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没有想过了结此生,只是那该死的幸运又眷顾在他身上。不记得是哪一年,似乎是刚开始的时候,当时他没几天就要被拉出去批上一批,尽管第一会他就认罪了,但依旧需要一遍又一遍的承认着这一切,太乏味了,比以往的每一天都要乏味,他们没有叫他搬离教职工宿舍,因为方便随时找他,将他拖出去接受人们的洗礼,起初自尊心什么的都还残留着,这些东西作用下催生了想搬出去的心理。
乔华年后悔自己因可笑的自尊心而未好好利用母亲寄来的那笔钱财,他应该去置办新的房产,可一切都晚了,那笔钱已经不属于他了,被从自己家里赶出来又蜷缩在这样死寂的地方,手头仅有的值钱物件也不再属于他,如果出去他该要流浪,过着更加让人看不起的日子,他窝在自己的床上想着该如何是好。
他翻身,月光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照过来,一处微弱的白光刺进他的眼睛——戒指。想法不自觉打到自己手上象征婚姻的戒指,要不拿去典当吧!
他再次对他与先生的情感进行否定,他似乎一直都在纠结这个问题,三十岁的他否定过,四十岁的他依旧否定,只有二十岁的他坚定不移地相信他深爱着先生,毫不动摇。
爱过,这是他的结论,大半辈子都过去了该放下了,对先生的感情或许只剩愧疚,他是如此宽慰自己,给自已寻一个典当戒指的合理理由,他不爱先生了,这是第二次有这样的想法,该割合了,他继续想。纠结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典当了戒指,用来缓解今日之想,虽然他知道换不来多少钱,但起码他要搬出去。
翌日的清晨,窗外的所见之处皆是白茫茫一片,雪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到现在,又是冬天呢!首都的冬天一如既往的寒冷,在乔华年的印象里冬天可不是什么好日子。
他翻出厚实的大衣穿上,从昨天外套内里的口袋拿出另一枚戒指,他多年的习惯,他依旧将戒指塞进内里口袋贴身放着,裹上那条已经很久的红围巾,以往不知道为什么留着,现在是没闲钱换条新的,又戴上棉帽确认将自己裹得严实才走出门去。一个人走在路上听着踩雪声和操场上学生的打闹声,他贴着墙边走想让自己同墙体融为体无人注意,尽管已经裹得很严实,但风萧萧地吹,仍是冷,心也是死的。
凭着记忆摸到附近的典当行去,他抬头看着门口几个字,心里五味杂陈,拉开衣服将戒指拿出来,已经被捂热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将戒指再次藏在无名指上,两枚戒指时隔多年再次碰在了一起,他有点恍惚这一切都是真的吗?还是说他活在了三十岁那夜的梦里,又开始胡思乱想,他驱走了不切实际的想法,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去。
当铺老板还眯着眼直打哈欠,门口不知何时冒出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来客了,“您早啊!今天可真够多冷的,当些什么?”老板伸直了腰让自己显得精神些。
乔华年走近低头摘成指,当铺的台子还留着以往的习俗做得高,老板只瞧见他低头做些什么,看着怪神秘的,不由勾起他的兴趣身子前倾想看看是个什么稀罕物,正巧他凑上去时东西已经呈了上来,叫人大失所望,一对戒指而已。他重新坐正身子问:“戒指啊!我还以为什么稀军物,搞得怪神秘的。”
“这个……就当这个。”
老板架起眼镜,将东西拿起来细细观察,良久才放下,“铂金的?”
“嗯。”
“有些年头了吧!样子还挺西方的,无所谓到时候融了都一样。”
“能当多少?”
老板将眼镜扔在一边哎了声,“二百,就这个价了。”
“再高点吧!”乔华年觉得焦虑下意识摸向原本戴着成指的手,摸了个空,是了他现在正要当呢!
“顶了天给你二百一,别的地连二百都给不了,知足吧!“他顿了顿又笑道:“话说你是背着老婆出来当的吧!”
乔华年,含糊应了一声,“嗯,就这价了。”
钱被一张张摆在台上,他咬咬牙将钱都拿下来塞进口袋打算离开,却被叫住,“票据你拿着,小心你老婆会叫人赎回去,哈哈哈……”
乔华年又折回去拿票据攥在手里一同放进口袋,小心你老婆叫你赎回去,或许他不会再回来赎了,寒风呼呼地吹着,已经走了段距离但他依旧能听到老板在背后咯咯地笑,乔华年将钱同票据一同改塞进内里的口袋,一如以往放戒指的地方,那地力不再如从前硌的慌,以至于他在路上总是摸向前胸想确定戒指是否还在,却又蓦然想起他才把戒指当了二百一十块钱,小小的圆圈被几张叠好得钱代替,忽然觉它如此得不值当,一路净是叹息,他也不清楚在怨叹些什么。
回到宿舍才暖和起来,乔华年坐在床边伸手从床和桌子的缝隙摸索着,片刻便摸出个锦盒来,吹散上头的灰打开,是先生送的镯子,不知他们是没搜到还是有意留下,倒幸存下来给他留个念想。
念想吗?他又不自觉摸向胸前又生生止住,戒指给他当了,就在刚才,后悔了,他又开始后悔了,他总要做些会后悔的决定,他从上衣内里翻出票据,小心你老婆叫你赎回去,要赎吗?
乔华年犹豫不决,他下意识去摸手上的戒指想借助点冷意清醒,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可惜再次摸空,他觉得懊恼。
宿舍里的光线很暗,唯一的窗就靠着乔华年的桌子,尽管今天寒风冷冽,但阳光很好,光线撒落在他的手上,同昨夜的月光般,连日的暴晒让他黑了不少,唯有原先藏着戒指的地方还白着,十几年的痕迹并不是一夕的改变就能被抹去,原来已经戴了这么久啊!
戒指似乎象征着责任的枷锁压在他身上,每每有人向他倾诉爱慕他都以此为借口,戒指时时刻刻都提醒着他,他有爱人,他爱先生,一对戒指像两把锁将他与先生套在一起,时间太久,他自己都模糊了戴着戒指是因为爱先生,还是一种习惯?他总纠结爱与不爱的问题,他一辈子都因在这个谜题里,他要疯了。
枷锁蓦然卸下总让人觉得不真实。
手上的白痕同昨晚的白光一样刺眼,让他难受,心里某处叫嚣着他还爱着,他狼狈地捂着脸浑身颤抖,要赎吗?再忍耐几天吧!让他搬出去安生几天吧!就几天,几天后他一定赎回来,心脏持续传来钝痛,乔华年还在强撑,他不认自己离了戒指就活不得,他直起身叹一声只觉口干,提起地上的暖水病——空的。
真烦。
迫于无奈要出去灌水,他将盒子放在桌上想着这会子没人,打水也废不了什么了夫,当他再次回来时已经有人在里头了,乔华年害怕着,果然那人站在桌旁拿起锦盒打量。
“你放下!!!”他大喊着。
那人不冷不淡瞥他一眼开口道:“这东西不是你的吧!”是白兴尚。
乔华年顾不上手里的暖水瓶摔在地上,他一个箭步冲了进去揪住白兴向的领子质问,“你什么意思?”
“你说我把这个举报出去……会不会更加坐实你的罪名呢?”白兴尚丝毫不怕他由着他拽着自己领子,他虽然比对方矮委点,但也比对方年轻七八岁,真打起乔华年不会占优势,他轻蔑地笑了,“你很缺钱吧!连戒指都当了,我再告上一告你说你还能有什么。”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你把这个镯子给我吧!我不告你,反正也来路不明。”
乔华年双眼通红咬牙警告,“那是我老婆的,你想都不要想。”
白兴尚看着乔华年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嘲讽道:“什么老婆呐?你回国后有爱人吗?怕是故人都没几位吧!哈哈哈哈夏鉉卿吗?你这样称呼他,他知道吗?真恶心,而且爱,你爱他却又当了戒指,可真够虚伪的。”
乔华年看着眼前笑个不停的小人始终无法同回国时第次见他联想起来,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他不该是这样的,他不该……他不该同先生一样吗?无论如何都不该是这样,尽管他们接触的少,但学校里的人对他好评如潮……他该是温和正直的,他该是……现在他面前这个人是谁?无论如何都不该是这样的人。
白兴尚也瞧出他那点心思,“别拿这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我,你要提过去吗?提你心里的夏鉉卿,提他说过的话?我只能告诉你,我没变是你太固执了,固执的停在原地,放手!”
“可你不是说过,说...…”
白兴尚打断他,“够了,呵,得亏夏鉉卿死得早,不然他迟早把自己教死,我也没工夫和你叙什么旧,废话真多。”他一把拽开对方揪着他领子的手合上盒子打算错身离开。
“就等你老婆来接你吧,切——”
待回过神来,人已行至门口,镯子?他的镯子!他冲上去横抱住对方的腰,空出手来抢镯子,“混蛋!东西还我,还我!!!”他失了理智,他要镯子,他的镯子,后果影响都不重要,他要镯子,他的镯子!!!
白兴尚没想到他真的会抢,抬腿想踹开扒在自己身上的家伙,可对方不知哪来的蛮劲将自己死死抱住,他无奈只能用手肘不停去击打对方的头部咒骂说:“疯子!”
这一争一抢中白兴尚最终整个摔在地上,连带着盒子也一起飞出去,清脆的声响引人注意,青翠的玉镯此时碎成几段从盒中散落出来,静静躺在地上。
碎了?碎了?!
乔华年整个人怔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碎玉,白兴尚也顺着声响去看,他朝华年拍了一巴掌示意他“满意了?谁也惦不着好,闹到这地步我就告诉你吧,你那字报也是我贴的,要恨一起恨。”
碎了?!乔华年脑中仅有的理智同镯子一同崩碎,愤怒悲痛达到极限,只听他颤声自言自语道:“碎了?真的碎了?!”白兴尚被他弄得不耐,“是碎了又怎样,想接着打?”他叫嚣着。
乔华年双目通红,他恶狠狠盯着身下的人,白兴尚与他对视心里不由打起是堂鼓,他活像个吃人的阎王,乔华年同他对视,满腔悲愤倏然爆发,他颤着手将拳头抬起又放下,既找到宣泄的出口,便已收不住,如同爆发的火山,愤怒伴着拳头一次次挥舞落在白兴尚的脸上,泪水崩不住的涌出来,他整个人都疯癫了,“你怎么不去死,你tm怎么不去死啊!去死!混蛋!”
拳头落下打得白兴尚脑子发蒙,脸麻了半边,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腔中喷涌,他胡乱捂住脸去抵抗,真是疯子,他防不住乔华年的拳头,太密了,耳边开始鸣响,他受不了了,他大声嚷着救命盼着有人来拉住这个疯子。
终于有人窜进来想要分开他们,乔华年不满的怒吼朝着白兴尚肩上咬上几口,大骂道:“你tm去死!去死!”他强烈反抗着拉住他的人,隔空又朝白兴尚的方向踹了几脚,人们都惊讶这是怎么了,但没人瞧见地上的碎镯子。
大抵是有人跑去喊白兴尚他女人,她被人领进来只见自家男人满头是血的躺在地上吓得叫出声,“哎呦,兴尚这是怎么成这个样的。”她哭喊着又看见被人拉住的乔华年,她哭喊着朝着他抡了两巴掌,“生得个人模人样怎么这样毒的心,我家兴尚这要是有个什么三两短的我就和你拼了命了,”说着又回到自家男人身哭。
这两回倒让乔华年清醒不少,也疲惫不少,当初为什么要呆下去,如果现在他还活在英国,他就不用受这等罪了,他可以参加父母的葬礼,合法继承一笔丰厚的遗产,他大可拿着几件东西思念终身,也不用和这样该死的恶人纠缠。
人群中有人喊了句:“先带他去卫所吧!反正乔华年也跑不了。”
对啊!反正他也跑不了,反正要困在这里过完余生,一想到这他就觉得喘不过气像被扼住咽喉,他不想在这躲一辈。
众人将白兴尚抬出去将他一人留在屋里,恍惚站起身一阵炫晕想吐,他扶着墙难受大半天才缓过神去捡地上的碎玉,顺便抹了把泪,碎片在盒中新拼凑,缺了角,补不全了,尽管这点小东西幸许只是被人碰到哪去了,可他依旧忍不住崩溃靠着坐下去嚎啕大哭,什么都没了,彻底没了。
受情绪支配的结果不用等不来了,中午他被拖出去示众他们扒了他保暖的大衣让他举着牌子站在街头,这样的惩罚算得上轻的,泪止不住流冻得脸生疼,白兴尚的老婆并不错过,她站在街上控诉着他的恶毒,“你哭什么?我才要哭的,我家兴尚现在躺在医院里不知死活,哎呦,只叫你在这站着真是便宜你了就该叫你偿命才好。”旁边的人怕她气晕过去架着她走了,仍留乔华年一人。
真是很狼狈呢!一直都是。
不知站了多久一群人围上来,看样子是群学生,人群中有人喊了句,“就是他打的白老师!”某种情绪释放开来,乔华年被揪住领子按进雪地里,“打他!把白老师受得伤都打在他身上,打死他!”他们喊着。
拳头不断落在他身上,轻的重的都挨着,脑袋里轰鸣不断,嘴里尝出铁锈味,无所谓了,都无所谓了,哈哈哈哈,打吧!打死他,就让他死吧!就这样死吧!也死在冬天,哈哈哈哈,他癫狂地笑出声,感到从未有过的解脱,来吧!打死他!!!哈哈哈哈,早就该死了,他早该去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他还敢笑?!用力点,打死他!”
鼻腔,口腔涌出的血染红他的毛衣,染红了雪地,视线和声音都模糊起来,他还在笑,最终眼合上晕死过去,“怎么就晕了,不会死了吧!不管了,走吧,真晦气。”
很遗憾没能死掉,不过一刻就让他重新睁开双眼,没死还活着,真该死,为什么不打死他,为什么不干脆叫他晕过去死在这场雪里,为什么还叫他活,为什么!!!乔华年拖着满身雪水往职工宿舍去,街道上的灯逐渐亮起,只要有人愿意往外看准能见到他的狼狈模样,毕竟外头就他一人。
乔华年呆呆地往屋里去,又呆呆地坐在床上,身上紧扒着的衣服他没去换只无神的朝窗外看,发呆,外头的景色已从日落黄昏替换到死沉的夜,一个想法的闪现驱使他走出屋,再进来手里多了条麻绳,是的该结来了这一切,那群人还没有回来,趁早去死吧!如同他所说晦气死他们。
绳子被吊上房梁,他踏在椅上最后看了眼桌上的碎镯子,念想也就断了,他狠下心将头凑到绳上踢了椅子,吊起来的不适让他额上青筋暴起,面色发白,口鼻中再难进入空气只能听到细碎的哼唧声,再一忍耐会儿,一会儿就好,马上就要解脱了,马上就能下去见到先生了,想到此他面上又不由显露出笑意,很狰狞。
还是那该死的幸运又眷顾了他,一个人影冲进来费力把他抱下来,乔华年整个人摔在地上接近死亡的不适感让他视线模糊,头痛愈裂,整个人缩着身子不住的咳,他又留在人间。
“你说这是做什么啊!幸亏我刚在屋外看你拿绳子进来,就来看看,这是做什么啊,你多大岁数了怎么还闹这些。”
乔华年抬头面前人的身影清晰起来,哦是学校的赵伯啊!他满眼复杂望着他,救他做什么?这日子有什么活头,偏给他救下来,他这样的废物就该死,死了才好,他没来由的闹起来,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流露出悲伤,或许因为对方比自己年长,他可以像晚辈一样做些无理的事,尽管他也是个快50岁的老头,可他真的需要一点发泄的出口,他真的要窒息了,“救我做什么?早该让我去死,就这样吊死谁都如意.……”
内心的波涛难以平静,沟壑的脸上布满泪水,真狼狈,这么多年的压在心头的悲伤在这一夜都嚎了出来,将心事都诉尽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早该如此了,封闭的心在此时有了松动,但仍不愿叫任何人进来,他只是需要一场发泄而已,他是这么认为的。
赵伯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只是在乔华年稍平复时问了句:“你用镯子挺贵吧!婆娘的。”
乔华年对上赵伯的双眼,心里五味杂陈,他艰难地点头。
“我婆娘也喜欢镯子,以前用木头给她做了一个,擦上油也漂亮,她也欢心,不过也走了。”
......
室内陷入一阵死寂,赵伯一声长叹表情狰狞地摸了头上灰白的发茬缓缓道:“没什么想不开的,别天天想什么生啊死啊的,老人都说天上的星星是死人变的,那些人都在天上看着的,没谁会念着你早点去看他,你也是个四五十的人了不用我多劝,今天挨了打了,受了冻了,收拾好照顾好自己再起来依旧是好的。”他凑到桌前打量着盒子里的东西,“我认识个会手艺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给修修。”
“修不了的,念想断了是修不好的,赵伯您也别在我这呆了,以免让人抓您把柄。”
“我这把岁数怕什么抓把柄的,你倒真是个死脑筋,和他们说的一样读书脑子读僵了,念想是断不净的,你这辈子真白活了,总有东西能叫你记挂。”赵伯将绳子从梁上拽下来,“这绳子我替你收着,至于那念不念想的你得自己想,什么相片、戒指和衣服的总有的。”
戒指?!对戒指,他们的戒指,他看向桌上静躺着的票据,是啊!他还有戒指,这个点幸许当铺还没有关门,他得赎回来,他觉得这是唯一能让他活的东西了,他将钱翻来把票握攥在手里冲了出去,像发了疯一样,“你干什么?穿件外套真是的。”赵伯在身后喊着。
可乔华年不觉得冷,他现在只想赎卖回戒指,如果今天赎不回戒指他没理由活了,他有些偏激,今天他得再见到或指,必须见到,他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一个疯子在雪地里狂奔。
典当铺的门还开着仿佛只待他去赎,老板站在门血打算打烊,乔华年一手撑着门气喘吁吁的说:“我.…我…赎东西,票据…给你,钱也给你。”
“明再来吧!打烊了。”
“不行,今天就要。”他表情近乎疯狂,老板疑惑看着他还是将票据拿过来看,“呵,我说怎么这么急啊被老婆从床上赶下来赎的吧!衣服都不穿好,这天冷得嘞!”说着转身往里走,良久才将戒指递来,“喏,给你,钱。”
交易达成,典当铺的门合上,只留乔华年一人在外头,他不急着走失神看着手心的两枚戒指,尽管这什么都不算,只是没送出去的戒指,没能成功的求婚而已,但他早已把这个当作象征,他默认先生接受了求婚,接受了戒指。
他不是没有成功,早在他离开的前夕先生就答应了,答应了他的爱,答应了他的求婚。
他不是离了戒指活不了,他离不了的是自己赋予它的含义,他离不了这段早已困住他大半辈子的感情,放不下也割舍不了,乔华年被困住了,在夏鉉卿说他痴的那一刻就被锁牢了,如今的一切痛苦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因为他永远走不住这个锁牢,为此他将自己彻底封锁起来,世界有他有先生就够了,他爱先生,他离不了先生,为谁活不知道反正不是自己。
这样的事理他现在才明白,从今晚开始他再也不能去否认纠结什么,对先生爱的确变了味,早已不是少的爱欲冲动,苦难将它打磨,先生成了他唯一的精神依靠,让他活下去的唯一支撑,这样讲似乎太自私给自己寻找不殉情借口的不负责任的人而已,可他就是这样想的,他得活,无论如何都得活。
纠结了十几年的困惑在今日被彻底解答,他以相思为牢,故步自封。
戒指再次被贴向胸口,莫名觉得踏实,乔华年能真切受到自己心脏的跳动,身心不再那么麻木,感官慢慢回归,真冷啊!
华年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宿舍的,他在雪里奔跑了一整天,又穿着湿透的衣服,回去时火一烤,躺在床上烧了好几天,人都糊了,没人管他,他不停地说着胡话到最后又大哭一场,大家以为他要烧死了,可就哭了一场竟全好了,没人知道这个中年人哭什么,只听得见他嘴里念着先生,先生的,病好了,乔华年又恢复如常,仿佛这天的他从来存在过。
对此他只有一个念头:首都的冬天真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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