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周五放学回家，我跟父母撒谎：“明天我们要去余老师家玩，余老师邀我们去的。”

“和谁去？”母亲不放心地望着我。

“刘梓航他们。”我说。

东南来过我家好几次，他和程曦关系很好，我父母和奶奶都挺喜欢他。特别是我奶奶，见到他，总是宝呀宝呀地喊。

听到要和东南他们一起去余老师家，程曦说：“姐，我也想去！”

程曦去，那岂不就露馅了？！于是我赶紧打岔：“都是我们班的同学，你一个小屁孩跟着去，有什么意思？”

“梓航哥哥不是也要去吗？”

“他哪有时间照顾你？再说，余老师家住不下那么多人！多你一个拖油瓶，多一份负担！”

“西西不要给你姐添乱，老实在家呆着，陪奶奶。”母亲下令。

奶奶腿脚不行，行动不便，平时不上学时，都是我和程曦照顾奶奶。

西西是程曦的小名，他在E中读初一。

“那……好吧。”见我和母亲都反对，程曦没辙，只能同意。当然，除了同意，他还有什么选择？！

“你在家乖乖听话，照顾奶奶，回来我跟你带杨梅。”我对程曦许诺。

成功忽悠住程曦后，母亲跟我准备了一些薄饼和糖果，说：“第一次去余老师家，不能空着手。”

第二天，我们相约在E中门口见面，我也第一次见到了东南口中的“林小雨”。

她梳着高高的马尾，一件紧身衬衣，一条喇叭裤，风姿绰约。最要命的是，她穿着一双时髦的高跟皮鞋。

我们那个年代，在小小的E镇，别说高跟皮鞋，皮鞋都很少有人穿。林小雨的这身装束，把我和东南都看呆了。

看看自己脚上那双土里吧唧的帆布鞋，再看看林小雨脚上的那双高跟皮鞋，我万分挫败，不由自主地自惭形秽起来。

雪上加霜的是，牧然对她好得不得了，亲昵地称呼她“小雨点”，这更增添了我无限的嫉妒和烦恼。

哼哼，长得那么胖，还小雨点……

东南说，那不叫胖，那叫丰满。

丰满？我去！我对东南好一阵白眼。

见到林小雨穿着高跟鞋，牧然怜爱地对她说：“我都跟你说了，要走山路，你怎么还穿高跟鞋？”

她莞尔一笑，嗲声嗲气地回答：“没事，我能走！”

明明知道牧然的家在乡下，要走山路，还穿双高跟鞋来显摆，真的是！我鄙夷地想着，简直想对她吐一泡口水。

牧然要东南我们俩喊她姐姐，我宁死不屈，不肯喊。东南这个狗腿子，当着我的面，学姐学姐地叫得欢，气得我吐血，简直有杀他一刀的冲动。

东南看出了我对林小雨的敌意，他附在我耳边，低声拍我的马屁：“小姐姐，她没有你漂亮！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她比你成熟性感！”

“滚！”我没好气地骂东南，对他一阵拳打脚踢。

东南一边躲一边叫：“小姐姐，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凶了。你这么凶，以后谁敢娶你？！”

“要你管？！”我一把推开东南，差点让他摔个狗抢食。

东南毫不在意我的态度，一路上，他嘻嘻哈哈，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般吵得我心烦。

牧然的家在北岭，沿着小沟溪的溪流走，要翻过叹气坡，才能到达。

才到叹气坡脚，穿着高跟鞋的林小雨就走不动路了。她一屁股坐在路边的草丛中，说：“牧然，我要歇口气。”

牧然用芭蕉叶给她捧来山泉水，待她喝完，才对我说：“小小你等着，我再去跟你捧水来。”

“我不渴。”我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忿忿地想：我又不是娇小姐，哪有这么尊贵娇气！

“你有点生气，是不是大师兄不先捧水给你喝？”东南真的是讨打，哪壶不开提哪壶。

“哼，谁稀罕！”我鼻子哼哼，鄙夷地白了东南一眼。

待娇小姐林小雨休息好了后，牧然脱下自己的白球鞋，递给林小雨：“来，你穿我的鞋走。”

“那你呢？”

“没事，我光着脚走。”

牧然说着，帮林小雨提着鞋，我们开始一起翻越有名的叹气坡。

看着牧然的“奴颜卑膝”样，我想起了跟李白提鞋的高力士。

牧然可以是高力士，可林小雨根本就不配做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