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玿晗轻放下包，拐进洗手间洗手，声音隔着道门传来：“你们今天不是在宿舍睡？”

韵然侧脸贴在枕头上：“你不是说有事给我说，我才结束录制后过来的。我等了好久，困了，才先睡了，所以是什么事？”

楚玿晗怎么可能在录制期间把她单独约到酒店房间。

一来容易引起其它选手不满，二来容易被传绯闻。

韵然现在还是大学生，自己又是资方，如果有人造谣说她为了进娱乐圈傍了个金主，以后让她怎么在学校呆。这种没分寸的事，楚玿晗干不出来。

跑来自己房间，还能拿到门卡，很显然不在萧韵然的能力范围，并非她本意。楚玿晗没明着问，侧面打听了一句：“谁给你说我有事找你的？黄导？”

“嗯。”

果然是圈内大导演，人精，有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他看出门道。明天有公演录制，七点多就得做妆发，时间这么紧凑还忽悠着把人送到酒店来，这能是安得什么心。

楚玿晗简单卸完妆，换了睡衣出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涂抹着护肤品，用轻松随意的语气问道：“房卡也是他给你的？”

“你给我的。”小孩声音又低了下去，听音调是又快睡着了：“他说。”

“韵然，我这张房卡都是刚从楼下领上来的，我怎么给你？”

“嗯？”被子掖在下巴，有些迷茫得睁开快合在一起的眼睛。

知道韵然没这个心眼，估计肯定没听懂其中弯弯绕绕，单纯是福气，说明被家里保护得好，楚玿晗干脆放弃。掀开被子一个角，挤上床。

韵然往旁边滚了半圈，给她腾出一米宽位置，像只小猫，把自己蜷起在被褥窝陷处：“所以姐姐你要给我说什么？”

“明天就是一公了，按照合同，这次录制结束，你的工作就圆满完成。”

“我知道。”

“因为你自己也能感觉到，节目开播后，你个人人气在所有选手排名里是很靠前的。所以想和你确认下，现在你还没有继续录制下去的打算。”

“黄导也不好直接问你，就托我来咨询下你个人想法。”

“不用太有压力，选秀，就是场秀。我知道你志不在此，如果不想继续这项工作，直接告诉我就好，我去和黄导沟通。”

楚玿晗说了一大堆话。

萧韵然翻了个身，面对躺着，她看着楚玿晗眼底细小的血丝自内眼角蔓延，蜿蜒在眼白上：“我不知道。”

这个答案在楚玿晗意料中。

20岁是开启人生艰苦岁月的钥匙。

说是成熟又还懵懂，明明不知道自己适合干什么，还偏要立刻马上做出选择。高试错成本下被现实威胁，不得心应手的感觉楚玿晗当年也有。

“但可以再试试。”

“好，就再试试。”

反正萧韵然是个自由人，没有经纪公司，不存在合约关系。她想玩便玩，想走就可以走，就当是人生一次阅历未尝不可。

楚玿晗伸手去关控制板上的主灯：“睡觉吧，晚安。祝你明天演出顺利。”

“嗯，晚安。”

第二天公演晚上七点开始。

六点刚过，3000位现场观众陆续进场。

公演舞台门票不对外直接售卖，所有来到现场的朋友，都参与了节目组的征集报名。

在自愿自主前提下，他们需要身穿带有灯带的特制服装，在舞台下扮演来自不同星系的“外星人”。

除了观看演出，也会被计算机抽选上台来完成一系列小游戏，作为转场打发时间的环节。

舞美灯光在瞩目中亮起，裸眼3D特效下，以驾驶员第一视角观看宇宙飞船穿越云层，在燃烧与震动中登陆布满黄沙的星球表面。

绕场馆而起的黄沙被鼓风机带上天，扑面而来而来沙漠干燥、炙热的气息。

姚思君身穿领航员服装走上舞台：“大家好啊，欢迎从宇宙各个星系乘坐我们SPACE系列飞行器赶来演出现场的朋友们。”

她高亢的音调被扬声器放大，瞬间将整个场子打热：“也欢迎正在通过SPACE空间站转播观看我们节目的地球朋友！”

“欢迎大家！我是今晚的主持人：姚思君。”

楚玿晗坐在暂时没有光照的评委席，感受到身后观众如浪潮拍打向礁石的汹涌人声。

余光扫见身旁不到一米距离的白晴正在闭目养神。

在化妆间时，楚玿晗就感觉到，今天的白晴状态很疲惫。不只是自己的感觉，化妆师也很客气的旁敲侧击：“白老师昨晚是没睡好吗？今天这下颌线有点水肿。”

白晴最近势头很猛，海外内地两边飞。组合刚发了新专在回归期，工作安排很慢，每天活跃在公众面前是有代价的。

看似四分钟的打歌舞台，背后妆发、彩排、对台本，前后加起来得折腾四五个小时。还不能算赶通告花在路上的时间。

姚思君开始宣读本场的比赛规则：“今晚演出共有五支团队，她们会为我们带来五个风格截然不同的舞台。”

“本轮演出结束后，现场观众将为我们投送最受喜爱的五名选手，她们将自动成为第二次公演舞台的队长。其他20位选手，将由网络观众投票，末尾5位，将暂时离开我们的旅程。”

“值得一提是现场三位领航员，每人拥有500票。你们可以集中投给一位最欣赏的选手，也可以将票数拆开，送给所有你们看好的选手，选择的人数没有上限。”

萧韵然今晚演出服装是一条浅粉为主色调的汉服，两只挂着流苏的步摇有些沉重繁琐。她揉了揉久坐后开始酸痛的脖子，通过等候区屏幕看向楚玿晗。

总共25位选手，一公直接淘汰5位，这种力度很少出现在选秀舞台上。

后期如果选手人数太少，节目素材会不够。

但优点在于，选手人数越少，每个人镜头就越多，倾注到个人的资源也会翻倍。以《银你》的制作规模，用大量优质资源堆砌在几个选手身上，红不到一线，也能顺利在娱乐圈混口饭吃。

她们现在的处境相当于不被淘汰就等于找到了工作。

这是场全方位，为期近三个月的面试。

对此萧韵然没压力，昨晚迷迷瞪瞪告诉楚玿晗还可以继续试试，今早睁眼姐姐也没明确说她要不要留下。

楚玿晗肯定有自己的考量，这本来就是场资本游戏。

“我们先去准备去了。”蒋以珊站起身，给大家打了个招呼。

她们是今天出场的第一组，演出顺序是前几天录练习室时抽签得到的。

紫沫喊得最带劲：“加油！”

萧韵然站起身和学姐拥抱了下：“加油。”

“嗯。你抓紧活动下，你那只舞技巧还挺多的，别拉伤了。”

“好。”

姚思君听到耳机里导播准备就绪的指引，大大方方念出手卡上的名字：“《银河闪耀的你》第一个公演舞台是……《听见你的声音》，让我们用掌声热烈欢迎，蒋以珊带领的‘大嗓门队’。”

“天，咱们是不是还没有队名？”紫沫看着这忽然反应过来这两天自己总觉得少点什么，是队名和口号啊！

娘嘞，果然体力费多了脑力就不好。这一周扔在练习室，练得七荤八素，脑子说该抬手了，脚就得到了响应。四肢它们各有主见，谁都不愿听谁的。

早上有两小时体能课，这就是长期踢足球的紫沫最得心应手的课程。她能连跳800个高抬腿，把萧韵然跳趴下。

十点半一开始舞蹈课，她整个人又怂了。

人家的腰柔软如e值刚大于1的双曲线函数，自己的腰钢板一张，每天压腰的时候，惨叫声吸引得楼下流浪猫上树围观。猫以为找到了提前进入春天的同类。

好在自己经此惨痛历练，痛得哎呦时可以名正言顺依靠在小仙女肩膀上，也没白被压，赚了！

萧韵然也是第一次当队长，从前也不看类似节目，哪知道这个：“怎么办？咱们叫什么？”她转头问其他三位队员。

“咱们的曲目叫《梦清河》，衍生下，和星河相关。”宋谕说。

“不不不，得搞个有意思的名字，这样观众才能记住。”紫沫如愿以偿没穿裙子，坐姿放肆地把脚踝搭在大腿上，晃悠着念叨。

“‘奇形怪状’队，你看咱们五个人五个型，五个不同专业，多奇形怪状是不是。”何可昕这姑娘每天都新奇念头，特别会玩。

“我们还可以找导演组借几件观众的演出服，再配上玩偶头套。口号就是：奇奇怪怪，可可爱爱。”

萧韵然不得不承认，确实很奇怪，每天上专业课老师最常用的鼓励词汇：“要美的，美的，漂漂亮亮的，抬头，好看的”现在要头顶大熊脑袋，身穿宇航服站在舞台上，太奇怪了。但怎么好像心里还有点期待。

“我去借。”紫沫就喜欢这种不正经的团名，砰地一拍大腿，作为本队废话担当，承担其谈判重任。

两组比赛结束，接下来就是萧韵然组，姚思君拿起手卡站在台上：“让我们欢迎……诶？这么名字有些奇怪……奇形怪状队！”

顶着玩偶头套，身高再加30cm。

超过2m的外星熊站在舞台C位，楚玿晗终于憋不住了，企图用眼前矿泉水瓶把自己挡住，笑趴倒在桌子上：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脑洞？她的小美女怎么这就被带跑偏了，哈哈哈哈。

这谁记不住啊，全场最高，像几座山立在台上，中间还凹下去两个头，“层峦叠嶂、绵延起伏”。

“大家好，我们是……奇奇怪怪、可可爱爱的奇形怪状队。”

九十度鞠躬。

玩偶头套顺着重力从脑袋上掉下来。

紫沫举起话筒：“看到大家很开心，笑得头都掉了。谢谢。”

姚思君也觉得有意思，挺直笑弯的腰，重拾大局：“你们今天要为大家表演的曲目是？”

“《梦清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