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曲可容原本只是眼角湿润, 听了几遍后，泪水竟是再也止不住，小声地啜泣起来。

右边隔座坐着的人, 似乎因此注意到了她, 缓缓站起身，走到了她的身旁。

曲可容看到一只修长的手，将纸巾朝她递了过来。

“谢谢。”她哑着嗓子回了句, 接过纸巾。

但当她擦干泪, 抬起头, 看清了人时, 不由愣住。

站在她面前的人是云鹤。

“刚才没敢认。”云鹤在她旁边坐下，缓缓道，“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云鹤的语气很淡，让曲可容心里一空，她想起女孩的话，或许云鹤是因为有了女友, 有意和她疏离。

“工作太累, 出来散心, 助理帮忙订的机票。”曲可容侧过脸去, 好让自己不显得太过狼狈，“顺便来看看你, 毕竟你是我的……”

曲可容顿了顿, 最终道：“毕竟你是我的老同学。”

她不敢提起他们的婚姻, 也不敢以云鹤的朋友自居。

到头来, 好像曾经的同窗，成了最好的说辞。

云鹤闻言，没有否认。

曲可容便继续问道：“这几年, 你过得好吗？”

她犹豫着，但最后还是抬起头看向云鹤。

三年不见，云鹤一点也没有改变，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还好。”云鹤只简短地回道。

第一次，云鹤在曲可容面前如此话少。

可曲可容并不想结束交谈，她心中有种迫切，迫切想要知道云鹤的这三年。

“你一直留在学校吗？”曲可容问道，“即使放假，也没见你回国。”

“嗯。”云鹤微微颔首，“想趁这个机会多看看外面。”

曲可容心中难过，可面上仍努力笑道：“对了，忘了恭喜你，听说你快结婚了。”

她说完便看着云鹤，莫名想要听到一两句解释，可云鹤确实没否认。

云鹤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道：“谢谢，但是谈结婚还太早，还要看她的意思，她不一定愿意。”

“她怎么会不愿意？你是那样好的人。”

为了不曾谋面的情敌，曲可容开口很急。

云鹤笑了一下：“她很高傲，她比我更好，但我情愿等她。”

一句“情愿”，让曲可容整个人都酸涩起来，可如今她也没了立场去吃醋拈酸。

“你对她真好。”曲可容小声道，“听人说，你还不走，就是在等她。”

“是啊。”云鹤悄悄看着曲可容，轻声回道，“在等她接我回家。”

曲可容不该这样多事的，可她偏偏就是继续问了：“那她什么时候来找你呢？”

“今天。”云鹤回道。

“那她是不是快来了？”

曲可容一惊，没想到会这样巧。

她很快显出慌乱，云鹤来到礼堂，说不定就是约定与女友见面，她却凭空出现在这里。

她不想让云鹤的女友误会，更不想看到云鹤两人在她面前亲密恩爱。

曲可容慌着要站起身，却听到云鹤淡然道：“她已经来了。”

她不由浑身一僵。

“今天她第一次来到我的学校。”

“她来礼堂听了很久的合唱，刚才还听哭了。”

“她坐在最后一排，此刻就在我的身旁。”

曲可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而后不可置信地望向云鹤。

“可容，三年过去，你有忘掉我吗？”

面前的云鹤，终于恢复了从前的温柔。

在礼堂的歌声里，在云鹤的眼眸中，是不掩饰的思念与眷恋。

他不等曲可容回答，径自道：“当时出国，就是想忘掉你的。”

“可惜没成功。”云鹤道，“还是只会为你心动，离开了你也是一样。”

不是没有人追云鹤，可云鹤却难动心。

旁人羡慕的桃花，成了他的困扰，只因他心里还住着那个人。

后来为了省事，云鹤索性直接找了挡箭牌，说自己有了女友。

而云鹤也要承认，他故意放任这个传闻越传越广，多少有着想让曲可容也知道的意思。

他想让曲可容来找他。

“可容，那你有成功忘掉我吗？”云鹤又一次问道。

“我……”曲可容说不出话。

她能忘掉云鹤吗？

她心里清清楚楚，她确实忘不掉。

这个答案容易给出，可曲可容知道，下一个跟着出来的问题，便很可能是“她还爱不爱他”。

她一时没法轻易给出这个答案。

“真可笑。”云鹤的神情却变得落寞起来，“你连这个答案都给不出，我却在奢望你是来接我回家。”

三年等待，在感情上，云鹤变得比从前更脆弱。

他也像是少了执着，立刻朝着曲可容道：“或许你只是临时起意，压根没有这些打算，是我一直在多想。”

“我会努力离你更远些，你也不用因为看到我而纠结。”

云鹤说着，便站起身，往礼堂外走去。

他脚步匆匆，以至于曲可容没来得及拉住他。

曲可容紧跟着就追了出去。

云鹤个子很高，步子又大，比她走得快了许多。

出了礼堂，第一眼没看到云鹤，曲可容整个人都慌乱起来。

直到她看到了岔路上的那个熟悉身影，她才稍稍平复，而后快步跟上。

曲可容就跟在云鹤的身后，跟着他掠过那些教学楼，出了校园，又进了一栋公寓。

这里是云鹤租下居住的地方。

云鹤一次也不曾回头，步子却也不快，让曲可容一直能跟得上。

他输入了密码解锁，走进屋子，而后就要关门。

曲可容站在门口，看到他皱起的眉，不禁小声哀求：“云鹤，别赶我走……”

云鹤眼中淡漠，可关门的手已经顿住。

真糟糕。

原来到了现在，他依然没法拒绝曲可容。

看着进来的曲可容，云鹤心中升起烦躁。

他不是在气曲可容，而是在气自己。

“你大概确实没忘掉我，但你也不爱我。”云鹤道。

“就是仗着我无法拒绝你，非要过来惹起我的奢望。明知道你的一句话就能让我开心，你却什么也不说。”

“曲可容，我是不是上辈子就欠了你呢？”云鹤最终苦笑。

曲可容垂眸看着云鹤的手，看他一直紧紧地攥着拳头。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指甲尖快要抠进手心的肉里。

曲可容心里一疼，想去牵住云鹤的手，云鹤却几次把她甩开了，冷酷而无情。

于是什么也不想，曲可容终于上前半步，抱住了云鹤。

云鹤愣住了，下意识就想抽离。

可她抱得很紧，让他怎么也无法挣脱。

“好想你，云鹤。”曲可容闷声道。

她的脑袋伏在云鹤的胸口，听着他加快的心跳。

“机票不是助理订的，是我想来见你，偷偷看一眼也好。”

“忘不掉你，总是梦到你，可你一直往前走，我怎么都追不上。”

“怎么办，云鹤，我好像真的有点爱上你了……”

曲可容的话语一句句落入云鹤的耳中，云鹤没说话，只是用力拉开了曲可容环在他腰间的手。

曲可容怅然若失，却感觉到云鹤的手臂又圈住了她的腰，而后将他们之间的距离重新拉近。

下一秒，云鹤吻住了她的唇。

他很快失了克制，爱意与思念汹涌如潮，他疯狂地吻着，咬着她发红的唇瓣，攫取着她的呼吸。

可曲可容不想拒绝，她纵容着云鹤的索取，甚至在努力回应，不断靠近云鹤，身体与他紧紧相挨。

他们用吻互相确认情意，这个吻比从前的任何一个都要热烈。

最终，曲可容被吻得有些失了力气，多亏了云鹤托着她，她才不至于倒下。

曲可容再度抬起头，看到云鹤正笑着看向她。

显然他短暂的冷酷无情，都是装的。

曲可容意识到方才的自己竟说了那些直白的话，不禁有些脸红。

“你的每一句话我都记着。”云鹤道，“所以你不许耍赖。”

他凑到曲可容的耳边，低声道：“可容，你大概不知道，我有多想回家。”

云鹤其实是对故乡眷恋很深的人，几年在外求学，他总有一种漂泊感。

但宁愿不回家，他也要把主动权再次交给曲可容。

云鹤的学校不是秘密。

他知道曲可容如果真的不想见到他，就一定会避开他所在的国家。

所以三年里，他也只待在这里，假期也不曾离开。

毕业典礼那天，云鹤一直在等着曲可容的消息。

可曲可容还是那样淡定。

那天晚上，云鹤甚至在想，如果曲可容再不来，他大概就快要坚持不住。

但是还好，他终于等来了曲可容的主动。

“我们一起回家。”

云鹤听到面前的曲可容说道。

他鼻子一酸，而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归心似箭，他们开始收拾着屋子里的东西。

曲可容环视着云鹤租下的公寓，看着屋子里简单的陈设。

其实真正能够算得上装饰品的，似乎只有书架上的陶瓷娃娃。

陶瓷娃娃穿着婚纱，一如当年曲可容嫁给云鹤时的模样。

“云鹤。”曲可容看向那个她失而复得的人，轻声唤道。

“等回家后，我们复婚吧。”

远处的礼堂中，合唱团的歌声依然未停。

“故乡呦故乡，爱人呦爱人。”

“既然都忘不掉，不如就装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云容最终he啦！

注：“故乡呦故乡，爱人呦爱人。”

“既然都忘不掉，不如就装着吧。”依然引自：上海彩虹室内合唱团《道别是一件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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