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组加上萧韵然飞信，又把她拉进了名为“比银河都闪耀的你们”的大群里。
群文件里放着劳务合同和保密协议，都需要电子签名后传输给节目组，截止日期是今晚十二点。
再一式三份打印签名，快递到广电大楼。
萧韵然给自己点了清炒芥蓝和湘味小炒肉。
吃完午饭开始研究群文件里的合同以及节目流程。
看了两遍，读懂个七七八八。
但不知道电子签名要怎么做，手边也没打印机，本想出门到楼下找家打印店，刚换好鞋，黄导就私信了她。
黄导：韵然，欢饮加入。
萧韵然：（老年人最喜欢的微笑表情）导演好。
黄导：第一次看到00后用（老年人最喜欢的微笑表情），我害怕了。
萧韵然想了想，有什么不对吗？这个表情不就是礼貌微笑。
黄导：周六就要录制第一期节目了，初舞台有准备好的成品舞吗？
萧韵然：这学期总共学了三个当代舞，还有两个芭蕾剧目。
黄导：有视频吗？我看看哪个比较合适。
（视频）
（视频）
（视频）
…………
萧韵然不喜欢拍照，更讨厌录像，还好平时任课老师和蒋导都喜欢留下影像资料，说是以后如果班上哪位同学火了，也给各位老师蹭蹭热度的机会。某某某是我教出来的，说出来多光荣。
隔了半小时，黄导又发过来一条信息。
黄导：还有别的吗？比较通俗易懂的艺术形式。
萧韵然想起自己手机里还有一段前两天编舞的录像，死马当活马医发了过去。
自己编的能多好。都是自己编的了，可不就通俗易懂。
没想到这次才过了三分半。
黄导就发了段长语音过来，语气难掩激动：“特别好韵然，真的，这支舞特别好。你初舞台就跳这个，反差感特别好。这个舞的版权有没有问题，谁编的，如果需要买版权，我现在就派人去探。”
萧韵然：导演，我自己编的，没有版权问题。
黄导觉得自己是真捡到宝了，脸上褶皱挤凑出满意的笑容。
门响了两声，萧韵然转头和来打扫的阿姨直直撞上视线。
阿姨在楚总这干了四年多，每天下午两点都来，还从没撞见过屋里有人。
“楚总今天休息。”阿姨普通话不好，带着江浙地方口音，是句客套，见面次数少，她记不太清雇主长相。只知道很年轻，瘦瘦高高，所以误把韵然认成了楚总。
“上，上班去了。”萧韵然怯声说。
“您咋的称呼。”
“我？”萧韵然指了下自己：“我叫萧韵然。”
阿姨恍然大悟：“噢，昨晚搬进来的。我昨天下午来你都不在。”
“嗯，昨晚凌晨。”
上了岁数的阿姨全是社交kb分子，随便拉住个人就能聊。
萧韵然抱着笔记本缩在长沙发上，怕挡了阿姨打扫卫生的路。
阿姨掀开地毯，推着台洗地机在客厅来回走了三四圈，目光又落到沉默的韵然身上：“小萧，你今年多大？”
“快20。”
阿姨若有所思点了下头：“还在读书，蛮好蛮好。”
推着洗地机去餐厅绕了两圈，没过半会功夫，机器运行声停止。
她从洗手间投了个抹布出来擦桌子，再次路过萧韵然时，又忍不住开口：“小萧，阿姨拜托你件事。”
“啊？”
“楚总她也忙，我这等好几天都没等到她，也不好意思打扰的。你能不能帮阿姨讲上句话，我小孙子，转学那事。”
萧韵然迷茫地看着阿姨，这都叫啥事，你小孙子走后门转学你还告诉我：“往哪转？”
阿姨提了下眉毛，点拨道：“实验附二”
也没搞明白啥情况，听这意思是让自己传个话？萧韵然应下：“好，我晚上，等姐姐回来告诉她。”
这称呼轮到阿姨蒙圈了：“你是楚总的妹妹还是……对象。”
刚才声音小到支吾的萧韵然，听到这令人困惑的二选一，嗓门都提高了两倍：“啊？”
阿姨再次恍然大悟，这称呼绝对是年轻人之间情趣，姑娘也不姓楚，肯定不是一家子。
多说多错阿姨笑了下：“小萧你接着忙，谢谢啦。我干活去，晚上有没有想吃的，阿姨给你做。”
“不是，我……我是她的周末助理。”这总得解释清楚，合着阿姨拜托传话，是把自己当成这屋现在的另一位女主人了？
“懂，懂，没事，时代不同，阿姨理解。小楚总年轻漂亮有钱，阿姨也知道她一直喜欢姑娘。有事叫我，姓黄。”
“阿姨我们真不是！”萧韵然都快站在沙发上了，探着脖子给在厨房收拾碗筷的黄阿姨说。
水声太大，年轻人害羞，黄阿姨就当没听见没看见。都是签过保密协议的，在屋里看到了什么也不能往外乱说。
这边还没解释明白，门又响了声。
四年见面不超过十次的雇主楚玿晗，拎着只熊猫配色钻石扣Kelly，出现在门口。
这个时间点阿姨肯定在房间里，高跟鞋没换，楚玿晗就先冒了声招呼：“阿姨，忙着呢。”
“昂，楚总你今天回来早。我这才刚来没多久。”
“没事，你就平常怎么样就怎么样忙。我回来给韵然弄个数字签名，她急着用不会弄。”
萧韵然二十分钟给楚玿晗发了信息，想问问电子签名是什么东西，得怎么做？
但没想到楚玿晗直接从公司回来了。
这么点小事，还要麻烦楚玿晗跑一趟，萧韵然有点不好意思。
“走，书房。”
这套房子使用率最高的屋子就是书房。
靠墙摆了一排书柜，上面放着都是经济、管理类书籍，偶尔穿插着几本文学、艺术类著作。
落地窗旁视野最好的地方，放着张两米长的书桌，上面同时摆放着三台显示器围绕成弧形。
靠另一面墙布置有长沙发，两米多长，一米宽，够成年人完全躺平。
楚玿晗随手启动一台电脑，桌面就装有电子签名生成软件：“电子签名方便，但是安全性会降低，千万不能随便给别人，成年人得为自己的签名负责。”
“我给你找支手写笔，稍等。”她拉开抽屉，拿出电容笔，在手写板上试了两下，递给萧韵然：“直接签就行。”
萧韵然没试过在屏幕上写字，一笔一划地写，还是丑得像小学生字体。
根根分明的眉毛拧巴起来，盯着比苍蝇腿沾墨爬出来还抽象的字体，叹了口气，就这样吧。
“没事，只要出自你手就行。”楚玿晗不嫌弃。她不信字如其人，而且这字虽然是抽象主义了点，但细拆分看，字体瘦长，间架结构能进步些，也谈得上清秀。
楚玿晗手把手教她把电子签名导出保存手机上，又贴在合同下方。
确认条款都合理不需要修改后，给萧韵然申请了一个电子邮箱，将合同发给导演组。
“这样就好了吗？”萧韵然问。
“还得打印三份，手写签名。他们盖完章后会还给你一份合同，你看接收地址填哪合适？”楚玿晗按开打印机。
“学校吧。”
“行。”
萧韵然发誓没有要乱看的意思，可word文档会显示近期关闭文件记录。
其中有项命名：《诡道》月鹮配音演员意向合约书……
后面还跟着行英语。
萧韵然不明白的是《诡道》游戏里根本就没有月鹮这个角色。
原著里倒是有，她没看过。
《诡道》原著实在太长了，作者每周两更，从开书到现在已经过去近八年。
发表在不收费的树洞论坛上，作者抱着为爱发电的姿态，谁催更都不听，一周就两章，4k字。
即使如此，作者请假理由还五花八门：鸡腿被我的小狗抢走吃了，心情不好；雨太大，键盘和我脑子都进水了，写不出来；小行星要擦边溜过地球，我去和它打个招呼，下周见；股市一片绿，没钱吃饭，码不出字，再见……
作者笔名：爱丽丝找不到隐身猫
佛系如他/她，在这八年时间里，收获六千万粉丝，《诡道》这部网络连载小说，一度飚上亚洲新书排行榜前列，东方玄幻题材分榜第一。
打印机工作结束，三份还带着墨香与温度的合同静静躺在桌上。
萧韵然坐在书桌前签字。
楚玿晗依着桌子站着，她发现，小朋友不是电容笔用不好，这钢笔字写得也很实在。
落笔是刚劲有力，拉出的线条五花八门地抖。
拇指扣在食指上，指尖都攥白了，标准小学生字体，一笔一划都很到位。
萧韵然能感觉到楚玿晗正抿唇偷笑，她真的已经很努力写好看，可从小字就是写得丑嘛。
签完最后一处日期，整理好合同，幽怨地嘟囔了句：“你明明就在嘲笑我写字丑。”
“没有，就是觉得你写得很努力。”还很可爱。楚玿晗说完自己没忍住，笑出声，连忙抬手掩在唇边，可笑意还是从眼睛里偷跑出来。
萧韵然深吸口气，仰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不甘与幽愤：“姐姐的字写得很好吗？”
说到这了，楚玿晗有意想逗她，很诚恳地“嗯”了声。
萧韵然不服，把钢笔递还给她，指了下空白的打印纸。
楚玿晗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指尖玲珑，握笔时手背隐约显出淡青色静脉和玉似的骨骼轮廓，是精巧却蓬勃的力量感。
她弯腰在纸上写下一行行草：所得皆所愿，千山尽坦途。
“确实……挺好看的。”萧韵然必须承认，她第一次见到这样飞扬潇洒却不失清朗沉稳的字体。
“我教你？”
“嗯。”
楚玿晗站在她身后，弯腰握住她拿笔的右手。
她的手软嫩光滑，在楚玿晗微凉掌心包裹中，渐渐升温，变得滚烫。
换了行楷。
在洁白纸张正中心，再次誊抄下刚刚那行字：所得皆所愿，千山尽坦途。
又在最前面，略上一行落笔两字：祝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