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重逢

作者：天际驱驰

杨曦完全想不到此时此地踏月而来的人竟不是他期待的那个人，不禁自嘲地笑起来。

嘲笑中，发觉发自紫衣人的劲力忽然消失，只剩下胸口的刺痛。

恍然间，他看见有什么东西闪着晶莹的微光，自紫衣人脸上飞溅而出。

忽然间，一切都静止下来，只剩下一天的清风吹送着浓郁的血腥气息，传递着伤者的号呼呻吟。

紫衣人手里握着一把几近透明的短刃，直刺进杨曦的胸膛。只要她的手抖一抖，就能要了杨曦的性命。

杨曦却清楚地看见女子玉雕一般姣美却冰冷僵硬的面容上流下两行清泪。

杨曦听出紫衣人清冷的声音分明带着难以掩饰的酸涩：“你以为我是谁？”

“她是魔教圣女杜冰雪！”伤者中有人惊叫。

杜冰雪，杜冰雪？杜冰雪！杨曦的心不由惊得一颤：好熟悉的名字！他脱口说道：“你是杜冰雪？”

明亮的月华下，紫衣人在杨曦惊诧的反问下冷冷淡淡地说道：“我就是杜冰雪。”

杨曦看着眼前这个一脸云淡风清的紫衣人，有些发愣：如此熟悉的名字，他却搜索不到任何与这个名字有关的记忆！眼前这张脸也是他记忆中所没有的陌生面孔。

魔教圣女？就是未来的魔教教主！魔教真正的名字叫做风教，只是正道中人一向呼之为魔教。

“交出经书，饶你不死。”杜冰雪没有丝毫掩饰她的来意。

杨曦忽然间傲气勃发：“杀了我，经书就是你的。”杨曦猜不透杜冰雪为什么剑抵胸膛却凝刃不发，但他凭直觉感到杜冰雪似乎对他特别手下留情。

凭着直觉，杨曦觉得杜冰雪似乎不想、不肯、不愿、不忍杀死他？生死关头，他决定凭直觉赌一赌。

“嗯，你还真不怕死。”杜冰雪的声音仍是平平淡淡的，带着惯常的冷清，听不出喜怒：“宁愿要经书，也不要命？”

杨曦身上的伤和胸口上的伤不停地流血，他感觉头有些眩晕，胸口的伤刺痛得他有些心烦意乱。

杜冰雪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她的手很稳定地握着短刃，刺在杨曦胸口，静静地看着他，涓涓地淌血，只是她的眼神看来变幻莫测。

杜冰雪现身之时，正是杨曦经过了四场恶战，与第五个对手胜负立判之际。杨曦本已伤痕累累，耗尽体能与精力，哪里还能与杜冰雪如此僵持不下地对峙着？

一波强过一波的眩晕，不断地袭击着杨曦的头脑，杨曦没有支撑多久就晕厥了过去。

杨曦醒过来时，看见天空里仍闪烁着繁星，这个夜冷清而漫长，仍未见晨曦。他似乎躺在原地没动，不同的是，伤者的号呼已经听不见了，冷风中的血腥味也淡得若有若无。

杨曦一醒来就发觉他的伤已经被人料理过了，包扎得细致周密。

“嘻嘻嘻……格格格……”一个女子轻快欢愉甜美纯真的笑声自杨曦身畔不远处响起，静夜中，这笑声显得如此诡异，诡异得让杨曦头皮发炸。

他急忙翻身跃起，这一立起身来，才发现自己仍然有些头重脚轻，头晕眼花，身体仍然虚弱疲惫，他急忙靠到旁边的树干上。

“格格格……”

笑声就从他左手边传过来，杨曦转过身探头一望：盈盈月华轻柔地洒在杜冰雪身上，杜冰雪坐在一棵树下，身子倚在树干上。

杜冰雪玉雕一般的容颜泛着柔和的光辉，那双变幻莫测的眼睛此刻安静地闭着，长长的睫毛安祥地合在眼睑上，她的嘴略微有些狭长宽阔：“嘻嘻嘻……”笑声就从那微微张开的嘴里飞扬而出。

“嘻嘻……”杜冰雪闭着眼睛，欢快地笑着，与先前杨曦所见的如玉雕一般僵硬的杜冰雪全不相似，此刻她娇媚动人活色生香得有些软弱无助。

“她睡着了。”杨曦再观察一会儿，终于可以这么肯定。

“也许我忽然出手，能把这个女魔头杀掉！”看着相距如此之近的杜冰雪，杨曦心头冒出这个念头来。杀了杜冰雪这个未来教主，必将给魔教带来不小的打击。

“格格格……”就在杨曦慢慢举起刀子时，杜冰雪发出了纯真轻快的笑，那笑容宛如霜菊含露，那么娇柔又那么孤寂，格外惹人怜惜。

一霎间，杨曦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深深刺进自己的心间，痛得他难以承受，他抚胸颓然坐倒。

杜冰雪虽然是魔教圣女，可是不但没有杀他，没有抢他的经书，他一身的伤自然也是杜冰雪不避嫌疑为他包扎料理的，就算杜冰雪曾刺过他一刃，但并没有真正伤害到他，杨曦何忍下手？对于一个在激战中会流泪，在睡梦中会欢笑的女子，杨曦怎忍下手？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杜冰雪激起了杨曦的好奇，他开始忍不住思考杜冰雪的种种奇怪行为。

“唉！”杨曦轻轻叹了一声，不去多想，还没感觉到什么，想得越多，他就越不能出手。

那朵含露绽放的霜菊，在轻叹声中微微颤了一下，杜冰雪睁开了眼睛。

她脸上依然荡漾着笑容，只是静静地看着杨曦，并没有站起身来，目光落寞而迷朦，宛如露菊被笼罩在一团水雾中，若隐若现，似梦似幻。

杨曦再次感到心口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着，浑身直冒冷汗。

终于，盛开的露菊在冉冉晨曦中渐渐凋残，杜冰雪慢慢回复成冰冷僵硬的玉雕，落寞迷朦的眼神渐渐凝固成没有生气的寒芒。

这个过程，让杨曦惊讶得屏住呼吸，更加让他难受难过得不能呼吸！

杨曦只觉得杜冰雪便如星辰下的带露霜菊，隐在迷朦的烟霭中，美到了极处，也孤寂冷清到极处，却一点不真实，令他越看越是迷茫。

然而杜冰雪变幻的目光，似乎能够洞穿自己的身体和心灵，在她的注视下，杨曦有种无法抵挡，无所遁形的感觉。

“谢谢杜姑娘为在下疗伤，容在下以后补报。”杨曦说着，向杜冰雪一揖，又道：“杜姑娘若没有什么话要说，在下告辞了。”这样的对峙令他觉得窒息。

“嗯。”

杨曦不想久留，在杜冰雪一声轻哼之后，立即转身迈步，踏上自己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