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平静地走过去，仿佛没有听到。

韩盛挠挠头，“你们都能看到我了吧？”

唐晶晶多了一个心眼，指着不远处便利店的玻璃，“只有我们能看到。”

玻璃上反射出的是三人一狗，不包括韩盛。

韩盛耸耸肩，“这样也行啊，总比我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好啊，福宝都不爱搭理我。”

福宝：聒噪的人类。

“为什么别人看不到韩盛？”唐晶晶问。

齐凛说，“可能是副本设定，正常人是看不到鬼的，除非是八字轻的、阴阳眼或者被鬼盯上的人，我们当时在九度网吧里捉鬼，老板也没看到鬼。”

白芜点头，“我先把梦里看到的和你们说一下。”

“去便利店吧，顺便吃点东西。”齐凛说。

三人一狗一鬼一起去了便利店，买了一堆热食，挤在窗边的位置上吃。

吃了几口热乎乎的关东煮，白芜讲述了她的梦。

听完之后，唐晶晶问，“玩偶是残缺器官的填补？”

“用置换比较好，将金思薇异化的器官置换在了玩偶身上。”白芜说，“而玩偶里的填充物填满了金思薇的脑袋和耳朵。”

韩盛趴在窗户上，阴暗爬行，“金思薇的尸体是不是也和朱深一样没有啊。”

齐凛平静地捏了捏鼻子，“你是想说，我储物器里放着猴子玩偶里有他的器官？”

“呵，那我的储物器也脏了……”唐晶晶一言难尽，绿植玩偶在她这里。

白芜：猫猫玩偶倒是闪现，没有被她留下。

“福宝是不是和金思薇有过接触？”齐凛问白芜。

她想了想，点点头，“没错，第一天就有接触，金思薇还夸了福宝，给福宝喂了苹果，福宝也喜欢她。”

“怪不得当时福宝在九度网吧里看到猫猫玩偶的时候，一点也不排斥，里面没有鬼气，而是它熟悉的味道。”齐凛分析。

“这个猫猫玩偶是什么意思？”唐晶晶咬了一口烤肠。

“不知道，”白芜摇头，“本来以为这些‘自杀’的人死亡之后，成为残缺鬼，继续迫害别人，可是现在不确定了。”

“还有我的尸体嘞，到底去哪里了？”

齐凛看了他一眼，“猴子玩偶应该和你有关。”

“真的吗？”韩盛侧过身。

“你是见过猴子玩偶的，根据小芜的梦，那么应该是经历了和金思薇一样的过程。”唐晶晶说。

韩盛说，“不记得了。”

“当人的痛苦和恐惧达到巅峰，会下意识地遗忘掉。”白芜说，“你之前的器官缺失是两只手。”

韩盛低头看自己的手，“我的手还在啊。”

“捏捏自己，有没有感觉。”白芜说，“被困在金思薇的身体里时，感觉失调了，但是脑袋和耳朵还在的。”

“外表在，实际上换成了玩偶的填充物？”韩盛嘴上这么说着，伸手捏了捏自己的手，随即脸上浮现震惊，“啊啊啊啊！”

福宝爪子挠了挠耳朵，不耐烦地翻了一个白眼。

齐凛默默地侧了侧身体，唐晶晶说，“控制一下情绪。”

白芜：“不要叫。”

韩盛闭上嘴，泪眼汪汪，好一会儿才说，“真、真的是玩偶填充物，软的！”

“你之前都没有注意到吗？”唐晶晶没好气地说。

“没有。”韩盛颓废地垂着脑袋。

“那么被杀死的人，并不一定会成为残缺鬼。”齐凛说，“九度网吧里的鬼说谎了。”

几人回忆了一下那只鬼说的话，它说，自杀不能投胎，无法离开九度网吧，用网线自杀的，杀死九度网吧的人是因为他们活该，不值得活着。

白芜说，“天赋技能在B级副本里有坑，我第二次直接被困在了受害者的身体，差点翻车了，所以你当时问那只鬼的问题，得到的回答很可能是半真半假或者全是假的。”

“对对对，我的天赋技能也没用，差点被鬼抬走了！”韩盛说，“我都快成活靶子了。”说好的存在钝感，骗人啊，不，现在是骗鬼。

他成了鬼，现在都是一只好闪耀的鬼。

“那么这只鬼说的三点，你们觉得哪一点是假的？”齐凛说。

“不一定是自杀。”唐晶晶说，“可能是别人用网线杀死它们。”

白芜说，“网线一定是对的，因为我看到了它们身上有一根带子连着它们和电脑。”

“杀人的理由应该是真的吧，不然也不能杀死这么多人。”韩盛猜测。

“杀死韩盛和金思薇的鬼不是残缺鬼，而是藏尸鬼，杀死他们，置换了他们和玩偶后，又把他们的尸体藏起来了。”白芜说。

“这么说的话，朱深很可能不是自杀，而是被藏尸鬼杀死的，只是被伪装成自杀现场。”齐凛说。

“朱深的尸体也不见了。”唐晶晶赞同这一点。

“这藏尸鬼为什么要收集尸体啊？我还能找回我的尸体吗？”韩盛沮丧地说。

“别难过，你现在还没收到任务失败的信息，说明还有转机，而且只说生存五天四夜，也没说以什么方式存活。”白芜安慰他。

他丧不过三秒，很快活蹦乱跳，“你说得对！”

“稍作休息，我们等一会儿去仓库。”齐凛说。

三人一狗一鬼一起休息了半小时，起身离开了便利店。

距离并不远，他们很快到达了幸福玩具公司。

白芜有工作卡，借着工作便利，顺利带着人进入了公司，仓库在一楼，绕过食堂就到。

白芜身上的仓库钥匙还没有还给公司，因为今天仓库没收拾完，明天还要继续收拾。

打开了仓库的门，他们小心翼翼地进入。

“仓库很大，分为好几个区域，今天整理的区域正好是A区的玩偶。”她介绍。

突然啪的一声，本来黑暗的仓库忽然亮了起来，惊得他们吓了一跳。

白芜眯着眼睛适应了光线充足的仓库，视线落在了开关处，那里有一个腊肠狗玩偶。

按照它的运动轨迹，应该是在他们进来之前，它跳了起来，前爪扑在墙上，借着体长的优势，不费吹灰之力就摁下了开灯键。

整个仓库很明亮，白天她已经来过一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现在却和白天截然不同。

所有的玩偶活了过来，它们一个个盯着他们。

齐凛面无表情地抓紧了手里的狗绳，低声道，“小心。”

唐晶晶和白芜默契地背背相对，谨慎地注意周围的情况。

韩盛捂着嘴，乖乖地不说一句话。

时间悄然过了几分钟，玩偶们又沉静了，仿佛不曾盯着他们。

福宝忽然转过脑袋，看向了门口，它的动静太大了，以至于其他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门口有一只猫猫玩偶，这一次它没有站着坐着，而是悬空的，仔细地瞧，能发现是一双发青的鬼手捧着它。

顺着鬼手，便能瞧见门边藏匿着一道鬼影，小心地从门框边探出头来打量他们。

是金思薇。

白芜认出来了，它浑身上有不少伤痕，是从楼上摔下来造成的，这令它看起来像是摔碎后又一片片粘回去的瓷娃娃。

有一种预感，它是来找她的。

从第一次看到猫猫玩偶开始就隐约有预感，但没想过找她的会是金思薇。

她朝它走去，它没动，直到她走到它的前面，“金思薇。”

它抬头，小心翼翼地瞅着她，一滴滴血泪从它的眼眶里流下，“请帮帮我，我找不到我的尸体了。”

这话刚出，仓库里的玩偶们不约而同地附和道，“帮帮我，帮帮我帮帮我……”

一道道如波浪的声波不断地在耳边翻腾，她脸色微白，夹杂在混乱间的是小伙伴们耳熟的声音。

“白芜，走！”齐凛在喊她。

“汪！”福宝在狂吠。

唐晶晶喊道，“不要停，跑！”

“小白！”韩盛低吼。

她狠狠地咬牙，逼着自己动起来，金思薇和猫猫玩偶都没有阻拦她，安安静静地望着她。

整个天花板都在旋转，她恍惚了一秒，很快就回过神，他们过来的那一条走道扭曲了，脚一踩上去，就像是踩进了棉花糖里，柔软黏糊，根本抽不出身。

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了身不由己的痛苦，脑子在说，快点动啊，可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走道愈发地扭曲，她甚至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也在扭曲，像是被强行扭歪了。

走不了，这个念头闪过的同时，她转动着眼珠子看向身后的仓库，那里如死水般平静。

“往……后……退……”她发出的声音抽象地一顿一顿，每一个字被无限拉长。

艰难地退到了仓库里，那种身体被拉扯的感觉总算消失了，她整个人坐在地上，浑身是汗。

“怎、怎么回事？”韩盛感觉自己作为鬼都要完犊子了。

唐晶晶喘着气，“这是走不了了？”

齐凛脸色难看，“被堵住了。”

对比他们，白芜更加的狼狈，抹了一把脸，有气无力地坐了起来，“你们还好吧？”

“没事。”他们纷纷摇头。

“你不能走，是不是？”齐凛问，“刚才我们往前面跑，但你一动不动。”

白芜：说实话，她刚才是想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