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深并没有想到自己保存在副本地下室内的精神碎片会这么快苏醒。
此刻祂正站在一片火海之中,黑色的火焰接触着祂小麦色的皮肤,就连空气都在这恐怖的温度下震荡,被搅碎。
谢深已经与这黑色的火焰在精神世界里纠缠了数千年了,它们侵蚀着他,一点点地,像是冷水渗入沙子一般吞噬着祂的神志,祂的灵魂,让祂变得暴躁不堪,不得不让本体进入休眠状态。
——啧,不过是区区火焰。
面对扑上来的火焰,谢深不退反进,祂的眉微微挑起,就连左眉上的一道疤痕都显得锋利,配着猩红的眼瞳就像是一把镶着红宝石的剑。
祂的身体就是祂最为强大的武器,凭借着最为原始的力量将那些火焰劈开了一条可供行走的道路。
火焰见拦不住祂只得隐入沙土,但它们并不是真的消失了,只是等待着卷土重来。
这是谢深自出生以来伴随着的诅咒,被火焰操控着侵略,撕裂,破坏是铭刻于祂神魂之中的本能—— 一个致命的灵魂缺陷。
在祂刚刚诞生的时候,负责编写命运的神明曾预言,祂注定不断杀戮,为战斗流尽最后一滴血液,在暴虐之中迅速消亡。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在预言之人油尽灯枯、化为枯骨的现在,祂仍存在。
祂不惧怕任何危险,因为祂总会赢。
谢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现在这边的事情暂时处理完了,该去看看那片被唤醒的精神碎片了。
再次睁开眼,谢深钻进灵魂碎片之中,出现在地下室内。
这片灵魂碎片附身在一只濒死的黑猫上,而黑猫身上似乎还压了个不轻不重的东西。
谢深皱起眉,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祂从未和其他人长时间地呆在同一空间之内,祂的领地从不与任何人共享。
即使使用的仅仅是一只黑猫的躯体,祂依旧很轻易地将那东西掀翻了。后续的事情无需祂操心,因为祂识别出那东西不过只是一个人类。
而人类甚至都抵抗不了祂无意识散发出来的威压。
“嘶……”那个人类开始发出嘶鸣,就像是垂死小兽般,然后会逐渐步入死亡。
谢深的内心没有一丝波澜,“同情”对于祂来说是最无用的东西。
但是就在祂与那个人类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祂整个僵住了,就仿佛被威压笼罩的那个人是自己一般。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就像是长期紧闭的闸门突然被打开,轻盈得就仿佛没人能控制祂、阻碍祂一样。
——和祂互有胜负的黑色火焰被压制下去了。
谢深以往也会用暴力将那黑色火焰强压下去,但用不了多久那火焰就会反弹,并且一次比一次更加严重,就连他偶尔也会被烧伤,但是这一次,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没有犹豫,祂转身再一次靠近那个人类。这一次,祂分出几丝注意力打量了一下对方。
人类的眼睛死死地闭着,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证明他还活着。他的嘴唇有些发白,殷红的血自对方耳道里留下,在瓷白的皮肤上留下刺目的痕迹。
谢深再一次皱起眉,这绝对是祂这段时间以来皱眉最多的一天了。威压是祂与生俱来的东西,将它收敛稍微废了祂一些时间。
然后,祂上前查看人类的情况。那个人类的呼吸实在是太微弱了,谢深只能伸出爪子附在对方的鼻子上试探。
——人类这种生物真是脆弱的让人难以忍受。看着试探完呼吸后丁秋荼鼻子上留下的红印,谢深如此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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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丁秋荼终于睁开了眼睛。他浑身上下都隐隐作痛,就像是被拆卸了一遍又勉强拼好一样。
但是此刻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个,转着脑袋寻找当初围攻他的根须。
人类的视力终究有限,周围黑的要命,丁秋荼看不太清。
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丁秋荼站起来尝试着原路返回,却险些被地上的杂物绊倒。
如果他记得没错,这里本不应该有东西,除非……
丁秋荼抬头往上看,果不其然,在天花板的位置出现了一道裂缝,细微的光线从上面照射下来,不仅不足以照明,还让地下室显得更加恐怖了。
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裂缝是之前围堵他的根须干的吗?如果是,它们说不定还潜伏在附近等着他上钩。
丁秋荼的神经紧紧的绷着,然后他看到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是活物!
在这个封闭的地下室内,活着的东西除了丁秋荼自己就只有——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地方,然后看到了两汪猩红。
那是血吗?谁又死了?
作为一个刚刚经历薛大哥死亡惨状的人,丁秋荼只能想到这个。他快速弯下腰,捡起了一个较为锋利的东西。
他一点点地靠近那个地方,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然后,他发现那并不是一摊血,而是一只猫。
那只猫蹲坐在那里,左眉上有一道疤,一双眼刺破黑暗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极了某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丁秋荼从未见过这么安静的动物,安静得不像是一个活物,就连地下室内的空气流动都未能让那只猫的毛发扬起一分。
种种怪异的现象在丁秋荼脑海中拉响了警钟,但是随着距离的增进,他注意到了那只猫身上有着数条清晰可见的烧伤。
那烧伤层层叠叠,新的与旧的叠在一起,但是那只猫却始终神态漠然,就像是没有感觉一样。
这让丁秋荼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被人欺负后拖着一身伤回家,无处申冤却假装若无其事的自己。
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何种心态,丁秋荼当着那只猫的面一点点地松开了手中锋利的东西——
“嘿,你还好吗?”
带着少年感的声音与锋利之物坠落在地上发出的闷响重叠。
谢深想了很久才明白丁秋荼指的究竟是什么。
对于祂的本体而言,那些烧伤就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甚至都不足以让祂感到疼痛。能让祂稍稍忌惮的就只有烧伤之后,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暴虐的冲动。
不过这种暴虐的冲动在丁秋荼主动靠过来之后逐渐减弱。
谢深之前明明检查过,丁秋荼身上并未佩戴什么特殊的东西,更没有什么针对祂病情的解药。
但是就在青年靠过来的瞬间,祂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对方的气息就如同空气一样又浅又淡,但又无处不在。
谢深扇动鼻翼,那股气息顺着鼻腔直到肺部,祂灵魂深处的暴躁感消失殆尽。
没有解药?不,也许丁秋荼本身就是最好的解药。
也正是因为如此,祂看着丁秋荼伸向自己的手,高傲地昂了昂头却没有拒绝。
先把六号的更了,明天稍微有点事,不能盯着看发出来了没有,最近晋江抽的好严重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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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珍草奇馆(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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