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卫车从城外回来，车厢上沾满脏污，尽管垃圾已经倾倒，但臭味依旧没有消散。

艾以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指，松了口气：“还好安全回城。”

这次他出城倾垃圾的过程并不顺利，路上遇上好几只异种，好在环卫车上的警报装置提早预警，不然他只能葬身异种口中。

环卫车停放在后勤处，主管随意看了他一眼，递给他三百市币：“你运气挺好的，这是这次的工资。”

因为出城会遇上异种，前几个环卫车司机要么死了，要么被异种吓得不敢出城了，所以这份工作是按次结算。

艾以道谢，一脸恭敬地收下工资。

主管见他态度不错，多说了一句：“寒潮期间环卫工作会忙一点，你做好准备。”

听到这话，艾以语气激动：“主管，我随叫随到。”

等主管走后，他脸上的喜悦转为忧虑，人不是每次都能走运，从阿蚁变成艾以，可是踩着许多人的尸体上位的。既然现在是艾以，就不可能回到蚁穴当阿蚁。

艾以没有储蓄的习惯，到手的工资基本用在食色两**上。寒潮来临需要准备大量的取暖物资。他想到什么，眼神逐渐变得狠戾。

……

修理铺的维修动力液告罄，阿蚁按肖凰俞的吩咐去买东城区购买。出门不久，她察觉暗地里有一道眼神犹如附骨之疽般，紧紧盯着自己。

阿蚁嘴唇微抿，眼里闪过一丝思索，她加快脚步，绕点路，意图甩开对方。

穿过废弃的集装箱群，就能到东城区，阿蚁眼前出现三个成年男人。他们人高马大，气势汹汹，拨弄手里的源磁武器。

对方不怀好意的打量，让阿蚁皱眉：“你们是谁？”

“把钱交出来。”三人中的老大身材极其魁梧，宽松的黑衣穿在他身上显得紧绷，他右脸颊刀疤恐怖至极，扯着嘴角露出嗜血的笑容。

阿蚁不记得自己有得罪过他们，但看他们这副模样，大概能猜出干过不少抢劫的坏事。

“不行。”阿蚁眼神坚定，同时双手握拳，整个人紧绷着，蓄势待发。

“我们说可以。”他轻描淡写地朝阿蚁的小腿上开枪。

黑色的源磁子弹掠过地上的垃圾，一个气旋，尘土飞扬。

阿蚁没想到他们直接动手，她动作迅速，朝左边一滚，目光锐利，只见右手食指第一个关节如同弹射盖一样开启，一颗指甲盖大小的源磁弹以极快的速度飞射而出。

三人眼里闪现一丝诧异，艾以可没有说这小子装备着高级义肢。

黑衣老大反应很快，他猛推身边两人，自己朝后翻滚。源磁弹在他脚尖半米处爆炸。地面被炸出一个足球大小的小坑，黑色污渍落在他的身上。或许有人在此处排泄过，总之一股臭味从衣服上传来。

幸亏躲开了，不然人都要被炸得四分五裂。

他脸色阴沉：“把他义肢给卸了，我要让他躺在些粪水里，连爬的机会都没有。”

两个手下对视一眼，一个拿着手里的枪，火力十足，无数源磁子弹如疯狂的马蜂朝阿蚁袭去。另一个人的手臂处衣服出现撕裂，一条由钢铁扣锁组成的绳子钻出，被主人握在手里，瞄准阿蚁的头部，像套在陷阱里挣扎的猎物。

阿蚁义肢上装载的武器并不多，除了每个指头能射出数量不多的源磁弹，她在大腿上藏了十几米的折叠刀。但这些目前抵挡不了对方的火力。

她迅速躲进密集的集装箱群，接着巧劲爬上一个易守难攻的位置。她脚步放轻，降低踩在废旧铁片上的声音。

“这臭小子跑哪去了？”

话落，几声枪响落在可以藏人的地方。打劫的三人互相靠近，警惕观察周围。刚开始看阿蚁年轻，他们轻敌了，经过一番较量，他们开始正视起来。

可不能因为这个臭小子，坏了他们“暗蛇”的名声。

蛇头老大眯了眯眼，举着武器，示意两个下属分开走。下属得到上级的眼神，各自假装分开，并且露出没有防护的破绽。

咻的一声，蓝色的源磁弹从黑色集装箱上方出城。蛇头老大咧着嘴，头一偏，躲开攻击。同一时间，两个下属迅速朝声源处开枪，噼里啪啦的子弹穿透铁皮，留下一个个空洞。

蛇头老大耳朵微动，朝左后方开枪。手臂长的源磁枪里喷射的子弹不同寻常，它落在集装箱上，瞬间集装箱和周围区域都发生了小爆炸。火苗顺着废弃的劣质油逐渐开始燃烧，黑滚滚的烟尘犹如恶魔一般笼罩四周。

“大哥，这个动静太大了，很快行政中心的城保队就会来。”这人用衣裳捂住自己的口鼻，劣质油燃烧的味道一闻便叫人呼吸道发麻，忍不住咳嗽。

蛇头老大眼里流出精光：“他在那！”

阿蚁捂着口鼻，小小的闷哼几声，她没想到这三人居然如此猖狂，这可是离东城区很近的地方。

火苗刺啦刺啦的响声里夹杂着轻微的脚步声，阿蚁意识到他们就在附近，张望四周，想再次找一个地方躲藏。

浓烟遮挡住视线，阿蚁选了一个方向，手指上的源磁弹蓄势待发，小心翼翼地前进。

只见她头顶上方几百斤的金属架子摇摇欲坠，一只略黑的手握着架子朝下推。意识到危险，阿蚁立刻抱着头，身体蜷缩，她整个人被金属架子砸中，一个锋利的尖角刺穿她的肩膀。

架子很重，阿蚁喘息声也很重，肋骨好像断了几根，机械义肢闪现几簇电光，她想抬起身上的重物，但义肢毫无反应。

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阿蚁不顾的身上的疼痛，她咬着牙，用还能动弹的脚，抵着架子，一点点踹开。

“真是可怜啊！”蛇头老大微笑着，缓缓走来。他身后跟着不仅有两个下属，还有许久不见的艾以。

看见熟悉的人脸，阿蚁意识到这三人为什么盯上自己，她厉声道：“艾以，是你搞的鬼！”

艾以看见她被金属架子压得不能动弹，脸上带着得意：“是我又如何？”

蛇头指挥着两个下属先把阿蚁捆着。虽然瞧见阿蚁无法动弹，义肢也坏了，但这两个人依旧谨慎地靠近她。

其中一人打量着她的义肢，思考着从哪里下手。还没来得及决定，他的同伴直接踩住她的手肘，往地上的手掌上狠狠地打上几发子弹。

两个手掌被打得稀拉，零件四分五裂，甚至一根指头飞到蛇头老大脚下。

这种强行毁坏义肢的行为使得连接手掌的神经断裂，阿蚁痛得尖叫一声，她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搜他身。”蛇头老大对着下属吩咐，他看着艾以，轻笑一声：“要是没拿到那么多钱，按约定你得赔我！”

艾以还没说什么，一个下属兴奋地大喊：“这小子带着好多钱！”

“至少五千市币！”

身上用来买动力液的钱被抢走，阿蚁从疼痛中找回几分清醒：“还给我……”

她的声音在周围呼呼的火声里显得太小了。

“把人拉出。”拿到钱，蛇头老大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人给你弄来了，马上城保队就会到这，提醒你一句，动作最好快一点。”

艾以点点头，笑着送走暗蛇三人。回过头来，他看着躺在地上的阿蚁，闭着眼睛，不知生死的模样，阴郁的脸上满是畅快。

“这是你自找的。”艾以眼里露出势在必得，伸手提起阿蚁的衣领。

他要绑架阿蚁，勒索风絮。如果风絮不在意她的生死，那他就杀了阿蚁，解心头之恨。

空中的火光时而蹿高，时而低伏，此时阿蚁睁开眼睛，那双眼红得比火光还要甚，像是要吞噬一切。

被注视的艾以脸色瞬变，迅速松开手里的衣领，他忘记了这家伙是拟态精神病晚期患者。

阿蚁的拟态精神病又一次发作了。

暴虐狂躁的情绪占据她的脑子，她看不清艾以五官的模样，但她知道这个人该死。阿蚁整个人像弩一样射出，重重地砸向艾以。

艾以被扑倒在地，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他一只手使劲推开身上的人，一只手摸索着裤兜里的刀。

阿蚁虽然没有了手掌，但腕关节切面残存的金属零件无比锋利，她用腕关节戳着艾以的胸口。

艾以身材瘦小，明显的营养不良，不是个擅长打斗的人，他痛得大声呼喊，并同时右手持刀，往阿蚁后背上一戳。

后背的疼痛让阿蚁晃了晃神，艾以趁机推开她，捂着胸口的伤，迅速逃离现场。

阿蚁的手落在火光里，火苗灼烧带来的疼痛让她抓住几分清醒的意识。不能留在这里，要找个没人的地方。

她踉踉跄跄地朝艾以离开的地方走去。

……

已经两个小时了，阿蚁还没回来，肖凰俞站在修理铺门口张望，脸上带着一丝担忧。

“阿蚁怎么还没回来？打通讯也没人接……”

十分钟后，他关上修理铺的门，动身去找人。还未靠近东城区，他闻到烧焦的味道，抬头一望，黑烟连接天空和地面，那片的天空都被染成暗色。

“这是怎么了？”

路过的女人听见，回应：“靠近东城区那片废弃集装箱里的油漏了，不知道谁点的火，现在烧起来了！城保大队正在灭火呢！”

听到这个回答，肖凰俞心慌了一下，不会阿蚁就在那片区域吧。

越靠近着火的地方，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多，通讯器嘟嘟嘟响着，依旧显示无人接听。

附近的温度很高，数台城保机器人背着可灭火的气体，在燃烧的区域里穿梭，外面有很多人站在观望，对着火光指指点点。

“谁这么缺德？这火要是烧到了东城区，这些损失可要住在周围的居民赔偿！”

“城保大队已经在灭火了，这火我估计半个小时就能灭了。”

“这里怪暖和的，在寒潮来临的时候，这些废弃油能不能用来取暖……”

肖凰俞望着火光，乞求阿蚁不要在里面。他给风絮一行人都发了消息，告诉他们阿蚁失踪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