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林渊觉得自己差不多要炸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各种各样的情绪杂揉在一起之后汇聚成一个问题。
夏季年这家伙,没事谎报什么军情?就冲他同桌那个样子到底哪里像是要转学又或者要休学的模样?
而这也导致两个人一前一后出现在班级门口那一会班上都打算给陆忱池办场欢送会的那几个一下就跌破了眼镜。
不是?陆哥?这么早就回来办理手续?
一群人想围上来嘘寒问暖,七嘴八舌,但奈何上课铃响,再多的疑问他们高中生的本能所压制。
这一节课林渊上的并不好,有的人在说完那句话后还把课上的那么专注,就好像想干坏事的人只有他一个一样。
明明刚刚听说他要走了自己内心是那样的不安,如今林渊却只剩下一个想法,走吧,快走吧,早知道这样他是怎么都不会表现的那么傻逼的!
然后就这么一直熬,熬到下课,几乎是下意识忽视了那一整堂课上四处乱飞的小纸条,他们在讨论,林渊在憋闷。
看着陆忱池也难得愿意加入他们回上几句,他想如果教室是个蒸笼那么底下的水经过那么长时间的沸腾也早该烧没了吧?
叮铃铃,教室最顶上的那个广播终于响起,这漫长的45分钟几乎熬过了好几个四季。
许眀成一声下课前面的人就想回过头,连带着刚刚嘘寒问暖的那一群也是,大家依旧那样八卦,八卦的想把课上没传清的纸条一次性的讲清楚。
林渊迅速收拾东西打算趁着混乱偷偷溜走,结果……结果就是多吃了一年大米的人就是不一样,陆忱池的感官灵敏,在他有所动作前就先一步扣住那只手,然后顺势起身。
在一群人即将开口展现他们的攻势前截断了那些问话,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才刚开口喊了一句陆哥的夏季年。
“各位,抱歉,我和我同桌还有一些事要处理,所以还有什么剩下的疑惑请留在明天吧。”
啊?紧接着突破重围,林渊在跨过座椅时脚下一个趔趄,但手中搀扶的力道太明显,尴尬回眸却只瞧见大家一副懵逼树上懵逼果懵逼树下你和我的呆滞神情。
不知道为什么,很复杂,就像现在陆忱池从前绝不会说出这样一段话如今却也说了,就像他的手明明一直很凉,可此刻覆在腕子上也叫林渊觉得像一块烙铁,很紧也……很烫。
回到宿舍,这回是陆忱池在前面走,自己在后面跟,但只是出了教室对方的步伐便明显慢了下来。
缓慢又坚定。
心脏受不了和这个人在一起时的高压,可是……不想松,看着先牵住他的那只手心底就会不自觉的去思考这么一个问题,这算什么?
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吧,如果从一开始最先出手的就不是他的话,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动乱,不安根本就足够找到由头。
恍惚间身后的门被啪嗒一声关紧,落锁的声音隔绝了外边日落的黄昏,从开学那会起林渊就一直嫌弃门口的那块窗太透光,**性不好,于是私自改装加上了厚重的窗帘。
可是现在,当身后的日光真的全被阴影笼罩,当整个人浸没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周边的所有感官加重,伴随楼层上下人走动时发出的脚步声,还有身前即使看不见却依旧让人难以忽视的目光。
他猜这会有人在看他,林渊猜这会一定是有人在看他的,也或许根本不用猜,因为那句“等你”所以乱的就从来不止一人。
莫名其妙,他们都在这一天被一种叫做冲动的东西控制,丢失所有……曾经引以为傲的自持,原本该有的东西。
“我说我过几天就回来,今天为什么去年级组?”陆忱池顿了一下又补充:“你不是为了找许老师。”
三句话既回答了一些问题,又直接堵死了他全部的退路。
林渊的眼皮很轻的闪了一下,再出声才发现自己虚到不行,但他还是想问,既然已经这样了“为什么那么久?”
“……”陆忱池沉默了很久,黑暗中原本还退的有些远,可是这会又不一样了:“你,认为我要走,你着急了,为什么?就像现在。”
“林渊,你要以什么身份问我这个问题?”
第一次,陆忱池从来清冽同流水般干净的音色中出现了微妙的不同,也是第一次,林渊突然发现眼前这个人比他想象中更具攻击性。
然后退一步,其实现在就站在门边,身后就是顶上大灯的开关,看似没有退路的退路但其实对方早给他留下了。
陆忱池的整个人也隐匿在黑暗中,在他后退的同时上前一步,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不想回答现在就转身开门出去,又或者直接伸手开灯,所有那些藏在角落里,暂时活在阴暗面里,那些隐秘的,不能暴露在阳光之下的东西都会消失。
他们之间不会变,他也完全不用再面对眼前这个与印象中或许有出入的人。
但他如果不这样做,那请直面这个问题。
“同学?同桌?舍友?”一字一顿,这个人都问的认真:“还是……别的什么?”比那些词汇都还要更加亲近的关系。
呼吸变得艰难又有一点窒息,因为人在紧张的时候真的很笨也很蠢,他会蠢到忘记,甚至是这种生存的本能。
咽了咽口水,蔓延全身的热气终于红到耳根。
林渊觉得和眼前这个人一起迟早有一天自己会出事,死于非命,又该死的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但,“你希望是什么呢?”
“……”陆忱池没有回答,冗长的沉默让林渊浑身一个激灵,好像终于将自己从火场中捞出。
很难说他有点失望,太久太久,至少在他心底无法忍受这种时间的流逝,所以他觉得自己清楚答案了,跟着就转身伸手打算开灯。
但下一刻有人更早他一步,甚至贴心到知道人的眼睛不能一下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于是单手蒙住了他的眼睛,然后另一只手越过他按下开关。
啪嗒一声外面的灯似乎已经亮起,同一时间那个开灯的人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微微叹息,陆忱池是苦恼的,无奈的,但更多还少不了几分触动。
所以他先一步的动作,但不代表着打算放弃。
“告白这种事情怎么能怎么轻易就宣之于口呢?”至少不该这么简陋。
“而且明明是我先问出口的啊。”你为什么又先怕了呢?
手心处明显有睫毛滑动的痕迹,林渊不可思议的睁大眼,在听到对面的表达后,在紧接着不多时当眼前那双手渐渐撤离,他眯了眯眼适应良好。
“林渊,我们认识多久了?”
那人又突然来上了这么一句,他愣了一瞬,反过身背靠着门重新回答,“快三个月,大半个学期。”
“才这么点时间啊。”得到答案陆忱池感慨。
是啊,很短,可是又很长,因为从初时的心动到后来,他们之间的回忆居然满打满算也不少。
军训的时候用最弱的队伍打出了最强的实力,朝夕相处,时时刻刻更加鲜活却从未有过半分不喜,在考场上他们是势均力敌的对手,在生活中陆忱池是个很会照顾人的朋友,温暖可靠迁就人。
虽然有的时候也的确很坏,不做人,但实际从来都是对别人。
只有现在,现在不论好坏,或长或短的宣判却也只在他们彼此之间,“但才三个月,你真的保证……自己已经足够了解我了吗?”陆忱池这样说。
林渊看着他,有疑惑有茫然,他知道,就像早上的体育课,他早就说过“我似乎并不同他们想象中一般了解陆忱池。”可是眼前这个人再说这些话的时候又实在不像是在劝退,包括他之前那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语,那他在做什么?
“我的家庭,我的背景,我的全部。”陆忱池没有解释,只是双目直视着他的眼睛一瞬不瞬。
即使暴露在阳光下也没有收敛,因为现在没必要了,本该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情但是他觉得该挑明,由他来讲,“你并没有很了解。”陆忱池摇头。
“我……”林渊感觉自己无言以对。
“可是。”说完前面那段这人又闭上眼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长舒一口气然后等再次睁眼时就变得更加坚定:“你愿意花时间了解吗,在接下来的日子里。”
他说:“我可能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好,人的一生不算长,但这条不长的路我希望你可以慢慢走,不要做那些令自己后悔的选择。”
“当我伸出一只手,如果你牵住就要知道你伸手回应的这个人很贪心,关于未来,想要占据的不止几十年。”
“这是一个分外危险的许诺,关于我的诉求是希望你的回应。”就像当时果断添加他的微信一样,“但你也可以拒绝。”
我的追求是我的态度,你的选择是你的权利,陆忱池果断的将这段关系的主动权交到林渊手中。
像一条枷锁,我很忐忑,但是我希望这种忐忑尽量不曾出现在你的身上。
“这是我第一次对一个人说这样的话。”他觉得他或许不太会说,所以就连告白都显得干巴巴,但林渊觉得陆忱池这个人只要站在那里,他本身就是最好的情书。
“我喜欢你在很多你不知道的瞬间,所以明知故问,所以处心积虑。”
“我不需要你仓促的回答,比起这些我更希望是你做足了功课之后给予的选择,这可以是一场漫长的考验,作为考场上唯一的那个监考官。”
他伸出手,“如果愿意就牵上来,在18岁生日那天告诉我最终的答案。”
“把顶上实习的标签摘一摘,比同学,同桌,舍友更亲近一点的关系。”
是什么?不言而喻,比朋友更近一点的家人……男朋友。
几十年,很长,叫人一下子想起从前听过的一种说法,人体的细胞七年一换,所以一生一世永远炙热的宣言是我会违抗生物的本能去爱你。
但林渊觉得这种说法又不对,应该是一生一世,不管是哪个七年又或者最平常的某个瞬间,只要是你,我都会在见到的那一刻比前一刻更觉心动。
所以一眼就心动的人又怎么会只心动一眼?
像你明明也紧张的红了耳朵何必又要装的那么淡定,好像一个随时可以抽身的大人,维持着成年人的体面,但我的暗恋对象,你今年也不过刚满18。
在这个夏末初秋,四面依旧透着如盛夏一般炙热的南方,外面走廊的脚步声其实不多,稀稀拉拉,或近或远。
可他居然贪恋不远处唾手可得的这片暖意,抬手就不只牵上,只是这样怎么足够回应你的这片赤诚。
你的事事有回应,件件有着落。
笨蛋考生,来自你的考官告诉你,在你出现的那一刻起这张关于你的考卷就一直都是满分。
不只是你的贪心还有我的任性,如果你觉得几十年的许诺太轻率,那么就让我们用之后的每个日子,一笔一划郑重书写。
林渊:“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陆忱池的呼吸也乱了,再也绷不住的心跳:“实习男友。”
在一墙之隔的喧闹中他们靠的很近。
林渊:那……我应该怎么叫你?”
陆忱池别开眼,努力忍耐,试图找回那些即将出走的理智,可是这些理智又真的在下一刻全面崩盘。
“哥,我能这样叫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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