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抢火车票是技术活，萧韵然蹲点也只买到一张上铺卧票。

她一米七几的个子挤在最狭窄的空隙格挡中，翻身都难。

还好14个小时就到了，睡一觉的事。

把自己完全拉展床太小，不舒服地屈着膝盖。

上车不到半个小时，在普通列车蹭过铁轨产生的摇晃下，本就贪睡的小猫彻底睡熟。

再睁眼时，十点多，列车已经熄灯，她是被电话叫醒的。

握着手机两步跨下床，长靴拉链也没来得拉，踢踏着走到列车连接处，才接起电话。

楚玿晗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礼貌：“韵然，你现在在哪？”

“火车上。”

声音空白了几秒。

“韵然，我可能非常需要你的帮忙。”

是楚玿晗这么说，萧韵然真的拒绝不了，虽然连对方拜托她做什么事都不知道，心里已经默默同意了。

“《银河闪耀的你》这季主要投资方是我们公司，为了宣传新开业的SPACE，打了不少广告。他们有个外国选手签证到期，退赛了。可现在距离录制就剩几天，我和黄导都觉得，你很适合这个节目，放弃选择你太可惜。”

“我知道，你肯定对自己未来职业规划有个人考量。但选秀嘛，肯定有剧本，你去临时救火，一轮游，四期节目就跳两个舞，你就下来。和你未来想从事的行业绝对没有冲突。”

萧韵然感觉最近真的好奇怪，自己就像个救火队，跨年晚会刚救完场，现在综艺选秀又找上门。

“嗯……行。但我已经在火车上了。”她不想去，但打电话过来的是楚玿晗。

楚玿晗很明显放松了下来：“没事，你下站下车，我给你转账，你买张票回来。我在火车站接你。”

付钱宝到账：3000

“姐姐，火车票一张大概是300……不用这么多。”萧韵然很实诚的说。

“你买点吃的、喝的、玩的都行，路上无聊，注意安全，一会见。”

火车下午五点半发车，到现在过了五个小时，下站停靠在一座不知名的小城市。

等候下车的人只有7个。

站台除了头顶上方，每隔15米距离一盏橙黄色照明大灯，再无任何带来光亮的设备。

这座城市已经靠近北方，夜风呼啸，穿着毛呢大衣挡不住零下十几度的低温。萧韵然把衣服裹得紧了些，快步拖着行李走出站台。

售票中心只剩一个窗口还开着。

“你好，我需要一张回沪上的票，时间越近越好。”

值夜班的工作人员挣扎着从工位上坐直，打开黑屏待机状态的电脑：“最近的话，明早六点了。”

中间还有八个小时自己去哪？总不能睡车站吧。

“没有更近的吗？”

“普通列车都是白天发车，你可以坐高铁。但是高铁站在城西，你得打车过去。”

“多远啊。”

“不远，17公里，打个的，差不多……20分钟。回沪上的车多，10分钟一趟，你到了随便买张票，一小时半，就到了。”

还能怎么办？只用20分钟总好过在这8个小时。

电话又响了，还是楚玿晗打来的。

楚玿晗拉开沙发上的毛毯，准备小憩片刻，等小朋友回来差不多也得到凌晨两三点了，今晚肯定睡不了几个钟，明早还要工作，能睡一会是一会。

眼睛没闭上两秒，就开始罕见的心悸心慌。

起来喝了杯水，看到墙上挂着的时钟指针指向11点。

太晚了，小朋友社会经历少，也不经常出门，大半夜不安全。

要是被人骗走怎么办？

时不时就有社会新闻，女孩子被拐几十年，生了好多孩子后精神失常。

不行不行。

楚玿晗走南闯北赶夜航这么多年，没个怕字。

想到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小脸蛋，她怂了。

打了个电话回去。

“喂。”萧韵然声音懒洋洋的，似乎是在犯困。

“你下车了吗？”

“嗯。最早的票都在明早，我现在打车去高铁站。”萧韵然拖着行李箱，往空无一人的站台外走。她很少夜晚出门，就是无知者无畏，周围连路灯都幽暗无光，萧韵然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

“等等，你给我开个视频，别挂电话。我看你坐上高铁。”

萧韵然不理解，这是担心自己跑路吗？

楚玿晗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上：“晚上打车不安全，把车牌和司机身份证都拍给我。”

“好。”萧韵然用飞信拨了视频通话。

车站外只停着两辆出租，她随手拉开了一辆车车门，把自己和行李箱一起扔进了后排座位。

“师傅，去高铁站。”

“小姑娘晚上一个人啊。”师傅转头看了眼她。

“你的身份证给我拍一下。”萧韵然没理会，自顾自地说。

“为什么？”司机师傅头发花白，穿着朴素，手上戴着串木质珠子：“车都是正规备案的。”

“喂，大哥，身份证。”电话里穿来楚玿晗自带冷气的声音。

“你是谁？为啥看我身份证。”

“我是她姐，留个底，小姑娘晚上一个人在陌生男人车上，是你闺女你放心？身份证如果不在身上，驾驶证总有吧，顾客查看司机的驾驶证，合情合规。”

“都是好人，这搞得，哎呦，好像我不三不四。”司机师傅从前摆置物架上摸出驾驶证和车辆备案记录，递给萧韵然。

楚玿晗截了两张图，把手机放回支架中，拉开毯子窝回沙发，声音重新柔和了下来，刚才那层拒人万米之外的冷霜被掀翻了页：“师傅你理解下，都快凌晨了，我这担心得睡不着。”

“那你让小姑娘个一个人晚上跑出来。”司机吐槽了句。

“考虑不周，下次注意。”楚玿晗接受这句批评，她就不该图省事，亲自坐高铁去接人。

楚玿晗倒了杯白葡萄酒依在沙发上夜读《山海经》。

等看着萧韵然进了候车厅，买完票进站上车，确认安全后，才挂断电话。

抬头看表，差一刻钟十二点。

想到小朋友在路上折腾了大半天，家里也没点能吃的夜宵，打电话向公寓管家订了份意大利面，换了身休闲服准备去高铁站接人。

萧韵然拇指摩搓着手机屏幕上的指纹，黝黑的列车窗口框入重重叠影。

晃神中想起个重大问题：这周自己睡哪？

已经办理离校申请，开学前不能回学校。

寸土寸金大魔都，只要靠近市中心，随便一家连锁快捷酒店，也得两百多？再加上吃饭、准备演出服装、坐车，天……恐怕真要流浪街头。

“你是不是不能回学校了？”楚玿晗接到垂头丧气托着草莓奶昔色号行李箱从车站走出来的小孩，从她手里接过行李放进前备箱。

“嗯。”

“住我家。”

“真的？”萧韵然收到这份邀请，在又困又饿的处境下忽然来了精神头，眼底都染了层光。她这只大猫咪，当街抱住楚玿晗：“我不用流浪街头了。”

这拥抱来得太忽然，楚玿晗没反应过来，双手还插在大衣口袋中。

小姑娘暖呼呼的气息扑腾在自己颈窝里，滚了个圈，散于夜风中，晕散出淡淡的……草莓奶味。

她不自觉抽出一只手，轻搂住下韵然的腰：“饿不饿？”

“饿。”萧韵然从神秘的广麝香调中分离。

“走，回家，我给你订了意大利面。”楚玿晗转身拉开副驾车门，用手挡在上边缘处，把困迷糊地小朋友送进了车里。

合上车门，嘴角放不下去的一缕微笑被藏匿在夜色中。

小朋友果然好甜哦，像猫咪。

管家端着还冒热气的奶油蘑菇面，出现在可视门禁内。

楚玿晗开门把面接进来，放上餐桌。

外面浴室里水声响了五分钟，停下没多久，萧韵然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身穿纯白长毛熊睡衣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你不吹头发吗？”大冬天的，这样真不会着凉？

萧韵然摇头：“没找到吹风机。”

“对，外面浴室的吹风机坏了。你先吃饭，我给你去拿别的。”

楚玿晗穿着真丝睡衣，萧韵然裹着长毛熊套装，怎么看都不在一个季节。

屋里地暖烧得太旺，空调也开着，没多一会她就开始冒汗。

她用手在耳边扇了会风，在被即将热晕之前，还是决定打扰下在书房工作的楚玿晗。

“姐姐。”

“诶，怎么了？”

“我好热。”

“你穿太多了，裹得像只勇闯热带雨林的小北极熊，我给你找件薄睡衣。”

“行，谢谢。”

楚玿晗从衣帽间里翻出来还没拆包装的嗅嗅睡衣，她两身高接近，身材相似，按自己号买的衣服她肯定能穿。

“这套是新的，给你放沙发上了。”

“好。”

等折腾完，夜里三点多。

萧韵然打记事起，就没熬过这么久的眼，困到眼睛都睁不开，全凭信念感吹干头发，摸索着走近客房，栽进柔软的枕头。

床上用品也是新准备的，带着淡淡洗衣液的香气。

屋内环绕着清幽香气。

困到极致，在脑子里开始闹觉的小孩，抱着被子两秒入梦。

她不是个认床的人，但因社恐加成，而讨厌陌生环境。可这个晚上，睡在比人家的卧室里，被安全感包裹着很安稳。

第二日睁眼时，已经十一点半了，不负自己生物钟，睡满整八个小时。

近两百平的高层公寓中，只剩自己一人。

楚玿晗赶着大早去上班，临走前在冰箱上贴了个便利贴：

“送餐电话：021-62790081”

“想吃什么随便点，管家都可以做。冰箱里的吃得都放了很久，可能已经全坏了。下午两点，阿姨会来打扫卫生。如果要出门，门禁卡记得带，房门卡是白色的，电梯卡是黄色的。晚上见！”

便签最底下，画了只小猫咪头。

没想到楚玿晗画画功力这么好，这只小猫咪画得，每根毛都栩栩如生，一看就是只小布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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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才不会让你流落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