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幕落下，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内光线通道昏暗，空气冰冷。

碎颚沉默地带路，两个打手紧随白磷身后。

【宿主，危险指数升高！】系统担心。

“我知道。”白磷回应。

他们停在一扇厚重的合金门前。

碎颚通过扫描，金属门滑开，房间内与外部格格不入。

墙壁上挂着几幅色彩浓烈抽象画，房间中/央是一张巨大的实木办公桌，桌上除了一个终端光屏，还摆着一个缓缓旋转的星系模型。

一个穿着合体深色外套，身形并不算特别魁梧，甚至有些精干的雌虫，正背对着他们，欣赏着墙上的一幅画。

他听到动静，缓缓转过身。

他的面容看起来甚至有些文雅，复眼是罕见的暗紫色，闪烁着审视的光芒。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双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但右手小指缺失，替换成了一截泛着冷光的金属义肢。

他看起来不像□□头子，更像一个精明的学者或者商人。

“碎颚，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运气特别好的工虫？”克洛夫的声音平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

他的目光越过碎颚，直接落在白磷身上，那双暗紫色的复眼仿佛能穿透表象。

“是，克洛夫先生。”碎颚恭敬地低头，

“他连续押中，包括‘毒刺’那场冷门，还预测了‘掘地者’的赔率。”

他顿了顿，补充道，“他说想见您。”

克洛夫踱步到办公桌后，优雅地坐下，示意碎颚和打手们出去。

门再次无声合拢，房间里只剩下白磷和克洛夫。

【宿主，我们可以尝试攻略克洛夫！虽然他看起来有点可怕，但根据数据库，这类位高权重、带有伤残特征的雌虫，往往内心脆弱，渴望……】

「渴望一只工虫的关心？」

“737？这是你的编号。”克洛夫看着终端光屏上调出的资料，语气肯定。

“E级序列工虫，隶属于K-73孵化巢，近期参与过一次前线采集任务，表现尚可。资料很干净，干净得有些无趣。”

他的金属义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嗒嗒声。

“那么，告诉我，737，或者你更喜欢别的称呼？你是如何‘预测’角斗结果的？运气？某种不为人知的天赋？还是……”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你背后，有谁在提供信息？”

压力无声地弥漫开来。

白磷能感觉到，这个克洛夫比外表看起来危险得多。

他之前的故作神秘，在对方这种直接而富有穿透力的审视下，显得有些单薄。

白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他抬起头，迎上克洛夫的目光，绿瞳在暖光下显得深沉：“克洛夫先生，我没有出千，背后也没有其他势力，我只是比较善于观察和分析。

“有趣的才能，”克洛夫终于再次开口，身体向后靠进椅背，

这不像是一个普通工虫该掌握的。”

“生存迫使学习。”白磷含糊地回应，心里松了口气。

克洛夫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玩味：“很好，我欣赏有才能的虫，尤其是你这种与众不同的才能。”

他的目光扫过白磷略显苍白的脸和那双过于醒目的绿瞳。

“你说，赢来的钱可以不要，只想见我。那么，见到我了，你想得到什么？”

终于到了正题。

白磷稳住心神，清晰地说道：“我希望得到一个为您工作的机会，克洛夫先生，一个能发挥我‘观察和分析’能力，并且获得相应报酬的位置，而不是朝不保夕地应付那些混混。”

克洛夫凝视着他，片刻后，缓缓道：“我的地盘，不养闲虫，也不收废物，即使你有点小聪明，也需要证明你有持续的价值。”

他操作了一下终端，光屏上显示出一份复杂的名单和数据。

“角斗场的盘口，只是我生意的一部分。我更需要的是信息。关于竞争对手的动向，关于某些‘特殊货物’的流通，甚至关于军方偶尔不合规的‘清理行动’。”

他看向白磷，“你的‘观察力’，或许在这方面也能派上用场。”

他扔给白磷一个造型简陋、但明显比工虫标配高级的黑色通讯器。

“这是单向联络器，我会通过它给你任务。第一个任务：三天内，搞清楚‘铁爪帮’最近频繁在B-7废弃冶炼厂聚集的目的。”

克洛夫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完成它，你就能留下，获得我的庇护和远超工虫的报酬，失败……”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白磷接住通讯器，入手冰凉。

他知道，这不再是赌场的小打小闹，而是真正踏入了黑区的权力游戏。

“我明白了，克洛夫先生。”

走出黑区核心地带，白磷背后的虚汗被风一吹，不禁打个寒颤。

“唉，这提心吊胆的生活真不是人过得。”

「所以你现在不是人啊。」

“……”

白磷不想和这个垃圾系统说话，裹紧衣服快步回家。

他坐在床上打量着这个联络器，通体黑色，线条流畅，非常具有美感。

“想不到这个克洛夫的审美还不错。”

白磷没有贸然行动。

接下来的两天，他白天照常完成分配到的繁重工作，像所有麻木的工虫一样搬运、清洁，仿佛已经认命。

晚上，他则蜷缩在狭小的栖身之所，利用简陋的终端，查阅关于B-7废弃冶炼厂和铁爪帮的公开信息。

信息少得可怜。

B-7区早已废弃数十年，因早期粗暴的冶炼技术导致土壤和地下水污染严重，几乎被虫遗忘。

铁爪帮则是一个以暴力著称的中型帮派，控制着几个地下小型武器作坊和违禁药物流通点，作风彪悍，是克洛夫势力的老对手。

【宿主，信息太少了！我们是不是该去实地看看？】系统提议。

「去送死吗？」白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一个E级工虫在那种地方晃荡，跟举着‘我是间谍’的牌子没区别。」

他需要更聪明的方法。

第三天，白磷用仅剩的一点积蓄，在黑市边缘一个不起眼的摊位换了一包劣质能量棒和几支过滤嘴。

他来到靠近B-7区的一个混乱的、充斥着各种气味和噪音的“休息区”，这里聚集着许多无所事事的低等雌虫和工虫。

他没有直接打听，而是找了个角落坐下，默默地听着周围的闲聊。

抱怨工作、吹嘘打架经历、讨论哪个区域的巡逻队最近查得严……

直到几个看起来混得不太如意的雌虫凑在一起，低声抱怨着。

“‘铁爪’那边最近不知道在搞什么，把B-7附近几个拾荒的老家伙都赶走了。”

“可不是，听说还运了不少东西进去，神神秘秘的。”

“好像需要些会摆弄老式能源线路的，给的报酬还不低，但谁敢去？进去的虫都没再出来过。”

“嘘！小声点，不想活了？”

白磷默默听着，趁着没虫注意，悄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