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10

外面浓云急雨惊雷阵阵,屋内祈二小姐闪亮登场。

断眉险些以为自己见了鬼。

“你怎么在这儿?你,你们……”断眉咔嚓拍裂了椅子扶手,终于反应过来了,“你被买通了!你们是一伙的!”

“什么叫一伙啊,难听。”祈蔚凤眸一咪,“我们是一家的!”

证据本人再次来了个自我介绍,断眉万万没想到,酒娘玉枝竟然会是行踪神秘的听雨楼二小姐。

江湖上对祈家二小姐的传闻甚少,只知道她不受拘束比祈三公子还难管,常年不着家。这回倒好,祈蔚在他们眼前现身,他们不仅没认出来,还让人演了一出好精彩的戏。

断眉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祈蔚还在给他复盘,道:“在哨头村不是我盯上了你们,而是你们盯上了我。我跟村民问路的时候你们注意到了我的江南口音,特意引我去搭话。之后你们认出了那两人,又确认了我来自江南风城,便半推半就地答应我与你们同路。从哨头村到荛城只需一日的脚程,你们却带着我绕路走了两日,恐怕就为了试探我。”

断眉呛声:“胡说八道,我们试探你干什么?”

“当然是看我是不是新门主派来的啊。”祈蔚拎起断眉的衣领撕开,露出脖颈下方和左肩夹角处的疤痕,“想来这就是新门主的大手笔吧。”

祈澜蹙眉:“这是什么?”

“江湖上失传已久的蛊毒。”祈蔚说,“丧良心的玩意。”

断眉僵在原地,却没有惊惶的反应。

祈澜问:“你知道自己中毒了?”

断眉瞬间像是被戳中了苦苦隐藏的秘密,很有些气急败坏的急色,又想扑上来给祈澜好看。

祈澜只是淡定地退到一边,看着被黑羽压制住的断眉心生疑惑,这其中还有没法解释的点——既然他们有求于自己,若是把已经中毒的事情挑明,想必更能体现他们孤注一掷的诚意,也更能说服自己。

但书生和断眉显然都想隐瞒,甚至……祈澜观察断眉,与其说他们不想让自己知道,不如说害怕让自己知道。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呢?祈澜试图顺着书生和断眉的立场思考,他们之所以在有求于自己的时候还要试探自己,甚至试图求证自己是否真的失忆,就是因为他们很在意自己的反应。

祈澜问断眉:“我很重要,对不对?所以你们一直在犹豫,你们也想以小博大,但是又不敢预估可能的风险。不然你们在一开始就有机会让我知道你们中毒了。”

断眉:“……”

“我猜对了。”祈澜抬起断眉的下巴,他明明那样瘦弱,身板轻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可断眉却一点也动弹不得,又听脑门上传来清冽的询问,“对吗?”

这个语调,他分明是不需要答案的。

断眉意识到这一点,寒意从脚底板一直往脑门窜,连带起周身一片颤栗。嘴唇磕到牙齿,断眉一句利索话都说不出来,下颌被祈澜捏在手心,断眉能清晰感觉到祈澜指节的弧度和骨骼的硬度。

直到此刻他终于承认,听雨楼祈三公子就算是失忆了,也是个狠角色。

“不说算了。”

祈澜撒开手,事已至此,他的确已经不需要断眉的答案了。

书生和断眉必然不会知道自己穿越来的事,假设他们愿意把中毒之事当做和自己谈判的筹码,分明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如果是以前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祈三公子,只要他们对症下药,大概能让他爽快答应他们的请求行侠仗义;就算是祈三公子不答应,书生和断眉也没有损失。

而现在祈澜失忆也不再是铁通一块的死秘密,虽然自己的性情外人猜不透,但前有祈三公子在富贵山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迹,想必他们也会来试试看,用悲惨的遭遇博取自己的同情和支持。

以上不管是哪一种,都比隐瞒中毒事实来的划算。

可偏偏,他们就是什么都不说。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祈澜嘴角挑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迎着封绝看过来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

刀影门新门主给他们下的毒,与祈澜有关。

祈蔚也想到了这一点。正是因为想到了,所以她要比祈澜这个当事人更气愤。

祈二小姐凤眸震动,连忙背过身去调整呼吸,摆明了不想让弟弟看见自己这副样子。祈澜身上的顽疾是听雨楼上下的心病,而她又因为多了解两分内情便更加心疼。

祈澜眸子一闪,祈二小姐果然知情。

“这种毒好解吗?”

祈蔚摇头:“若要解毒就要废了一身功夫,等于重塑筋骨血脉。这对于大多江湖人来说生不如死。而且就算是治好了,寿数也要比平常人短上三五年。”

这种蛊毒狡猾的很,中毒之初看不出任何害处。相反,中毒之人会比同龄人身体更柔软,更轻盈,发育出落得像是独得女娲娘娘偏爱。可等一年半载过去,中毒者身上就会出现怎么也消除不了的疤痕。

时间越久,疤痕就越深,位置也会移动,像是被种在皮肉骨血里的蠕虫。

“疤痕的位置最开始在心脏,慢慢会向上转移,最后到喉咙的位置。中毒者最后会封喉而亡。”祈蔚手比作刀在脖子上抹了一下,“杀人于无形,等到发现时,大多已是中后期,要根治就难了。这背后的始作俑者恐怕有行医弄药的行家,不然不会下如此刁钻阴诡的毒。”

断眉被带了下去,屋子里又只剩下了自己人。祈澜看向封绝:“苏家可有医家渊源?”

封绝抬眸:“听闻如今五王妃的父亲,苏家老爷子是当年有名的神医,连宫中太医都要敬其三分。只是现在苏老爷子已过古稀,想要查证恐怕不容易。”

“不,我们这回等山过来。”祈澜扬眉,“白羽也该回来了。”

封绝莞尔,是啊,他们请君入瓮的局总算要开张了。

翌日。

白羽循着听雨楼的暗号标记和独门传书顺利找到了这处宅子。其他护卫都很开心小伙伴顺利归队,刚要欢呼,便又瞧见白羽身后那一辆颇为壮观的马车。

一掀开门帘,就见里面摆满了酒坛。每个坛子上都贴着飘香的红纸,上面写着各色酒名,什么燕云纱、春风醉、声声慢、将军令、杏花红、寒萃、昭迢、枫花……祈门主显然花了心思,把江湖和市井里有空的酒都给儿子买回来了。

满满一车酒,独独没有浪淘沙。

江湖有名的浪淘沙。

祈门主这一手摆明了就是告诉祈澜,你想喝什么都行,就是别喝浪淘沙。

这也意味着,祈门主知道浪淘沙与祈澜吃的药性相克。而且在他看来,祈澜并不知情,所以用这种方式委婉地提醒儿子。

但为什么不明说呢?

不,还有另一种可能。

祈门主意识到祈澜已经知晓这层隐情,也明白儿子在试探自己,所以用这一大张旗鼓的举动验证祈澜的想法,也试图警告暗处盯梢的敌人,一石二鸟。

祈澜只是想不通,祈门主此举分明是意识到了家中有内鬼,但打草却不想惊蛇,只是浅浅震慑,是因为内鬼背后之人太过庞大,还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内鬼是谁?

“什么时候染上酒瘾的?”祈蔚柳眉一竖,苦口婆心地教训弟弟,“还烈的不烈的都有,以前不是从不喝烈酒吗?”

祈澜:“……”

冤枉啊,他真不是个酒桶。

等等,祈澜追问:“我以前不喝烈酒?”

祈蔚叉腰:“是啊,谁想到你现在胆子更大了,连将军令这种酒都要喝。”

她转头又去盘问白羽:“祈澜让你采买这么多酒干嘛?别说是想在路上开个酒馆。”

白羽十分无辜,又怕说多误事,只得抬手在嘴巴前一横,拉链一拉,啥也不答。

然后无辜地和二小姐对视,别问我,问小公子吧。

祈蔚:“……”

她转头环视四周,这座宅子在巷子的把头,与邻居的宅子隔得很远,荛城树密林多,在巷口时常有翠绿遮阴的槐树。若是有人藏在树里打探消息,一时半刻都发现不了。

隔墙有耳,许多话只能关上门说。

马车从小门进了宅子,屏退众人后,白羽跟祈澜复命道:“门主在看到那盅浪淘沙后大惊失色,又问了属下是在哪里得到的那盅浪淘沙,属下按照公子的吩咐一一答了,只说是行路途中有人搭讪,借着和公子攀谈的时候拿出了浪淘沙。门主又问公子可喝了酒,我说公子浅尝了一口就呛咳起来,那碗酒也洒了。后来那人就消失了,公子竟然开始发烧,属下只得去寻找当晚剩下的小半坛酒,发现确实只是酒而已。但公子的烧来得蹊跷,属下便把酒盛进小瓶里想着再找人查验,却不小心卷进了包袱被带回了听雨楼。”

祈澜问:“父亲之后可说了什么?”

白羽摇头:“门主只说这事不要让别人知道,然后就着人采买了这些酒让属下带回来。属下本该前两日就回来的,只是特意多在风城停留了两日,还真发现一桩蹊跷事。”

“是什么?”

“门主调换了自己房里的人,听说夫人当年的陪嫁丫鬟不见了。”

[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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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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