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折竹怕男孩被打,主动提出要赔钱。
结果那个女人要敲诈掉他五十文钱!远远超出市场价格五十倍!
他当然是不同意,他只愿意出两文钱,正正好是一只碗的价格,再多了就是被敲诈了,他也不是泥人脾气。
女人道:“没事,你是客人,本来也不想让你赔的。”
李折竹正困惑,不是刚刚还要五十文钱,现在怎么又不要钱了?
然后他就听到女人沉下脸:“狗娃,过来!”
男孩战战兢兢走过去,女人抬手就是一巴掌,然后把他按在凳子上,用笤帚抽他,凄惨的哭声响彻整个房屋。
女人一边打一边骂:“都怪你手滑,让老娘赔了一只碗的钱,钱好挣吗?干脆打死你算了,省的养你还费钱!”
李折竹听明白了,这是点他呢。
女人大概是看出他对男孩心软,故意把男孩打给他看,一边打一边骂,什么难听的词汇都从她口中说了出来,直到李折竹看不下去掏钱为止。
他没办法,上前道:“算了算了,别打孩子了,我把碗的钱补上吧。”
“五十文,一分都不能少。”女人贪婪开口。
李折竹只好掏了五十文给对方。
末了叹了口气,他估摸着女人也不舍得给男孩看大夫,所以走前还递给男孩了一颗丹药。
他被讹了钱,又看到小男孩的遭遇,心情低落,推门回了房间,看到顾茗松那张安静打坐的脸心情才稍稍好一些。
晚上,李折竹正要睡觉,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找遍了整个房间,只找到了一床被褥。
他总不能和顾茗松挤一个被窝吧?所以他只好去敲村长梁昭帝的门。
“村长,你在吗?”
对方的屋子很暗,透不出一点光亮。
“进来吧。”女人的声音和白天有些不一样,似乎更加的沙哑,像是砂纸在摩擦。
他推开门,看见昏暗的油灯下,村长正在穿针。
豆大的油灯火苗勉强映照出桌前的模样,村长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映在墙上。
柔软的棉线一下一下怼着细长的针,女人的眼神似乎很差,那棉线离针头总是差一段距离,怎么也穿不上。
“我来吧。”他主动走上前,接过针线,帮女人穿好线递了回去。
“谢谢,”村长沙哑开口,“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我想再借一床被褥,可以吗?”
“在那边的柜子里。我晚上看不清东西,就不帮你拿了。”
李折竹依言照做,他抱着被褥道了谢,正要离开,就听见村长的声音从身后幽幽响起。
“晚上子时以后不要出门,明白吗?”
“出门会怎么样?”他回身问。
昏暗的灯光下,女人的脸有些阴森。
“村里有邪祟,你如果不想丢命就乖乖遵守,这是我们村的规矩。”
李折竹礼貌地道谢:“多谢提醒,我们会小心的。”
他替对方阖上了门,转身离开。
看着门徐徐合拢,屋内的女人突然变了。
她的双耳消失,只露出两个血洞,双眼慢慢凹陷,黑洞洞的眼眶失去了眼球,猩红的血液从眼眶中滴下,留在下巴上,滴在桌子上。
她的衣衫变得无比破旧,腹部裂开了个大口子,里面不是白净的肚皮,而是腹部上狰狞的伤口,内脏缓缓流出,又被她用沾满血污的手指一个一个地塞了回去。
她拿出刚刚穿好的针线,在裂开的肚皮上缝了起来。
阴森昏暗的屋子里,豆大点火焰闪烁了一下,女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像是有什么恐怖的邪祟在墙上漆黑的影子中涌动。
随着针一下一下地穿过血肉,裂开的伤口越来越小,渐渐地,她破了大洞的肚子变成了被伤口和黑色棉线组成的蜈蚣一样的狰狞形状。
她静静地做完这一切,用空洞洞的眼眸看向窗外,低声道:“子时快来了......”
晚上,李折竹躺在床上,正准备睡觉。
笃笃笃。
窗子上响起了三声敲窗户的声音。
李折竹疑惑地起身去开窗,天色都这么晚了,是谁来找他?
他打开窗,看见了晚上因为一只碗挨打的男孩,那男孩模样凄惨,小心翼翼地问:“仙人,请问晚上的丹药您还有吗?”
他似乎是有些害怕,连忙又道:“我只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您别生气。”
李折竹听明白了,男孩是希望再得一颗丹药,他掏出一颗药:“怎么了?还有别人受伤了吗?”
男孩咬了咬下唇:“是我自己。”
“一颗药不够吗?”
“不是,是......娘把那颗丹药拿走给姐姐了。”
怪不得,原来是根本没吃上丹药,晚上疼得受不了了,才又找他要第二颗。
“你想过离开这个村子吗?”李折竹问他。
男孩摇摇头:“我出不去,我不识字,也没有钱。”
“等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田地,种田攒了钱也可以逃出这个村子的。”
男孩又摇了摇头:“我不会有自己的土地。”
他心情低落:“男人是不允许拥有自己的土地的,我成亲前给娘家干活,成亲后给媳妇干活,我一辈子都赚不到属于自己的钱。”
“我分不到爹娘的田地的,那是给姐姐的,这样我就没法自己养活自己,我只有成亲一条路可以走。”
李折竹说不出话,他没法安慰这样的男孩,只是沉默地又递出一颗丹药,然后关上了窗。
第二天,他一起床,就看见梁昭帝正把一个婴儿往水里按。
“你做什么!”他惊呼一声,极快地飞奔过去,拦下了梁昭帝。
“他是个男婴,我们不想养了。”梁昭帝道。
“这是一条生命!”
“男婴很晦气,我们家里穷也养不起,你这么有善心,不如你来养?”
李折竹一时有些无措,但不能眼看着男婴去死:“不要可以给我。”
“五两银子,我就把男婴卖给你。”
他瞪大那双杏眼:“你敲诈我?”
“你也可以不买,这男婴养大了可以给你干活,你可以使唤他一辈子,或者把他赘出去,还能赚一笔彩礼钱,怎么就不值五两银子了?你要是不想要就别妨碍我,走开。”
李折竹讨厌这种拿人当商品和物品的感觉,这个女人在不断地估算自己孩子的价值,想办法榨干他的一切,却偏偏对孩子没有爱。
他们冷漠,愚昧,无知,具有性别歧视和偏见,不把人当人。
但他没有办法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婴儿失去生命。
他只好从他仅剩的七两银子中扣扣嗖嗖地掏了钱。
女人接了钱,哼的一声把男孩塞给了他。
他抱着嗷嗷待哺的婴儿长吁短叹,他本来打算用这些钱买一辆驴车的,这样他们就有了代步工具,但是救下了男婴之后,他的钱就不够了。
一会他得找顾茗松借一点。
当他抱着婴儿柔弱脆弱的身体时,他才真真切切意识到自己真的收养了一个婴儿。
他向村长买了一点米糊,像是奶爸一样一点点喂给婴儿,小婴儿像是很久没有喝过奶水,大口大口地疯狂吞咽起来,然后呛咳出来。
他只好又擦婴儿的嘴巴,重新喂给对方。
他需要找村里刚生小孩的妇女要一些奶水,可惜以这个村子对男人的态度,他不知道能不能要来奶水。
“你要奶水?”抱着孩子的女人冲他问。
“可以借一些吗?”他提着刚买的猪肉,期待地问。
“行吧。”女人看了一眼他提着的猪肉,勉强同意了。
看到小婴儿吃上奶,他才松了一口气。
这么折腾了好久,他累的不行,又买了一些容易消化的羊奶,打算夜里喂给孩子,还买了换洗的尿布。
他叹了口气,愁苦地想,他做完任务就离开这个世界了,他不可能管这个婴儿一辈子,到时候这小孩怎么办?
他只能希望等自己出了这个村,能给对方找个好人家领养了。
“我看你是自讨苦吃。”顾茗松坐在椅子上,看他手忙脚乱地奶孩子,“你能管得了一个婴儿,但是你能管得了所有弃婴不成?”
“能管一个是一个,还能真让梁昭帝把小孩溺死不成?”
“你心太软了。”顾茗松支着下巴看着他。“会吃亏。”
他不置可否。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下来,照在李折竹耐心哄婴儿的侧脸上,为他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显得有些圣洁。
顾茗松忽然发现李折竹的眼睛并不是纯黑色,而是透着淡淡的金色,像是神明的一缕神光顺着阳光爬上了他的脸颊,进入了他的眼睛。
很漂亮,很动人。
“你的发尾竟然是白色的。”顾茗松惊奇道,他伸出手把玩着李折竹的头发,食指一圈圈地绕着他的发丝,而那墨发的发尾居然带着一点白。
“是吗?”李折竹侧头看了一眼,“还挺潮流的,都省去了染发的钱。”
“什么是染发?”
“我们老家的词,你不懂。”
李折竹好不容易忙到了晚上,小婴儿哭闹了一天,晚上终于睡着了。
他也终于可以歇着,然后睡觉了。
结果晚上他刚睡着,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
“打死他——”
“敢进女人的房间做这种事,恶心!”
他困极了,根本不想管,蒙上被子想继续睡。
但是外面吵得他睡不着觉,他只好睁开眼,披上衣服向外走去。
他打了个哈欠,看向外面。
只见一个男人被五花大绑地捆起来,旁边是哭的梨花带雨、衣衫不整的少女。
他突然眼睛一凝,那个少女居然还是老熟人,白天在雾气中碰到的卖货郎的女儿。
他拽住外面的人:“发生了什么?”
“还能怎么着!那个男人居然敢强.奸李老汉的女儿!我们打算把这个男的捆起来烧死他!”
“烧死他——”有人大吼着附和。
“我看他是赘不出去,想女人想疯了!”
强.奸?
他看向受害的少女和一脸恐惧被捆起来的男人,有些费解,这里的男人敢强迫女人?
他十分不解,这里重女轻男,甚至会溺死男婴,怎么会有男人赘不出去,干出这种强.奸妇女的事?
“不是女多男少吗?怎么还能赘不出去?”他不解地问。
“谁和你说是女多男少?是男多女少,多少老光棍没有媳妇,他们想女人想疯了才会做出这种事。”村民义愤填膺。
李折竹敏锐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对村子里的人怎么处理这个男人并没有兴趣,这是村子里的人自己的习俗。
但他总觉得很奇怪,按理来讲,这样重女轻男又杀婴的村子应该是女多男少才对。
少女哆哆嗦嗦的在角落里,她的脸上和身上都有被殴打过是痕迹,他的父亲正抱着女儿哭:“小洁啊……”
强.暴一直都不是简单的性.侵,它往往包含着极端的暴力,被强迫的一方会留下终身的阴影。
李折竹犹豫了一下,兑换了一张记忆清除卡,递给了女孩。
“这是……什么?”女孩青肿着脸,看向男子在月光下平静温和的面庞。
李折竹蹲下身,与他平视,举着金色卡牌温和地说:“这是能让你忘记痛苦的东西。”
“记住伤害和痛苦还是选择忘记是你的自由,但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内心的痛苦超出了你能承受的极限,可以试试这个,它能让你忘记你所有的创伤经历。”
女孩似懂非懂地问:“是你们仙人制作的好东西吗?”
“是的。”他答道,“我希望你从阴影中能走出来,拥有好的人生。”
他温柔平和的声线像是春风和暖阳,可以抚平人心中的不安,润物细无声一样的让人感觉到他的内心深处的温柔。
他那令人信赖的声音慢慢让女孩打颤的身体停止了哆嗦,那只细白柔软的手接过了那张卡,女孩小声说:“谢谢你。”
李折竹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祝你以后平安幸福。”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
女孩泪眼朦胧地看着那高大背影,又低头看了一眼金色的卡牌,擦了擦眼泪,将卡牌郑重的放到了胸口最贴着心脏的口袋里。
李折竹一推门回了屋,就瞪大了眼睛。
只见他的被褥被泼上了水,又扔到了桌子上,而顾茗松脱得□□地躺在唯一的一个被窝里,支着下巴看着他。
对方见他进来,立刻招了招手:“快来睡觉,我们今天做点好玩的。”
他脸黑了:“我的被子是你弄的?”
“谁叫你天天不肯和我睡一个被窝,快进来,让我抱抱你。”对方兴致勃勃地冲他招手,“我昨天看到茅厕里有两个男的在做那种事,我看着觉得很恶心。”
“但是一想到要是和你做,我就觉得很兴奋。快来,我教你!”
“不行,”他立马说道,“我不做,我再去要一床被褥。”
话音未落,他就觉得一股吸力把他飞快地往前吸,啪的一下,他就倒在了床铺上。
对方居然用灵力作弊?他愤怒地想。
只见顾茗松飞快地掀开被子,把他往里面一裹。
温暖的被窝一下子包裹住了他,带着顾茗松温暖的体温和沁人心脾的香气。
莫名的让人放松,直到——
“你做什么!”他怒道。
顾茗松扒他的裤子!
“走开——”他去推对方的脑袋,“我说了我不做。”
就在对方嘴唇碰到他的那一刻,他突然怒了。
他一点都不想一次次被对方强迫着做这些事情,惊慌和无力化作愤怒的火焰,烧红了他的理智,他一把揪着对方的头发,把对方的脑袋从自己身上拔下来,然后啪的一声。
——他一巴掌扇在了对方的脸上。
他没收着力道,顾茗松被他直接打偏了头,头发散下来,看上去十分狼狈。
冷白色的月光洒下来,照亮了对方露出的小半张被打的红了一片的面容,在白皙如雪的皮肤上分外显眼。
“李折竹!”顾茗松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敢打我?”
“我想让你舒服,你居然打我?”
“我警告你,别碰我,不然我以后都消失在你面前,让你再也见不到我。”他看到对方红肿的脸,先是慌乱和心疼,最后又强行被他压下去,他严厉地说,“你从来都不尊重我,你什么时候考虑过我的意愿?你只想做你想做的,又任性又自我,可是我凭什么受你摆布?我是个人,不是物件也不是你的宠物!”
“本座救了你,要点报酬怎么了,你这个白眼狼!本座对你那么好,什么时候拿你当过物件和宠物!你要是敢跑,就是天涯海角本座也能把你抓回来。”
“你还记不记得在魔宫我和林无咎对打的时候,我的修为暴涨了?这样奇怪的法门和手段我多的是,你要是再越界,我保证让你找不到我。”他冷声道,“你别逼我。”
顾茗松瞪着他,李折竹确实说中了,他不能百分百确定李折竹逃跑后自己能把他抓回来。
最后他冷笑一声:“那有本事我们分道扬镳。”
他哼了一声:“到时候你就知道本座的重要了,等你想本座想的相思成疾的时候,就会后悔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到时候你就是求本座,本座也不回来了。”
说罢,特意补充,强烈暗示:“除非你穿着纱衣勾.引本座,不然本座肯定不会原谅你。”
说罢,穿上衣服就推门而去了。
李折竹看他走了,先是又生气又好笑,过了一会又开始担心,对方这么晚出去能睡在哪里?
他纠结了一下,还是努力盖上被子睡下了,对方这么大的人了,还能委屈了自己不成?
但是他刚睡下就突然想到,此时已经子时了,村长说外面有邪祟,顾茗松现在受了伤只有金丹期的实力,出了危险该怎么办?
他当即就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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