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噼里啪啦地烧着,给冷清的夜带来些许暖意。
慕衷情才刚学会骑马,就长途奔袭了一天,完全是靠毅力撑到晚上安营扎寨,草草吃了些干粮垫肚子后,她把行李往帐中一放,刚想休息一会儿,蒋羽背着他的药箱走了进来。
“等等!”
一嗓子把慕衷情吓得立刻弹了起来。
“蒋……师父,怎么了?一惊一乍的。”慕衷情不明所以地问。
慕衷情一开始还以为蒋羽是个小老头,结果也就二十出头,活泼得很。
蒋羽进了营帐后,小声道:“您可是王妃,这这这男女授受不亲,您怎么能和我住一块儿呢,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慕衷情看着蒋羽真诚的眼神,颇为无奈:“可是目前我的身份就是蒋大夫您的徒弟啊,如果到主将营中过夜,是不是太引人注目了点?”
蒋羽绕着慕衷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王妃,斗胆说句实话,咱都是常年在男人堆里混的,您就算脸上再抹点泥,往我跟前一站,我也能看出来你是男是女。”
慕衷情震惊:“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蒋羽大喇喇把药箱放下,坐到榻上:“自然,无论是身量,面容,姿态,女子与男子总是有所不同的,如今王妃没被其他人认出,无非大家并不熟悉,没有注意到,可时间一长,总有人会发现端倪,若是到那时王妃才搬离我的营帐,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黄河?你们这儿也有黄河?”显然慕衷情的重点和蒋羽完全不同。
蒋羽奇怪地看向慕衷情:“你不知道黄河吗?此去丰州,不就有黄河流经?”
“我知道。”得知这个世界也有黄河,慕衷情顿时觉得亲切了不少,但只开心了没一会儿,便又担忧地问,“那黄河还是经常决堤吗?”
蒋羽叹气道:“这黄河水患又岂是个能轻易解决的问题。”
“确实,那此次丰州民乱,可是因为遭了什么灾祸引发的?”慕衷情自然地坐下,打探起丰州的消息。
蒋羽毕竟也只是个大夫,对于内情知晓不多:“不清楚,秋汛未至,想来不是水患,也未曾听说干旱蝗灾,个中隐秘恐怕得等进了丰州才能了解清楚。”
两人聊着聊着,蒋羽也都快忘了自己本来是想赶慕衷情出去的,竟然和她认真探讨了起来。
“说是平乱,其实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自己人要使绊子,百姓也要有个抱怨的主儿,这场仗,不好打。”慕衷情也很愁,毕竟现在的走向完全脱离了她最初看到的那段故事,她倒是不担心秦澈会突然被杀,这家伙位高权重,武力值高,心眼儿也不少,用不着她操心,她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从一个小炮灰,变成一个普通炮灰。
蒋羽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稀罕道:“你是真的担心王爷?看来京中那些传闻还是有几分真的。”
慕衷情好奇:“什么传闻?”
“你竟然不知道?你们成婚那日的事情可是不到一天就传遍了京城,都说你与王爷早就私定终身,本是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可惜王爷常年征战,有情人相思不得见,你那父母又棒打鸳鸯,不得已,王爷只好请陛下下旨赐婚,成就一段美满姻缘,奈何天不遂人愿,成婚当日又出现意外,王爷只得金屋藏娇,好生养着佳人,每每二人同床共枕时……”
“认识你这么些年,医术不见长进,这说书的本事倒是不错。”
蒋羽话未说完,就被掀帘走进来的秦澈直接打断。
“不是,你这话说得就有失偏颇了,我要是医术不行,你能总把我放在军营里?”蒋羽不满地反驳,被秦澈瞪了一眼。
“你与她说这些,过了。”秦澈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蒋羽这性子太跳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不管合不合适。
秦澈这么一提醒,蒋羽才反应过来,当着女子的面讲那些编排他们闺中密事的话,是不妥当。
蒋羽也是个耿直的,明白过来后立刻道歉:“王妃,刚刚是我唐突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
慕衷情摆摆手:“没事,我知道师父你没有恶意。”
她又不是没有见过那些故意跟她讲这类事情的男人,是带着猥琐的目的故意提起,还是平常不经意说起,她还是能分清的。
秦澈走到帐内,拿起慕衷情的行李,自然地说:“走吧。”
慕衷情懵了一瞬:“走哪儿去?”
秦澈意味不明地瞧了一眼蒋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的营帐。”
蒋羽的表情立刻又丰富起来,但碍着秦澈还在,嘴张了张,什么都没敢说。
毕竟他是真打不过秦澈。
慕衷情倒是没有在意两人可能需要同床共枕的事情,她还是很有信心他们只会盖着棉被纯聊天的。
但她仍旧犹疑:“可是如果我天天住在你那儿,会不会惹人生疑,或传出些对你不利的传闻?”
秦澈:“不会,让你乔装,只是为了带你离开京城,至于你的身份,总是瞒不住的,那就不必费心瞒了,心知肚明即可,否则你与蒋羽同住,往后于你的名声不利。”
慕衷情闻言,也不再纠结身份的问题,起身道:“行,那麻烦王爷带路了。”
蒋羽看着两人离开,摸了摸下巴,心道,这两人的关系,看着是挺不错的,难道这桩婚事,还真是郎情妾意,两情相悦?
回营的一路上,慕衷情明显感觉到有许多士兵在打量她与秦澈,她努力忽视那些目光,跟上秦澈的步伐。
主将的营帐自然是比蒋羽的要宽敞许多,但也没有多余的陈设。
虽然只离开京城一天,但毕竟是在行军路上,秦澈也不是一个耽于享乐的人,这极简的风格倒是不出意料。
“军中条件不好,士兵每日洗漱都在营房或附近的河流,没有水源时便不洗,临时营地不烧热水,我也无法给你例外。”秦澈很坦诚地与慕衷情说明情况。
“无妨,只是我也不可能和他们在一起洗澡,若是不麻烦的话,王爷能否帮我接一盆水来,我擦擦身子便可,若是不方便,我不洗也没关系。”特别情况特别处理,慕衷情还没有作到这个条件非要泡热水澡的程度。
“不麻烦。”秦澈立刻叫人去打了一盆水来,而后便自觉地走到帐外,守在门口,惹得值守的士兵好奇地瞥了他好几眼。
慕衷情简单擦洗完后,秦澈才再次回到帐中,他四处看了看,将自己那大红的披风铺到床榻前的空地上,说道:“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一听到赶路,慕衷情的两条腿和屁股又疼了起来,连忙问道:“按这样的速度,要几天才能到丰州?”
“大约七八日。”秦澈将自己的头盔放到披风上,又拿了一床被子,对慕衷情说道,“睡吧。”
“等等,你就这样打地铺?”慕衷情震惊道,怎么说这也是秦澈的营帐,就算打地铺,也应该是她吧?
“无妨,如今夜里还能睡得安稳,等到开战,睡哪儿都睡不好。”秦澈轻笑一声,“你是我决定带来的,也是头一次待在军中,总不能第一日就叫你这般委屈。”
慕衷情沉默了一会儿,秦澈便熄了烛火。
黑暗中,慕衷情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她纠结许久,还是尝试着问道:“要不,咱俩就在榻上挤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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