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佛跳墙

缺德货,再提那头畜牲就跟你急,为了它,我还欠了大叔大婶的人情。

人家两口子,经营着铁锅燕已经够累的了,还得给你伺候那么大一个活物儿。

不费啥力气,但上心又是一回事。万一有个闪失,还得担个“不上心”的罪名。

你倒金口一开,做甩手二掌柜的,后面得有一大票人给你当“碎催”。

“海临”的金字招牌挂在上头,蔓延的专业老师善漠就直挺挺站在下头等。

“老师——”

“忘了吧?善漠是榕城人。”

老师是哪里人不重要,我喜欢他的课是真。

善漠老师和一个厨师模样的中年人在交谈,他们说他们的家乡话,鲜梣和蔓延在餐桌这边吃着青菜垫底。

“接下来的半月,我们的设计课都是善漠主讲。”

我就说么,多凑巧的事,在你这里都是经过周密筹划的。

“善漠堂叔开的这家闽菜馆,以后我们有口福了。”

蔓延吃着他夹过来的菜,又想起了另外一宗事。

鲜梣给善漠老师送去的那个月嫂,也不知师娘合不合意,但看这个请客的阵仗,应该差不了的。

服务员把一碟金灿灿的肉块放在蔓延眼前,善漠做着讲解。

“这是我家乡的名菜——荔枝肉,蔓延,味道跟糖醋里脊差不多。”

蔓延一尝,还好吧,吃惯了糖醋味,偏就麻油的那一点让人有些……

鲜梣也尝,赞叹着,“很合我的口味。”

再上来一碟武夷熏鹅,蔓延被那种南方特有的菜叶以及糯米的香味弄得胃口大开,如果麻辣再淡一点就更好了。

吃了过半,菜还上着呢,鲜梣却道:“不要太多,你的学生你知道的,他是最厌恶浪费资源的。尤其在饮食上,没有吃不了兜着走一说。我现在做饭都神经质了,不测长短,不测高矮,只量着他的肚子下厨。

“心情好,要多做一口。逢着闹情绪,就少放一勺米。只要他爱吃的,我可以撒开了欢儿地下注——”

我操,蔓延一时脸下不来台,练绕口令呐。

老师倾倒着一腔子血,你在那儿泼冷水,再有下回绝对不能带你上桌了。

嘴没动,在“掩体”的下头,蔓延用脚板踩住了鲜梣的鞋子,没有学小怂包那样的,下狠心去碾。

劲儿不好拿捏,轻了,会叫人家误会你在挑逗,重了,后果就不好说了。

得看平时的爱情深刻度,深到你给我一扑刀,我照单全收,彼此的内心戏有琢磨头儿。

鲜梣起初并没有给蔓延做出什么“不良”反应,仍在大吃特吃。

善漠笑得亲切。

“蔓延的脾气跟我媳妇儿很相近,她也是,新衣最少买,即使一件开襟的线毛衣都能穿出清新的品味来。”

“至于吃饭呢,更是不无道理地坚决反对浪费。我岳父大人是科学院的水稻研究专家,在我们是一粒米的丢弃,在她那里就是‘犯·罪’。”

鲜梣转头问蔓延,“等他们小孩满月,我们去吃酒吧,也好让你见见自己的‘同路’中人。善太太当年可是建筑系有名的大美人,各科成绩可圈可点。”

然后这位又助推了一把,“中国古话都说,美人命薄,但善太太却不是常理上的沉鱼落雁,眼光独到,看人很准的。”

“有多少翩翩良人都扑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美人偏偏就把绣球砸中了我们的老师。他们的夫妻相很不一般,善漠老师是性情中人,稳重,踏实,最显著的特点就是责任心第一流,连我都受到了熏陶呢。”

在发出“呢”的尾音之时,鲜梣作妖地突下其手,握住了蔓延的大腿。

那个“握”的力道太过恰到好处,少一分,是戏弄,多一分,就是龌龊。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幸好,蔓延不是吃“素”长大的。控制力是一方面,尊严最为要紧。

一方荡开鲜梣的手,一方真就拿脚板重重地落在鲜梣的脚面上。

不吃痛,长不了记性。

“佛跳墙上桌喽!”

两个男孩正在暗处较着劲,善漠的一句叫嚷打破了他们的掰持不下。

鲜梣举起筷子,对着今晚的“重头戏”又开始有了计算的“由头儿”。

“我们考考蔓延好不好,看他能不能辨认出这里头都有哪些海味山珍?”

善漠笑得有些尬,给鲜梣暗暗递眼色:别再继续玩下去,你是在哄人还是在找茬儿?别回头让蔓延跟你饭后算账?

鲜梣歪过头问,“要不要放弃学习的机会?我很有耐心教你的。”

说这话的当口儿,他的一只大手再次摸上了蔓延的大腿。

第一次“中奖”,是我防守有问题。

至于又有了第二次“开和”,是我的人格有问题。

蔓延丝毫不客气地掐准了鲜梣的虎口,“谢了——你的谆谆教导。”

鲜梣的半边面庞泛上了红色,夹了一个白色的小墩墩放到蔓延的碟子里,又对着善漠道:“不准泄题。”

“蔓延,”善漠喝着果汁,另起了一个话题,“我把我考美院那年的题目,原封不动地发给你了。”

蔓延对着那截子根本叫不出名字的“肉肉”有些气愤。

那会儿在课表上看到老师的名字,他就有点按捺不住了。

这半月他们住在京城,而善漠老师的家在延鹤,不到一小时的车程虽不算远,但人家还有baby和月子人要照顾,你这样做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不仅不厚道,还太驴了,你有钱就任性吗?

那我宁肯不要你给我的优越感。

善漠看到学生在发呆,心下有些焦急。

蔓延天性不贪吃,对于海鲜就那么回子事儿,考他等于拿一把钝刀割老师的肉。

但善漠对着“金主”不好多嘴多舌,不是不敢,而是摸不透鲜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知药方子,当然就不知治的是什么疑难杂症。

“提问题都是由浅入深,你一上来就给端个‘费马大定理’,我这个数学没考过八十分儿的,能答得出来就是‘反常’了。”

善漠暗暗伸出大拇指,对着空气一通赞叹:要不蔓延把鲜梣吃得死死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被踩得稀烂也是活该。

鲜梣气得直点头,“叫不出名字,您先尝尝,到底是啥玩意儿,能给指定出海陆空的区域来,也能给个一两分的。”

“对对对,蔓延,你尝尝,爱吃不?”

善漠只能和稀泥。

蔓延把那个“白玉”般的小东西放到嘴里,嚼了嚼,摇了摇头,“不知道是海里游的,天上飞的,还是地里跑的。”

善漠笑喷,拿纸巾直擦嘴。

鲜梣不笑,再夹了一个小小的蛋放到他的碟子里,还赌气发愿地说:“你再说不认识它,老师,我这辈子都不再吃这道菜。”

“啊?”

跟谁置气呢?自己挖的坑,结果活埋了自己。

老师太难做了,算来算去,你不是难为人家蔓延,你是在难为自己。想教他学菜名儿也犯不着非得采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啊。

我刚为人父,对于怎么哄孩子(而且还是一对)根本没有过来的经验啊!

蔓延夹起那个小蛋蛋就往嘴里放。

“奶奶养了多少年的笨鹑,我就卖了多少年的小笨蛋,考这个就是多此一举。”

“算了算了,”

善漠总算摸清了航向,站起了身,对他们道:“蔓延你别纠结,鲜梣你也别心焦,将来鲜氏设计师的位子,蔓延指定跑不掉的,一码归一码。还是我来教教你们,十几味食材,鲜梣,就是你也不一定都叫得全。”

给台阶,鲜梣就下滑。

他夹起一样,善漠介绍一个。

当他举着杏鲍菇时,“蔓延不喜欢吃它,只能我免为其难,要是把它丢进垃圾桶的话,回头又给我摆‘阴晴脸儿’。”

善漠把杏鲍菇抢了过来,“我喜欢吃。”

佛跳墙差不多被消灭光的时候,蔓延禁不住问道:“第一个它叫什么名字?”

“瑶柱。”善漠吃着墨鱼说,“我是离不开海鲜的,可惜你们吃不惯这口儿。”

“我们北方人对那种海腥味不太感冒。”

蔓延平时是冷漠惯了,非逼死胡同里不往外蹦字儿。

可鲜梣就与他相反了,处处摆龙门阵,占上风,而且喜欢钻空子拿锥子扎人心的那一种。

“曾家的祖辈是扬州人,几代下来,蔓延骨子里烙上的都是北方的狂野。”

还野呢,你就直接说我少了南方人的灵秀,正牌一个粗犷汉子不就得了。

鲜梣让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了,他牵着男孩走上了幽静的紫竹林道。

路灯隔很远隔很远才有一盏,有也等于无,远远的万家灯火,并不比那灯光更逊色。

竹林的隔壁有湖水声,湖水里有鱼在游,哗啦哗啦的声音尽数传到他们的耳边。

他们的鞋子敲打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也敲打着二人的心灵。

心灵似镜,镜如净,没有污垢,清爽得让人心动不已。

鲜梣把他的手指捏得很紧,前面的路仿佛没有尽头,就这么一步一步地丈量,数到了近在咫尺。

“你就是骨子里扬州人,谁也抹杀不了的。”

谁想杀我有什么好处吗?

林梢有小鸟飞过,在他们的头顶扇动翅膀,惊叫着飞逝。

一片夜景,给蔓延的脸庞增添了冷酷的色彩。

鲜梣停住脚步,把他的头揽在自己的颈窝上,“我追逐梦想,总以为一马平川哈,不小心还是着了道,和谐着,还诛人心。”

说我呢吧?想象我应该是乖巧的猫咪,却不知捧在心里的叫“扎手”。

也许这顿晚宴太过热闹,让蔓延在兴奋之后的余波就是犯了懒病,遇到了温暖就往里扎,但他不要做鸵鸟。

“每天车接车送,工资加倍,你不用替善漠鸣不平。”

我说了心中有不平事了吗?

“强拧巴着学了一些饮食知识,就这么不甘心?”

你强迫我学它干嘛,我又不打算当五星级的厨师长。

“偏门知识可能用不上,但心里有那么个东西,跟没有底气就是不同。”

鲜梣用手摩挲着他的耳垂儿,“我就是想让你增添一点除‘正事儿’以外的乐趣,还委屈啦?”

在前头一盏路灯的下面,出现了个很小的身影,而且那“物”还发出了“汪汪”的声音。

这是谁家的狗狗被遗弃在深更半夜的路边?

是主人不打算要了,还是狗狗走失了没找着?

那只小畜生也看清了来人,就冲他们狂吠不已。

“要命!”

蔓延拍开鲜梣的爪子,又跑出了他的怀抱,“小丽!”

我们一路摸鱼,一路朝着高考进发(不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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