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业第一日,因着店铺位置好,又因不少看着国公府面子,来捧场的世家小姐夫人,今日的生意格外的好,卖出去不少银两,这其中卖的最好的除了柳漪的绣品,就是不少预定的衣裙。
店里的人渐渐退去,柳漪揉了揉发酸的脖子,轻轻呼出一口长气,一整天的高强度工作多少让她有些吃不消,感觉自己的嗓子似乎都要冒烟了。
柳漪刚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就见盛木栖领着丫鬟从门外进来,刚坐下她,就同样示意丫鬟给自己也到一杯水。
丫鬟刚想上前,柳漪就笑着拿过茶壶给盛木栖倒了一杯,“今日瞧着似乎收益不错,可真是多亏了盛小姐你。”
盛木栖拿起茶杯就猛灌了一口,这会儿也丝毫顾不得作为世家小姐的形象了,与此同时还不忘直摆手。
好容易将嘴里的茶水咽下去,“柳娘子,可别这么说,虽然今日大多是冲着我的面子来的,但能买的还都是看中了你的手艺。”
“你看我之前说什么,我俩合作这生意肯定能成,我那些好姐妹,少师家的四姐姐、英国公府家的六姐姐,都说日后要常来光顾呢,还有中书侍郎家的夫人今日定了一件衣裙,说是待到不久后宫中举行中秋宴时穿呢,还有些其他家的妇人小姐,都说定日后相约要常来逛逛呢。”
一旁的丫鬟竹儿见自家小姐说得兴高采烈,拿过柳漪手旁的水壶又给自家小姐倒了一杯茶水。
盛木栖接过便仰头灌了下去,又开始自顾自地说起来,突然她似是想起什么,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哎呀,你瞧我这记性,这净顾着高兴了,差点忘了正事。”
说完便一副快来问我、快来问我的表情盯着柳漪。
柳漪看出她的小心思,到底还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自然配合,“什么正是能让你如此懊恼,盛小姐不妨说来听听。”
见柳漪上道,她立马忍不住开口:“柳娘子,我今日可是给咋们店里揽了一庄大生意。”
“英国公府家老太君过几月做寿,六姐姐看中了咋们今日摆放的那副两面绣的大屏风,喜欢得紧,便想定制一台差不多的,到时候再在旁边加几个祝寿的词,出手也很是大方,我便替你应下来了。”
柳漪心下微动,英国公府那确实一个显赫的门第,据她所知英国公府的老夫人在这汴京也素有显名,也爱举办赏花宴之类的宴会。
若这单能成,那必然是一块极好的宣传招牌,但柳漪也没有过度高兴,而是抓住了盛木栖话里保留的意思,“承蒙王小姐看得起,能接下英国公府这单,自然是极好的,但盛小姐你方才说过几月做寿,不知是过几月?若是这工期太紧,怕是......”
盛木栖瞬间便明白了柳漪话里为说完的意思,“柳娘子,我自是明白你的担忧,无非是怕工期不够,到时无法按时交付,不过不用担心,老夫人的寿辰在三个多月后,虽说工期可能是赶了些,可是六姐姐给的价钱高呀,足足有五百两呢,适才她便已经给了我两百两的定钱。”
“这可是我们店开业的第一笔大订单呢。”她脸上尽是高兴,丝毫没注意到柳漪脸上为难的表情。
柳漪看着她高兴样子,思忖着开口道:“盛小姐,确如你所说,承蒙英国公府看得起,是我们的荣幸,王小姐出的价钱也很高,只是……”
她尽量让自己的意思听起来更委婉,“只是这异形两面绣很是需要花费些功夫,三个多月的工期怕是时间有些短,当然,若是一般都两面绣三月多的工期或许足够,但她要的是异形两面绣,还是那么大件的屏风,这工期实在是有些太赶。”
盛木栖脸上的笑容在听柳漪的话后慢慢淡了下来,似乎有些后之后觉,“一个屏风这么麻烦的吗?我原以为三个多月怎么样都是够了的,这才应了下来,那......那现下怎么办?能赶得出来吗?”
“我都已经答应六姐姐了,并且还收了定金,若到时候不能如期交货,岂不是失了英国公府的颜面,还会损了咋们店铺的名声。”她的声音略显焦急,明显是有些担心的。
瞧她这副摸样,柳漪心中那点微澜也渐渐平了下来,她知盛木栖也是好意,只是可能太懂得衡量刺绣工期长短而已。
她放缓语气,无奈道:“既然已经这样了,你已经答应了王小姐,那我自然只能日夜兼程地加紧赶工,争取能在老夫人寿辰前赶出来。只是这店里其它的活我估计这几个月都是插不上手了,你需得多费费心,还有......”
“还有什么?你快说,”初听工期太短,可能不能如期交工,盛木栖很是紧张,她当时只顾着高兴来了个大订单,确是没考虑那么多,后又听柳漪说还有机会能赶出来,这刚要放下的心,却又再听到她说到还有时,又再次提了上去,可偏偏柳娘子还将话一次性说完,真叫人着急。
见盛木栖着急,柳漪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语气诚恳的说:“盛小姐,也怪我之前没同你说清楚,你许是不太懂这工期之事,但我希望日后若是再有这等大件的定制,或是工期太赶,你拿不定主意的,你能否先于我商量一二,让我心里有了底,才好给客人一个准确的答复。”
“我们若是不提前预估好工期,答应后又不能如期交付,亦或者是为了如期交付,仓促完成,导致品质不佳,如此反而会损了我们店的名声,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盛木栖脸上闪过一丝怔然,片刻后忙不跌地点头,语气里带上几分歉意,“是这个理儿,是这个理儿,柳娘子说的极是,怪我思虑不周,净想着三个多月时间不短了,却没考虑到那并非平常刺绣,柳娘子这种异形两面绣会更费些功夫。”
“下次,下次我一定先问问你的意见,或是你现在便同我说说,不同大小的物件,不同工艺的,大概需要多少时日,我记下来。”
见盛木栖虽贵为娇小姐,在此事上却难得的能听得进去自己的建议,态度也很是诚恳,柳漪便也不好再多说,只微微一笑,“此事不急,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几下来的,眼下要紧的是,你先仔细同我说说王小姐的具体要求,我今晚回去便得开始着手此事。”
盛木栖这才略松了一口气,“你放心,接下来几月你便放下所有,着手此时,店里其他的事都叫给钱掌柜就成。”
转头便吩咐竹儿去叫了钱掌柜过来,钱掌柜是盛木栖央了母亲好久才拨给她的人,是个可靠的,帮他们府里打理了多年的店铺。
待钱掌柜过来后,盛木栖又将方才的话同他重复了一遍。
钱掌柜听后立马保证道:“柳娘子,店里的事交给我,你放心,你且安心完成国公府的订单变成,至于其他的事,自有其她的绣娘去完成。”
柳漪点头。
眼见她们似乎谈得差不多了,吕锦凑过来,小声的问:“表姐,咋们可以回家了吗?再晚点娘该自个儿回家,等不急我们接她了。”
柳漪点点头,对盛木栖道:“盛小姐,眼看时辰不早了,今日也劳累一天了,你早些回府歇息吧,余下的事我们明日再说。”
盛木栖确实也累了,又惦记着柳漪晚间回去还要构思屏风的样式,便带着丫鬟准备离开。
出门前还不忘叮嘱钱掌柜让他记得锁好门,今日也早些让其她绣娘回去。
钱掌柜自然连连称是,“好的,小姐你放心,我这就去让她们早些回去。”
见着盛木栖的马车走远,柳漪又去库房拿了绣屏风的布料,让钱掌柜做好登记,便领着吕锦往家的方向而去,顺路去接孙氏。
吕锦一路上都兴奋得不行,“表姐,今日好多人啊,那些夫人小姐都穿得好好呀,咋们今日挣了好多的钱。”
“不对,不是咋们,你表姐你挣了好多钱,日后我也要挣好多好多的钱,给娘买好多好多好看的衣裳,比今日那些夫人小姐还要好看。”今日栖柳轩开业,吕锦虽是第一次见着那么多贵夫人小姐,但她却一点都不紧张、有的只是对挣钱的渴望,她想要挣更多的钱,比今日栖柳轩挣得还要多的钱。
柳漪笑着听她对未来挣钱的憧憬,心里却在急快地盘算着订单之事,接下来几月自己怕是无暇再顾及其它,需得日夜兼程地赶工。
顺路接上孙氏,柳漪她们到时,孙氏刚好从小船上下来,柳漪让吕锦抱好布,自己帮着接过孙氏手上的几个食盒。
回到家,吕策和柳渊也刚巧下学,不多时吕知远也下工回来,一家人就都凑齐在了小院里。
饭桌上,闲下来的大家才有空关切地询问柳漪今日开业的情况。
还不待柳漪答话,吕锦便已抢先搭话,小嘴不停地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一股脑地讲了出来。
当讲到今日有人以五百两银钱下定了一幅屏风,不光是孙氏,吕知远和吕策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最后还是吕策率先反应了过来,抓住了妹妹话里的关键点,拧眉道:“表妹,那么大的屏风三个多月就要赶出来,你赶得急吗?我之前瞧着你那副屏风,可是前前后后差不多花了七个多月才绣完呢?”
听到儿子话孙氏也猛然醒悟,直接放下了碗筷,忧心到:“是啊漪姐儿,策哥儿说得对,这钱虽说是赚得多,可这工期太赶了,你不就得熬夜,你那眼睛还要不要了?”
“不若......不若咋把这活推了吧,咋不接了,虽说钱要赚,但也不能不顾及你自个儿的身体啊。”
柳渊和柳欣原本还在为姐姐接了大单而高兴,可听了舅母和表哥的话也担心了起来,连碗里的饭都不扒了,两双大眼睛紧张而又不安地盯着阿姐。
吕知远也开口语重心长地劝道:“漪姐儿,你舅母说的话在理,你想挣钱是好事,我们不反对,但你若不顾及自己的身体,是万万不行的,虽说咋们家不算富裕,但眼下有了你舅母卖糕点的进项,养活你们几张嘴也是足够了的,你没必要将自己弄得那么辛苦。”
听着家里人的关心,柳漪心里暖暖的,她给柳渊和柳欣各自夹了一筷子菜,笑着安慰众人道:“舅舅、舅母、表哥你们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活虽紧了点,但我仔细想过了,若我这几月专心此事,不需熬夜,也还是能赶出来的。”
“再说也只这一次,盛小姐答应我了,日后不会再给我接工期这么赶的活了,只是接下来的几月,这家里我只怕是......”
孙氏立马接话,“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一切有我呢,只一点,你不许熬夜,需得顾及自己的身体。”
吕知远也不好多说,叹了口气,“罢了,你是个有成算的孩子,你既然说能行那便成。”
晚饭后,柳漪便搬出绣架,开始着手描绘大致的花样。
吕策瞧着表妹一笔一画描绘得认真,仿佛这不止是一幅屏风还有她自己的人生。
微风吹过,院子里其她人都在各忙钱的,谁都没有打扰柳漪,但她们不知道的是,此事汴京的好几处大宅院里都在讨论着柳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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