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娜拍的美食视频太精细,而恩佐的解说太真情实感。
以至于当他们在网站清单上删除了快闪一样的烧烤摊,仍然不断地有人在评论区发问:“我今天去之前推荐的烧烤档口,怎么是空地啊?”
是啊,我那么大一个烧烤摊,我还没吃够烤串呢,怎么就没了呢?
恩佐不敢说话。
甚至有点想哭。
他在吃了几天之后好不容易意识到自己的真爱白月光还是最朴实的羊肉串,却忽然得知白月光即将跨海远去。
念念不忘的岂止是被视频勾引到的观众们,天知道恩佐有多想恳求那位先生留下来!
蒋醉余和他的团队来去如风,农业集市还没关闭,他就提前结束了星期一的营业,再也没出现。
当恩佐痛苦地怀疑自己出现了烧烤戒断反应时,他已经第一时间告别洛伦佐,登上了重回英国的飞机。
这一期的拍摄地点目前仍是个秘密。
蒋醉余望着舷窗外熟悉的海岸线,露出一点笑容:齐新雨估计还以为他准备按原计划去贝尔格莱德吧。
他一下飞机,就收到齐新雨忧心忡忡的消息。
“真的要坐船去吗?塞尔维亚没有入海口,从黑山穿过去会不会有危险啊。”
“你说得对,已经决定坐飞机了。”蒋醉余面不改色地回复,拿着全新的工作签证入境英国。
两张熟悉的面孔已经等候在机场外。
“没想到我还有参加你新节目的机会。”伊薇特有些感慨。
“倒不如说,如果你们一直留在英国,那我们可能是碰面最勤的。”蒋醉余玩笑道。
冲着齐新雨家在这里,他就必然会再次踏上这片阴雨连绵的土地。
他看看伊薇特的神色,关切道:“你们家猫怎么样了?”
伊薇特说:“已经没大碍了,估计马上就能带她回家了。”
按照节目组原本的计划,他们早就应该去丹麦找伊薇特。谁知她家体弱多病的小猫阿西娅又一次生了病。
拍摄《美食之王》的时候,她就专程回国把生病的猫接到自己身边,这次小猫病得更严重,伊薇特甚至不敢让她上飞机。
她费了好大劲才留在英国,好在日常生活里有瓦列里娅帮忙:她本来就是来打工的,也正是因为人在英国,才被选入了《美食之王》的补位选手。
三人说话间已离开机场,蒋醉余不假思索地给司机报了一个地点。
夏日阳光正好,他站在街头,任由形形色色的路人从摄像机前后走过,却不拦住任何一位上前提问。
“这不是泽菲尔的学校吗,醉余你在等什么?”伊薇特好奇地问,“我们要先接上他再去摆摊吗?”
蒋醉余摇摇头,认真观察来往学生:“我要找一个人。”
伊薇特似懂非懂点头:“所以你们这个节目飞行嘉宾是必须从头参与吗,我能不能等正式经营了再来干活。”
蒋醉余在心里又过了两遍自己马上的计划,冷酷无情地说:“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不太需要你们两个。”
伊薇特气得在退赛选手群里发了一串无语表情包。
蒋醉余没看手机,终于将目光锁定在两个路过的女生身上。他伸手拦住她们:“两位同学,可以请你们随便说一个这边的地点吗?”
话音未落,导演那边传来一声警告的嗡鸣:“不许引导回答!”
“好吧,”蒋醉余笑了一声,“‘这里’的意思是,伦敦的任意地点。”
“没关系,就算你不扩大范围,我们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什么地方,”那两个女生也笑起来,“随便说的话,那就我们学校的美术馆吧。”
蒋醉余心满意足。
一所艺术类名校的美术馆,除了日常展出之外,在每个充满别离的夏天都承担着另一项任务:承办本校学生们的毕业展。
“我就是听到她们说要去看毕业展,才决定试一试。”蒋醉余很坦荡地解释。
他在这里等了许久,就是为了等到一位准备去或刚离开美术馆的路人,来为他指定摆摊的“随机地点”。
蒋醉余忽略掉导演咬牙切齿的控诉,脚步轻快、目标明确地往美术馆走去。
顺着相当显眼的“优秀毕业生个人展厅”标语,他停下脚步,取出帽子口罩墨镜把自己严严实实包裹住,拍了拍展厅主人纤细的肩膀。
“这位小画家,请问可以讲解一下你的作品吗?”他轻声问道。
齐新雨蓦地转身。
蒋醉余把他抱个满怀。
许久未见,他只觉得自己二人连身高都相称。齐新雨比他矮不了多少,耳鬓厮磨絮絮低语v,唇角刚好抵在耳廓,每一声言语都能落在清瘦薄粉的耳中。
“小雨我错了。”蒋醉余吐出第一句话。
齐新雨对这个开头不太满意,伸出手轻轻推他。力道太浅,完全没有效果。
蒋醉余幽幽叹气:“别管你拿我当偶像缪斯还是爱人,好想让你再爱我一点。”
齐新雨试探着抽出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发质很硬,发尾有点扎手。
蒋先生太生疏,哥哥又太不正经,他嗫嚅半天,终于憋出一句称呼:“醉余……”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是一愣。
蒋醉余在英国几个月,没起英文名,认识的外国友人都是“醉余”“醉余”地喊着。
那些音调七扭八拐,唯独齐新雨念出来字正腔圆,于是少了几分异国他乡的变扭。
齐新雨自己叫着也不习惯,嗓子发颤,又多了点莫名其妙的缱绻。
反而比他之前负气玩笑似的喊“哥哥”更令人……心旌摇曳。
“小雨,再叫一声好不好?”
蒋醉余精神一振,手上无意识用力,就把他抱了起来。
齐新雨双脚离了地,但没学会猫的流动性,只能一边尽力垫脚够地面,一边趴在他肩头紧紧搂住脖子。
视线没了遮挡,他就看到导演、编导、伊薇特和瓦列里娅激动地手握住彼此地手,四个人表情都活像是那副世界名画《呐喊》。
伊薇特和他招了招手,齐新雨听到她说“怪不得醉余嫌我们碍事”。
她们再往后,还有一众节目组工作人员和溜溜达达走过来围观的毕业展馆中。
“醉余!”他压着嗓子忙不迭喊,“放我下来!”
蒋醉余把他轻轻放到地上,假装什么也没发生,捉住自己脖子上的手。
“我是《摆摊日记》节目组的,”他一本正经地说,“我们这周改变规则,准备每天邀请一位路人随机点菜。”
齐新雨不明所以地点头,导演发出“我怎么不知道改制了”的声音。
蒋醉余不为所动:“我路过画展,感觉和这位同学很投缘,想问问你明天想吃什么——我什么都能做哦。”
齐新雨动了动手,没能从他手里抽出,只好单手捧脸。蒋先生顶着这张脸说出“哦”这种语气词,好可爱……
他眨眨眼,想了半天,犹豫道:“你们在哪摆摊呀,我想吃热干面或者炸酱面可以吗?”
“当然可以。”
什么都会做的摊主不带一点犹豫,就答应了路人同学的请求,现在只剩一件事困扰他。
可怜的摊主先生刚到伦敦,还不知道住在哪里呢。
为了感谢他即将给自己带来的美食,知恩图报的路人同学决定邀请他来自己家。
可是他忘记了,自己家的另一张床还没有铺,只能让摊主委屈委屈和自己挤一张床了。
懊恼的路人同学在床上打了个滚,被摊主先生揽进了自己的怀里。他在胸口拱了拱,趁着勤劳歌唱的英国小鸟还没醒,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蒋醉余就跟他一起去美术馆。
他站在毕业展门口看了半天,等到齐新雨走进展厅深处没了踪影,才转身离开。
节目组已经和美术展里的咖啡厅商量好,整理出了一片容纳餐车的空地。咖啡厅地段优良,就守在美术馆唯一的大门旁边。相应地,他们也要遵守美术馆的要求。
蒋醉余这次不能开火炒菜,最多可以煮个面,已经在家备好料。
好在炸酱面和热干面对热度的要求都不高。
炸酱面用黄酱和甜面酱两种酱炒成,具体配比各家有各家的做法。
依着齐新雨和广大西方食客的口味,蒋醉余多放了些甜面酱。
炸酱,酱如其名,必不可少的是用热油将酱料炸透。
怕食客吃不惯,他用了姜粉替换姜末炝锅。土黄色粉末撒进热油,用铲子轻轻划几下,那一点姜的辛辣当即爆开。
放上肉丁炒到略有焦香,就可以加入两种酱料。
姜粉的用处直到此时才显现出来。
黄酱的豆味对一些人来说难以接受,甜面酱也被诟病有土腥味。
但当它们在热油中被炸透,又和姜味融合在一起,一切的辛辣和腥气都泯灭得无影无踪。
肉丁也随之吸饱了酱香,一口咬下去,肥肉果冻似的爆开,留在口中的是满满的肉味。
炸酱粘稠浓郁,要搭配过了水的面条。才能避免它们纠结在一起化成一坨。再搭配时令菜码,提供清爽脆嫩的口感。
冬天是切丝焯水的大白菜,菜梆和菜叶被滚水眷顾的时间切不可相同,才能保证菜梆煮成白玉似的半透明,而菜叶仍保留口感和色泽。
炸酱面是老北京民间吃食,用料不一定多么讲究,对当代人来说想要做好却并不容易。
在英国这个物产不丰全靠欧盟的岛国,夏季可选的蔬菜种类比凛冬也好不到哪去。
超市里的西芹是个差强人意的选择。蒋醉余有两个帮厨,足以把深埋表皮之下的粗硬纤维统统挑干净。
摘好菜再切成小丁,一根西芹损耗率能达到一半。
虽然并不应季,但中超新运来的毛豆同样看得人心生欢喜,一粒粒碧绿圆润,他一并买了水煮搭配。
再加上被冠以“baby”之名的嫩菠菜叶和黄瓜丝,好歹也称得上是佐料丰富了。
炸酱确认无误,蒋醉余打开热干面的配料看了一眼,旁边正在准备三明治和卷饼简餐的咖啡店员就望了过来。
她打了个喷嚏,又贪婪地吸了吸鼻子。
好香。
但好呛。
但好香。
感情戏很烂,但硬写。不要嫌弃我qwq
ps. 这两天好像看到好几位新读者诶!!大家好!小虫salute!
pss. 修了下前文,主要把小情侣在意大利期间的沟通方式改成了小齐只听不说,实在有话想说就换微信头像(。)小猫生气,但小猫爱你.jpg
面条做法有参考崔岱远《一面一世界》(商务印书馆,2017年第1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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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老北京炸酱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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