱们是什么？”

“是什么？”周元佲开始装傻。

“竹马啊。”

“对哦。”周元佲学着牛钧的表情，抻着脖子惊讶道。

牛钧见周元佲上套，胸有成竹道：“咱们感情好吧。”

“当然。”

牛钧更是自信满满，这不是狠狠拿下周元佲，“那你给我打个折，不亏吧。”

“亏。”

“啊？”牛钧表情失落，不该是这样的回答。

在牛钧的计划里，这时候周元佲应该像小白兔一样，拿着投降小旗子高喊：不亏不亏，打几折都不亏。

然后他再讨价还价，最好能打个一折。

十全十美的方案，是出现什么问题了呢？

“让名字出现很简单。”周元佲配合大家向观众笑着，侧脸起伏即近完美，睫毛在灯光中印下淡墨的长痕，声音随和深沉，“但是男一与男十八还是有差距。”

“你想要额外的筹码？”牛钧也不是傻的。

“看你的诚意。”

牛钧也没什么其他东西，只有下个月的还债，“要不你买我的欠债，我把工资转给你？”

“不要。”周元佲月牙眼微微弯起，给了台前一个祥和温顺的反馈。

台下的粉丝又是一阵惊呼。

牛钧眯着眼想了半天才想到那纸上的钱款，“要不……”

周元佲制止道：“我不缺钱。”

“哦，可是我缺钱。”

“缺钱？”

牛钧点了点头，扑闪着委屈巴巴的猫眼，差点拉起周元佲的手好生相劝，“好兄弟，好哥哥，你给我打个小折。”

周元佲听到好兄弟、好哥哥这几个词，挂不住的笑容，“我给你打骨折。”

“那太好，说话算数。”

周元佲叹息，又被带跑了。

牛钧眸子里放了光，“你什么时候买？”

“看我心情。”

“你心情不好吗？”

周元佲转头对他做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笑。

牛钧侧过头执拗地去看他。

牛钧背着舞台边缘五光十色的灯光，那眸子溅射着晶亮的稚嫩。

周元佲看着他。

只觉得面前灯光过于华彩耀眼，噪音衬得心悸，欢呼声催人烦躁。

“太好了。”

周元佲睫毛阴影投射在眼底上，藏住了炽热的情绪。

“幸好你有钱。”牛钧憨笑起来。

周元佲将弯腰的牛钧拽了回来坐好。

那主持人瞅着两人一直在咬耳朵，把话题递了过来。

“两位老师刚刚在说什么？”

牛钧露出一个超级大的微笑，他知道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最佳发言人·周元佲脸上露出标准笑容：“觉得灯光很美。”

牛钧心道不愧是优秀模范生，临场回答也这么完美。

他瞧瞧舞台边缘的灯，向场务挥着手。

场务见到牛钧叫他，吓了一跳，左看看右看看。

牛钧咬着下唇肯定点了点头，双手再次大幅度挥着。

周元佲倒也是看见他的动作，偷瞄着这人还能扯出什么东西。

牛钧在凑过来的场务耳边说了什么。

场务看了看牛钧，又看了看现场，一脸懵，然后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牛钧比了一个OK的手势，点了点头。

周元佲听不太清两人在说什么，看牛钧认真的神采，就觉得牛钧在身边，怎么样都好。

“我想好给你什么了。”

“哦？”周元佲被挑起来兴趣。

“今晚我就把灯给你寄回去！”

“灯？”

“嗯嗯，今晚陪你蹦迪欣赏灯光！怎么样，不亏了吧！”牛钧那眸子闪着光亮，细长的脖颈抻着骄傲，“你放心我唱跳样样精通，保准不让你失望。”

“……”

人怎么会突然开窍呢。

“不过……”牛钧悄悄说道。

周元佲又将头侧向了牛钧。

“你今晚给我多少钱？”

“钱？”周元佲问道。

牛钧这就纳闷了，看着台上台下，声音压得极低，“我30分钟你给我四千万，一晚上不给我钱吗？”

“你要多少？”

本着能薅一点是一点的原则，牛钧胆子悄么么大了一点点，“我想要一番，咱们直接钱钱抵消。”

“可以，怎么陪？”

“跳舞啊。”牛钧信誓旦旦，开始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我会中国舞、古典舞、爵士舞、民族舞、现代舞、摩登舞、广场舞等，看老板需要什么？”

牛钧从小爱好广泛，每一项不说精通，都能学得九分精髓。

可是牛钧不太喜欢，他的梦想只有狠狠挣钱，住上一劳永固的大别墅，变成屹立不倒的大富豪，就像周家那样。

“你陪我一晚。”

“不好。”牛钧果断拒绝，他和周元佲已经AO有别，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随便亲亲抱抱贴贴的竹马了。

在这方面牛钧还是有非常明确的性别认知，有非常强的自我保护意识。

“我不碰你，绝不。”周元佲承诺道。

牛钧是信任周元佲的承诺，他还是摇着头，坚决反对。

他可看社会新闻太多了，什么omega被alpha骗上床，什么alpha把alpha吃抹干净……

他绝对不会答应这种事情，周元佲也不行。

“一亿，就一晚。”

一亿？周元佲这是疯了吧？牛钧瞧着这人面无表情，仿佛只是一场交易。

牛钧狠狠的心动。

“算了，我也不需要你。”周元佲突然转头。

这弄得牛钧猝不及防，这是在耍自己吗？这人怎么奇奇怪怪？

“牛老师？牛老师？牛钧老师？”主持人似乎喊他许久。

牛钧不好意思地赔笑，他还没从这奇怪的行为举止里思考明白，“在呢，在呢。”

“看来这灯光是真好看，牛老师都移不开眼了。”主持人给他打着圆场。

“是啊是啊，很好看。”

“现在是快问快答环节，牛老师轮到你了。”主持人好心提醒道，又给了牛钧反应的时间，“你认为在这部戏里谁的演技更好呢？”

牛钧瞅向了在场的所有演员，憨憨笑道：“都好。”

他非常会回答这种端水答案，谁还不是个百年的狐狸。

“必须说一个人名哦。”

牛钧愣在当场。

周元佲在一边噙着笑，全然看戏，没有帮忙的意思。

全场突然安静，华彩的灯光也停止了摆动，无数的目光聚集在他一人身上。

窒息。

他试图求救于耳麦。

只听见耳麦传出一个声音：“我……”

牛钧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但是耳麦就在此时不争气。

突然掉了。

天要亡他啊！

“能接受惩罚吗？”牛钧先投降。

“不行哦，必须说一个名字。”主持人严格按照规矩说道。

周元佲还是那般笑着，置身于事外。

牛钧浑身冒着冷汗，颤着细长浓密的睫毛，坐如针毡。

这怎么回答都会得罪人的买卖。

牛钧求助的眼光看向了最佳发言人周元佲。

周元佲还是弯着月牙眼，面带坏笑。

牛钧还是偷偷在背后扯了扯周元佲马甲的收缩绳。

周元佲脖前收缩绳一紧，差点落凳锁喉谋杀。

两人便在这纯白聚光灯下对视。

台下的惊呼让一切变得耐人寻味，只有错愕眸底刹那相抵，心猛烈相撞。

在那清澈的眼神中传递周元佲一直想要的信息。

周元佲试图松开收缩绳，谁知牛钧力气大得很，誓死不松。

他扯住收缩绳正面，用力坐正，面对镜头，安稳如常，咬着后槽牙笑道：“现在剧集刚播出前5集，自然演技不分伯仲。”

一句话转移了注意力，主持人转过头问向周元佲：“那周老师觉得谁的演技更胜一筹呢？”

周元佲作为主演之一，自然比牛钧话题度要高。

大家更想关注主演，而不是一两戏份的反派。

牛钧自知理亏，不自觉手中的力气又多了几分，他是不是把自己竹马卖了出去。

“徐东旺导演。”周元佲声音温和清脆，握住话筒的手微微颤动。

灯光下游刃有余的周元佲，牛钧羡慕欣慰。

当迟来的苦涩涌上心头，他垂眼，失掉了舞台上的流光。

一直知道人和人是有差距的。

他永远也不会像周元佲那般老练，更不会攀附上周元佲这种大富大贵的家庭。

他什么也做不好，也不会说话，空有本领。

有些人生来璀璨夺目，与众不同。

是该多买些灯送过去，照亮此人。

灯不算太贵，这点钱他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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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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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开窍即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