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折竹被管事带到了一座巍峨的宫殿面前,连白玉阶都铺了上百层。
他默不作声跟在后面,走入殿门,里面屏风内有人说着话,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仙骨......在哪......如何取得......”
“061,”他立刻去喊061,“仙骨是什么?”
“一块骨头,传说得仙骨者一定能得道飞升,是人人都趋之若鹜的宝贝。”
“它在哪?如何获得?”
“我查查......在冰原洞天,如何获取不太清楚,上面没写。”
“林无咎有什么陈年难愈的伤没有?”
“好像有,但是要仙骨才能治愈。”
“......”
他和061聊了半天,想找出今晚逃避侍寝的对策,最终他们决定从仙骨下手。
不一会,花玉颜从屏风内走出,看了李折竹一眼,道:“进去吧。”
李折竹跟着管事进入,看向魔尊林无咎。
林无咎穿着最普通的玄色法衣,坐在塌上。
他迅速摆明自己的价值:“尊主,我知道仙骨在哪,如何获取,也知道炼化的功法。”
按他心里的剧本,接下来林无咎应该感兴趣地问他,然后他说一半藏一半,保证自己有持续的价值,然后再趁着对方高兴再顺理成章的提起一个不情之请,比如不让他侍寝。
但是剧本没有按他的想法演。
林无咎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花护法说的果然没错,你是个美人。”
他轻佻笑道:“仙骨这么耗费心神的事就不用美人操心了。你叫什么名字?”
准备了一堆忽悠对方的话的李折竹有些茫然,仙骨怎么就不用他操心了?不证明自己的价值对方怎么放了自己?
他乖乖回答:“李折竹。”
“好的,阿竹,去洗漱吧。”
李折竹还欲再说话,但被对方带着大乘期威亚的眼神轻轻一扫,他就冷汗直流说不出半个不字,他就这么被管事和婢女拉了下去。
偏房。
浴桶里的李折竹一直在想该怎么逃过今晚,最好的一劳永逸,接下来的所有侍寝都免了,甚至死亡危机也能解除。
他翻遍系统商城,目光停留在复制卡上,复制卡可以短暂复制一个人的修为和实力,但是价格很昂贵,而且限定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如果他使用了复制卡复制了林无咎的实力,和对方打了起来,他可以在这半小时内逃出魔宫并且甩掉林无咎,但一旦半小时过去他还没能脱身,那他就会迎来自己的死期。
难度太大了。
要不用隐身衣跑掉,以后都过上东躲西藏的日子?
也不是不行。
【您已兑换隐形衣,积分-100。】
系统出品应该有保障,他肯定不会被发现。
管事在外面等了许久都不见李折竹出来。
他左灯右等,终于不耐烦了,打开门就走了进去。
结果看清屋内的场景时,他大吃一惊。
只见屋内空空如也,只有水冷了的浴桶,和空空如也的衣架子。
他吓得脸色苍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那他怎么向尊主交代?
“嗯?”林无咎听到管事的汇报,满眼兴味,“阿竹在你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他放下画笔,笑道:“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凭空消失的。”
*
李折竹在浴桶旁裹着隐形衣鬼鬼祟祟地探头往外看。
现在管事走了,他安全了,他准备悄悄溜回杂役房。
就在此时,房门打开,一道黑色流光化作一玄衣男子进了房间。
他看清男子的面容时,呼吸一滞,大气都不敢喘。
林无咎怎么亲自来了?
对方往前走了两步,正好停在李折竹的面前。
李折竹蹲在地上,咽了口唾液,对方再往前走一步,就会踢到他。
但对方看不见自己,只需要再等一会,等他们两人离开,自己就能溜走。
他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一步,哪料到对方又往前挪了一步。
他不解地抬起头,正对上男子附身下来,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眼睛。
一瞬间,他心跳骤停,头皮发麻。
“躲得开心吗?阿竹。”对方低低地笑了起来,看着猎物的目光戏谑又揶揄,垂下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只听见咔嚓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隐身衣就像是被一瞬间撕成了碎片,碎掉的布料在空中纷纷扬扬,最后飘落在地上,露出蹲在地上的李折竹的身形。
“我只是想找你画像,你这么怕我做什么?”林无咎道,“起来吧,地上凉。”
对方的态度居然算得上是温和,看他呆滞,主动替他解惑:“虽然你用了法器,可惜大乘期的修士都有神识,你在哪,在做什么,我都看的一清二楚。”
李折竹没想到系统的道具在修士面前不堪一击,他对系统有些恼怒,但听到画像两字时愣了一下。
所谓的侍寝......居然只是画像吗?
他跟着对方回了大殿,贴着符箓的灯没有燃油就散发着柔和的光,将殿内照的亮如白昼。
各种彩色矿石做的颜料被调制好放在桌子上,旁边是毛笔和画纸。
对方指着窗前摆放好的桌椅:“去坐吧,随便写点什么。”
李折竹就坐到了窗前,自己给自己磨墨,对着宣纸发呆。
旁边的林无咎已经开始了作画,一时间空气安静下来,只有笔落在纸上轻微的摩擦声。
李折竹呆呆地看着白纸,忽然想到了顾茗松。
对方怎么也来到了这个世界?他不觉得这是巧合。
他在心里问061:“顾茗松是为我而来的吗?”
能问出这句话的人脸皮一定很厚,但他想不出对方有什么任务,毕竟对方来到前两个世界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保护他。
“嗯。”061没否认。
“我们现实中认识吗?”
“嗯。”
他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隐秘的期望:“我们是什么关系?”
“你猜。”
“同事?朋友?还是......”他心跳得很快,手心冒汗,小心翼翼地问出最后两个字,“恋人?”
“你算是养大他的叔叔吧?反正关系很亲密,我一直挺磕你们两个的。”061道。
李折竹呆滞了,他沉默了,他只觉得眼前一黑。
现在他不用在乎他们会不会离别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也不用纠结他们之间的感情了,他现在需要的是丢弃道德。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没问啊。”061理所当然地说。
“在想什么?”一双手从背后环住他的腰,男人挨得极近,凑到他的耳边温声说着话。
林无咎越过他的肩膀低下头去看他宣纸上写下的字:“顾?你心上人的姓?”
对方触碰的每一寸皮肤都让李折竹感觉到排斥,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他不着痕迹的拉远距离,道:“不是。”
“好吧,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不问了。你要看看我画了什么吗?”
李折竹被拉到桌子前,看向那幅画。
青衣如翠竹一般的青年坐在檀木桌椅上,低头一笔一划写字的样子恬静美好,配上桌子上花瓶里插着的浅色花卉,显得十分宁静。
林无咎很满意自己的画作,侧头看着李折竹:“你长得很好看,我都舍不得你走了。”
他又道:“杂役房的活太累了,粗活会伤到你柔软的手指,到时候起了茧子就不好看了,以后你就住进桃花阁吧。”
他侧头吩咐隐在黑暗中的管事:“把他的白珠子换为绿色吧。”
一句话,李折竹就从食物链的最底层,变成了倒数第二层。
他出了大殿,走下白玉阶,和管事约好了明早从杂役房搬到新住处。
林无咎送了他新的法衣,和普通需要来回换洗的衣服不同,这种法衣不染尘埃和污垢,会自动根据穿衣者的身形调整大小和形状。
他走到房门前,里面的猫叫声已经停了。
他推开房门的时候迟疑了。
他该怎么处理和顾茗松之间的关系?
上个世界属于是天崩开局,一开局发现自己已经把顾茗松撩了,而他开始也不在意顾茗松是否自愿,该和对方亲嘴就和对方亲嘴,毕竟谁会在意一个单纯是被他无情利用的人的意愿?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得考虑顾茗松的真实意愿和回到现实中的一系列问题。所以他要当断则断,他在这个世界中坚决要守住自己的底线,和对方划清界限。
当挚友可以,再不清不楚就不行了!
做好心理建设,他推开了门。
他以为会见到团成一团的猫猫,但他碰到的是一个人。
顾茗松恹恹地坐在床上,见他回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房间好小,都没地方下脚。”
李折竹噎了一下,他关上房门:“有地方住就不错了,总比当流浪猫好。”
“你说什么?”顾茗松阴暗抬头,“谁是流浪猫?本座是这魔宫的主人。”
“魔宫的主人是林无咎。”
“那个伪君子不过是趁本座不备无耻偷袭才上位当的魔尊,他也配叫魔宫的主人?”对方轻蔑。
“原来你是前魔尊啊。”
“放肆!你知道上一个对本座这么说话的人都怎么样了吗?要不是你合本座的眼缘,本座必杀你。”顾茗松森然道,“很好,你引起了我的注意。你叫什么名字?”
神特么引起了你的注意,李折竹在心里吐槽。
“李折竹。”
顾茗松把这三个字在唇齿间绕了一圈,觉得很熟悉,仿佛在唇齿间绕过千万遍,他压下这种奇怪的感觉,直接躺在了李折竹窄窄的床上:“你的房间本座占用了,你自己找地方睡去吧。”
李折竹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他刚刚简单和061聊了一下,了解了这个世界的顾茗松的情况,简单来说就是身受重伤的前魔尊在新魔尊的眼皮子底下躲躲藏藏并且时刻阴暗地准备杀掉卑鄙无耻的新魔尊夺回魔尊之位的故事。
“你为什么在魔宫里呆着?你这样很容易被林无咎发现。”
这太危险了,万一顾茗松被林无咎发现,对方一定会杀了他。
“魔宫是本座的地盘,凭什么本座出去?要出去也是林无咎那卑鄙小人出去。”顾茗松像是被激怒了,“本座要是走了,和被赶出去的丧家之犬有什么区别?”
李折竹叹了口气,他觉得现在这样东躲西藏也没好到哪去,但他没有直说,而是默不作声地从床底下拿出一床被子一个褥子,在地上铺好地铺。
——顾茗松占用了他的床,他只能睡地上。
他打好地铺,躺下,忍不住蹙了下眉。
地上好硬。
他用一种渴望的眼神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床铺,然后在这狭小的房间里勉强打的窄窄地铺上艰难地睡觉。
这个地铺窄到蜷缩一下身体都困难。
顾茗松盯着他蹙起的眉头,纠结地在床上动了动,道:“算了,虽然本座不习惯和人挨得太近,但你很合本座的眼缘......”
他大发慈悲:“你上来睡吧,我努力克服一下。”
“不用。”李折竹拒绝了,床那么窄,他要和对方挨得很紧才能睡,他需要和对方保持距离划清界限,坚决不能和对方睡一个床,不然按照他们两个的习惯,第二天起床他俩百分之百是抱在一起的。
“不识好歹。”对方哼了一声。
顾茗松没有睡觉,修士不需要睡觉,他占用床是为了打坐修炼。
他盘腿坐在床上,想像以前那样入定,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他的神识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不自觉地外放,落在地上蹙着眉闭眼睡觉的人身上。
神识一点点扫过对方的眉眼,盖着被子却还是凸出的身体弧线,就像是一只虚虚抚摸过对方身体的手,暧昧地在对方身上打转,勾勒描摹着对方的轮廓。
岂有此理!蓝颜祸水!居然扰乱了他的心弦!
要不还是杀了吧,他想,这种疑似会成为他情劫的男人断不可留。
空中突然浮现出一条白绫,它们就像是游蛇一样钻入被窝,悄无声息地勒住男人,攀上他的脖颈。
只需要顾茗松的一个念头,对方就会顷刻毙命。
他盯着李折竹,眼里杀意一闪而过。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