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鸾见到师尊以后便失去了意识。

杀魔熊、躲怪物、安抚小女孩、与被冠以“祂”代词的古神争斗，最后被师兄捅了一剑，虽然没死。

他这一路，真的太累了。

昏睡中，司寇鸾隐约感觉到有股温和的暖流沿着他的经脉源源不断地游走。如同躺在躺在柔软的云朵之上，被温暖的阳光轻轻拂过。

司寇鸾舒适地翻了个身，他眼睛微微张开了一条缝，发现了一道身影坐在他身边，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正在不断地输送灵力。

那名男子一席青衫落落，生得眉目端正，眼睛深邃如海，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智慧。

刚醒过来脑子有些懵，司寇鸾只是觉得这张面孔熟悉，过了好几秒钟才想去来者是谁。

“定景长老……”

在青萝书院时，二人曾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就是这位长老祝贺他入学，递给他一摞厚厚的书籍。

“我正在帮你清除污染。”

定景长老温和地笑了，“孩子，好好休息吧。”

青年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先一步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就是清晨略微有些刺眼的阳光。司寇鸾绵长微翘的睫毛微微颤抖，朦朦胧胧之中感觉到一双温热细腻的手覆盖住他的眼皮，他的意识也意识逐渐回笼。

司寇鸾睁开双眼，第一眼便是那笑容和睦的白色身影。他的声音略微有些喑哑：“师尊……”

瑾瑜仙尊抓住青年的脉搏，探了片刻，道：“鸾儿，你醒了。”

司寇鸾直起身子，他已经休息足够多了，而且有些要事一定要禀告师尊，义不容辞刻不容缓。

一旁守候着的定景长老见状主动走了出去。

师徒二人一定有许多想要说的，他不便打扰。

“师尊，月影森林有化神期怪物，被师兄杀死了，还有位长老，我不知道是哪位，他在帮古神做事！”

司寇鸾用最简单的语言将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瑾瑜仙尊思绪万千，他的眼神时而坚定，时而犹豫，似乎在权衡着不同的选择，难以抉择。凝思了片刻，终究还是开了口。

“那位是雾灵峰的泽和长老。他一直负责照顾商凌珂的日常起居，却在不知不觉中被污染了。”

“但是很可惜，我们现在动不了他，我需要那位长老钓出隐藏在暗处的设局人。”

司寇鸾长叹一口气，一想到这一天的阴险经历，就感到后怕：“师尊，你们一直知道啊。”

难怪呢，难怪那个结界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进入，根本就是师尊的手笔吧。

可是师尊又没有做错，是他和景星灼主动寻找幕后之人的，落入陷阱只能说咎由自取。

“商凌珂呢？她身体还好吧？”

司寇鸾又想起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洞穴里的少女，以及那个附身于她的古神。

唯愿商凌珂能借此摆脱掉富媪，不再是降临的躯壳，可以做一个正常人。

“拖你们的福，她身上附身的古神彻底被驱除了，观察一段时间以后，我会安排她进入外阁学习，以后的生活如何，就全靠她的造化了。”

那就好，司寇鸾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如果古神被赶跑了，可那个小孩自身却因此出现了问题，他会自责的。

到最后，他试探问道：“那……景星灼呢？”

司寇鸾现在想到师兄疯狂还心有余悸，偏偏这位是他的攻略对象。

上辈子他究竟造了什么孽啊，这辈子要早死穿书，攻略疯批男主。

“还在昏迷中，他被污染得太严重了，我们还在想办法清除。”

“没死就好。”司寇鸾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本人要是死了，还有复活的机会。

可景星灼要是死了，攻略任务可怎么办。

司寇鸾还有许多想要询问，比如为什么要把商凌珂关在那片结界内？古神是依靠什么对付景星灼？祂们的目的是什么？

可对上师尊深邃的眼眸，青年莫名地将未言的话语咽回了心里。

有些问题或许师尊自己也不清楚，而有些就算师尊知道答案，他老人家应该也不会说。

白衣的仙尊看着青年乖巧懂事的模样，内心泛起了一丝酸楚。

“鸾儿，你会怪我吗？”

青年歪了歪头，认真思虑了这个问题。

扪心自问，其实他确实会觉得很不公平，也会因此产生芥蒂。

可是代入师尊的身份，他又能做什么呢？

一边是自己两位徒弟之间莫名其妙的矛盾，一边是天下大义，他有的选择吗？

司寇鸾摇摇头：“我怎么敢怪您？”

可师尊的话犹如一把利剑，毫不留情地点破了青年心底的那抹芥蒂：“是不敢，不是不怪，对吗？”

司寇鸾本想说出反驳的话，他嘴唇微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哑火了。

他不是圣父，做不到对这种事情毫无怨恨。

白衣仙尊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落到了青年的头上，摩挲着他的细软发根，轻轻安抚着。

“鸾儿，对不起。就算景星灼他险些杀了你，我也只能进行一些严厉的处罚。”

司寇鸾贴心地表示理解：“师尊，处罚就够了。”

“他差点要要了你的命，如果换作宗门里的其他弟子，我早就杀了，可惜……鸾儿，自己的性命最重要，知道吗？”

“我懂的，师尊。”

司寇鸾自是明白生命为大这个道理，他只是一时觉得讥讽、唏嘘。自己说不定还要用四次复活机会来达成系统的目的呢。

“总之，你这次做的很好，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司寇鸾歪头想了一下，杀古神时用的那把剑突然浮现在心头。

虽然不甚听话，但是真的很强。

“师尊，我想要把剑。”

武器和武器也是有差别的。

使用过湛卢以后，司寇鸾已经不想再使用平时练习时所用的普通剑了。

瑾瑜仙尊大手一挥，一根白金色绘有祥云和复杂小人的毛笔显现出来。

它刻有祥云日光，金龙浮雕，栩棚如生，时刻散发着光明祥和之气，下笔则正气浩然、百邪不侵。

这根笔……在它现身的那一刻，青年感觉身体里不属于自己的那部分灵力在沸腾。

它们似在欢呼，欢呼与友人的重新相遇。

仙尊言笑晏晏：“本来想晚段时间再给你，可是你现在已经到了元婴，有了驾驭的能力。”

“这是……什么？”其实司寇鸾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根笔叫做‘仙人卧祥云’，属于神器，负面效果为排斥一切剑类法器。它是天宸仙尊的遗留，神器认主，你既然获得了传承，它也会认你为主人。”

“它掌握的权柄为智慧、学问与知识……”

“师尊，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他才只是个元婴啊，就要持有神器了吗？

“没关系的，只是中三天那边可能暂时还需要一段时间处理。”

司寇鸾感到不可思议。

也就是说，从现在起，人间寺庙有关这个领域的信仰，会反馈给他了？

这会使得他的修行速度变得飞快。

“你要注意配套的砚台与墨块的下落，我曾经听天宸说过，砚台似乎在魔域焚阁那里，而墨块至今下落不明。”

司寇鸾起身，毕恭毕敬地对自己的师尊行了一礼：“师尊，弟子明白了。”

白衣仙尊就要离开，走之前顿住脚步，他解掉了腰间佩戴的万宝囊，抹去自我的灵魂印记后递给青年：“里面都是些保命用的，还有把剑，叫做瑶光剑，属于地阶法器，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暂时一用。”

*

墨瑶峰清冷，山顶开满终年不败的白海棠花。

瑾瑜仙尊推开精雕细刻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是一大片裹挟着花瓣的清风，空气里夹着一股清甜的花香。

定景长老已然等候多时，他看见那道白色身影便凑了上去，张口道：“师兄，你把‘仙人卧祥云’笔给他了？”

“对的，此行让这孩子受苦了。上三天的其他人那里，如果不满意，尽管来找我。”

“至于别的，下次我会让景儿与鸾儿两个人保持距离的，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定景长老随手揪了一只空气里的飞魂蚁，扔到了地上踩死：“不需要，就按照天道所说的，顺其自然吧。”

“可是……”瑾瑜仙尊不理解，他还想再说几句，却被定景长老打断。

“景星灼已经化神了。在之前，他已经连续三年元婴大圆满，可你的小徒弟来了不到三个月，他就主动突破了，这还不够说明什么吗？”

定景长老想起照顾司寇鸾时预测到的事情，嘴角带了一抹笑意：“师兄，修为方面我不如你，可是比起领悟命运……你和我差得远呢。”

*

大殿的地下室里有一张玉床，一名男子躺在上面，浑身漠然狠厉散去，眼皮沉阖，烛火摇曳的光打在他挺直鼻梁上，印出立体俊逸的轮廓。

玉床和他裸露的皮肤上都贴满了一道道金色符咒，那符箓纸字迹凛然、流光溢彩。

最中央的镇符下，一团黑色的脓泡来回滚动地，时不时发出怪异的叫声，想要突破周围的束缚，却只能无奈地化作一缕缕黑雾，被一点点消磨。

刹那间，那名男子茫然地睁开了眼，喃喃自语：“小师弟……”

周末可能要鸽了，想出去玩，我尽量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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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春梦无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