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湿地

正提着竹篮子的蔓延直瞅鲜梣。

“我咋啦?”

鲜梣伸手一抹脸,“谁排挤我,你不瞪他,眼光里飞出小刀子,削我干嘛?”

“你实在不想出门,就别难为了。”

清早一起来,蔓延就看到了床头的那盆小植物,满满当当都是养眼。

情思草,太切题了。

我的一缕情思,都幻化成了草叶上沾着的小露珠。

亮亮的,又洁白无瑕。原来单纯的绿可以这么美。

“我今天是想赖床,最近身体感到有点透支。”

鲜梣一搂蔓延的腰,接过他手里的物件,欲盖弥彰着,“工作累了,多看看绿色植物对眼睛有益处。”

好脾气的胡览过来圆场,“小曾,我哥做司机,让阿梣好好歇歇吧。”

“当恪守职责的领路人会吧?”

对着官致,鲜梣开始树敌。

“不劳烦你忧虑,我的车技能在F1中夺冠。”

蔓延一抬脚就上了人家那辆墨绿色的卫士SVU。紧跟着胡览也迈腿坐进了后排座。

都跟我唱对台戏,我们这是出门浪荡,还是要攒足劲等着干仗?

车窗半开,有南方清爽的细风拂着面,空气中尽是植物香气。

车厢的空间很大,四个人也不挤。后面的那俩对着视频,年长的耐心教授,年少的认真学习,俨然把旅途变成了临时的小课堂。

司机想跟旁边的人找句缓和气氛的话语,却被对方的一脸冰冷给冻了回去。

他只好对着后视镜问:“要不要给你们拉个隔断?”

没等胡览回答,鲜梣却搭腔了,“不需要,我们前面绝对安静,不会吵到谁的。”

问你了么?蔓延很明显地不高兴了。

怎么说,就为了曾家那三把“烈火重生”的玫瑰椅,你也不能对待官老师这个态度啊。人家可是“卖了”前程来帮咱的。

你平时不管遭遇多暴烈的阵仗都是一副大将风度,今儿这是怎么了,咋还越活越回去了?

耍脾气耍个没完,要不你自己下车回家去睡回笼觉,别闹得大家都不消停。

鲜梣两眼一闭,头往后一枕,来了个“老僧”入定状。

胡览小声问:“你们吵嘴了?鲜少这是跟谁没结没完的?”

视线定在一张汝窑天青釉的大碗上,蔓延的小脸儿都红一了半,腹诽着:谁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

“我们不吵嘴。”

官致都咧嘴笑了,“刚好,我跟胡览也从不吵嘴,我们的契合度简直是天下无双。”

“哥——”

胡览叫了一声,然后开始打哥哥的脸,“什么时候你对妈妈改变了态度再说这样的话。你就是‘崩釉’的汝瓷,千般好,万般善,但就差那一点的罅xià隙怎么都弥合不上的瑕疵。”

胡览很风度,即使是昨晚他们老爷子崩溃了局面,他也能压下坏心情,该什么不该做什么,依旧按部就班的。

接触时间短,但他的人格魅力已把蔓延完全吸引住了。再大的乱子,身边有了哥哥全部身心地投入,难关都会成为过去式。

官致扮了个鬼脸,“哪壶不开,你偏提哪壶。”

母爱强要不来。反过来,也一样。

给孩子的爱心少到绝迹,父母还指望从小辈那里获得更多的情感依赖吗?

“为了我,你也应该对妈妈好一点。”

官致的眼光一黯,把前方的路盯得很紧。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连在那里装死儿的鲜梣都扑哧一声,你个诡变家,叫声妈比一口吃个大胖子简单岂止一万倍。

“官老师,你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被挖苦的这位不明所以,“哦,回到南方,我每一天都胃口大开,确实不知饥饿是什么滋味。”

“我和蔓延就是你的参照物,还不明白?”

官致打愣。

心机灵巧的胡览一扒他哥的肩膀头儿。

哥,真傻假傻?我们跟前儿这俩小孩都没娘亲呢。

官致咬着牙一缩脖子,是了,我挺大个人,干嘛老纠结那些往日的伤痛呢?

蔓延指着一幅建阳的兔豪黑釉盏问胡览,“老师,这种颜色的黑能不能仿得再深一点?”

黑夜的黑是无底洞,那个无法形容,可瓷片胎体上的颜色就能够深入了。至于深入到哪个层次却没有定数。

胡览摇头,“没试过。把想象变为实体,那个需要多次的试验。”

也就是说,我设计出来的东西,你不一定照原样给我烧制出来呗。

只心灰了一刹,蔓延又给自己笑了。

莫问结果,过程是美丽的。

到达目的地,官致举着游艇的驾照在那里炫耀。

“鲜少,四人组,同意否?”

否个屁!白用的司机干嘛不用。

水域宽广,一望无际的芦苇在风里绵绵延延着,犹如绿色的大毛毯,铺在水面之上。

游艇的小马达“呜呜”地响,蔓延伸臂一划芦苇尖,那种融入大自然的和谐美不胜收着。

终于把胡览挤到一边的鲜梣看着满脸陶醉的人,心底也仿佛长了草。

这要是只有他俩儿存在的小环境,那一定又别是一般滋味。

水波清澈,可以看到游鱼的脊背。

蔓延童心大发,手往水里抓,结果肥硕的鱼儿没逮着,却摸了一把光溜溜的水草。

“小心!”

官致打趣,“会被水鬼咬到了手,到时连带鲜梣也受了连累。”

偏做下坡驴,鲜梣捉住蔓延的手腕,在水里搅着。

“有水鬼也是你念咒念出来的。”

鲜梣在水里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揉捏蔓延的手掌,“我不信了,青天白日的,什么鬼敢出来晒太阳?”

胡览抬手又扒拉他哥,你跟鲜少是命里注定的冤家路窄,就不能让着客人一点?

蔓延想甩开对方的手指纠缠,鲜梣却不让他得逞,力度加大,两只手就翻起了水花无数。

有了水做遮挡,让肆无忌惮的家伙更是为所欲为。

手心被挠挠着,蔓延实在憋不住笑了一阵,眼角都有了泪花出来。

“两条阴阳鱼耶!”

鲜梣跟他咬耳根子,主控刚一松懈,蔓延反败为胜,拍开他的手掌。

被惩治者觉得自己上了当,衔住了蔓延的耳垂儿就不撒嘴。

“求饶不?”

蔓延的弱点给拿住,身子发了软,但绝不跟人讨价还价。

“一犟到底?”

这是我的隘口,一次被你掳获,想翻身可就难上难了呢。

前面有片浅滩,一群叫不出名字的水鸟在那里嬉戏着。

官致小声跟弟弟问主意:“要不要把后边那俩孩儿放个好地方歇歇脚?”

胡览当然明白,用手一挡从天上照过来的日光,对周遭一荡,“再远一点。”

远离尘嚣,才有片刻的自主和安宁。

当游艇开到水草更深处时,前面遮遮掩掩的是一块裸·露的小岛,只要走过沙地就可以到达。

胡览将一把长柄大伞递给鲜梣,“去岛上用午餐吧,我和哥哥还要到别的地方转一转。”

鲜梣自然明白人家的用意:你们玩你们的,我们也需要独立空间了。

各得其所,有何不好。

鲜梣帮着蔓延把裤管高高卷起,再弄自己的,然后两手拿着东西,又督促他下了游艇。

“玩够了,就招呼我们过来接人啊!”

那自然,怎么开船送我们来的,就怎么把我们带回去。

沙地里仍有清清浅浅的水,还有数条小虾小鱼游着,蔓延踩得很小心,怕践踏到它们。

不小心,蔓延踩到一个小坑里,身子不由得往前栽去,就在扑到水面的刹那间,被鲜梣及时地捞住了。

“宝贝,这么激动,风水宝地又没人跟咱们抢。”

岛的面积虽然不大,但真是个宝地呢。只有几只野鸟在那里停脚儿,有了生人来,它们“哗”地一下子全四散奔逃了。

“这么给面儿?给我们腾地方呐!”

鲜梣跨着大步,先跳上岛,把伞柄往沙土里一插,又从篮子里取出一块绿色大毛毡铺在地上。

“小延,胡家哥哥比姓官的好得太多,方面面都考虑得周到。”

可不是么,人家都揣摩到你肚子里去了,再不机灵点,会被你骂的。

瞧这一路的,你现在才露笑脸儿。

鲜梣接过蔓延的两手,把人带进怀里,拥了拥。

“不怕的,周围又没人。”

人有没有我不知道,再怎么说这也是公共区域,不可以乱来。

蔓延挣脱开,坐在毛毡上,伸手去拿篮子里的吃食。

“擦擦手,先吃个水果。”

伞下面的阴影虽然不大,但遮住两个头绰绰有余。

吃饱了饭,两人在周遭溜了两圈才又重新坐下来。

鲜梣一拍自己的大腿,“来,枕着这儿,安眠一下午,保你晚上精力十足。”

眼皮都没抬,就着风暖人暖,蔓延按照他说的做了。

鲜梣还拿外套给他遮着头,用手支着透空气。

呼吸着从布料里散发出来的鲜梣味道,蔓延捏着他的手问:“你呢?”

你连个靠的地方都没有,我倒是舒服,最累是你。

鲜梣揉捏着他的后颈,幽幽地说:“没有靠背的山,我也能睡安稳,再没有比拥有你更确定的光阴了。”

我们一路摸鱼,一路朝着高考进发(不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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