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自作自受

眼尖，贺无言一眼就认出，端茶送水的青年中，有一人，是之前参与抢夺煞物的青年南悦。

很快，注意力便被整座祠堂引走。

祠堂肃穆威严，层高是两层楼房合二为一，装横完全符合南方地带的金漆木雕风格，雕花精美，每一砖每一瓦，都是精心雕琢。

祠堂左右两侧，供奉南家历代列祖列宗，其中甚至有几位当过官。

很快，贺无言注意到墙角落，有几个扫地机器人。

看来，南家并不像翼蛇族，彻底与世隔绝，一直与外界有联系，与时俱进，并且发展得极为不错。

转身，贺无言开始打量自己背后，祠堂正堂。

层层叠叠的镂空雕花，上是龙凤百鸟，中是万兽朝拜，下是鱼儿莲花，也不知要花多少人多少年的心血。

雕花正中，供奉了一人，那是一卷仙人画像。

白衣少年仙气飘飘，俊美异常，与翼蛇族供奉的画卷，一模一样，出自同一人之手。

画卷本人，此时此刻，就坐在画卷下，品尝点心，这一幕……够怪异的。

“南冶，南悦留下，其余人退下。”

见点心全部端上，南越出声，点名留下南家现任族长，和南家未来的继承人。

故事，继续讲述。

“我们守着仙人留下的物件许多年，直到父亲（南瑾）在六十八岁，旧病复发，很快病逝。父亲一去，族中的弊端很快露出。”

“对于隐居供奉仙人一事，族中分成两半，有人想出去重新复辟南国，有人想要继续侍奉仙人。在这期间，仙人留下的红羽鸟儿，死了。”

南治、南悦听到这，瞪大双眼，齐刷刷看向自己的老祖宗。

这件事，他们是第一次听到。

“越大人，那现在山头里的灵兽是……”

“年轻人别急，好好听。”

摆手，南越示意南悦不要着急。

“那时候我三十六岁，从父亲手中接手家族。在杀死我的两位舅舅后，终于镇住家族。”

????? 唰！

贺无言、花倾离、商诩齐刷刷盯住南越，终于看到他儒雅的外表下?，漆黑狠辣的本质。

能掌控如此大的家族千年，依旧让家族每个人维持着，千年来供奉仙人的人，手段绝不可能温和。

对于那些目光，南越习以为常，继续讲述后面的闹剧。

“需要守护的灵兽死了，我们不得不外出，开始寻找三足金乌，三代人的心血，直到我们在一处荒山中，寻到了一只幼年三足金乌。”

商诩眼睛发光，什么意思？世界上真的存在如此神兽？

三足金乌啊，那可是象征太阳的神鸟。

“守护三足金乌的任务，终于能正常开展。不过，十几年前，镇守三足金乌的阵法有所松动。”

“我们不得不派出大量族人，寻找仙人您，就算找不到您，也要去寻那把能斩杀一切的剑——乌敛。”

说白了，找不到仙人您，我们就找仙人您的兵器。

西楼吹了吹茶面，饮了大半杯，方才正眼去满眼期待的南越。?

“镇守三足金乌这件事，是你们南家，自作自受。”

此话一出，南越的神情立刻变得古怪，有些羞恼，双耳通红，却无力辩驳。

好半晌，南越厚着脸皮起身，深深一礼，朝着西楼拜下。

“仙人，当年之事确实是我南家之错，后辈蜗居于此地千年，已是在赎罪。金乌此事，愿您出手，我族愿再供奉您千年。”

金乌真要摆脱阵法，霍乱天下，不说距离最近的南家会不会灭亡。

就算南家有血脉存活，也会因为因果，惨遭天道处罚，绝无好下场。 ? ?

??? “罢了，念在宗陵一事上，你南家出力不少，此事我来解决，南家再供吾百年即可。”

南越大喜，再次一拜。

“多谢仙人。”

果然，仙人是位善良仁慈的神明。

“西楼大顾问，你不是说乌敛和无名牌位还有联系？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调查无名牌位，西楼将他们带到此地。

可听了这么久，商诩还是想象不到，一个守护三足金乌千年的家族，跟无名牌位有何牵连。

“南家镇守的金乌，是借一条小龙脉镇压。祭献无名牌位的位置，就在龙脉之尾。”

西楼点出一小部分，贺无言就将后面的猜想，接了上去。

“金乌想要逃出阵法的方法，就是借培养无名牌位，凝聚人之魂魄。所以，西楼你的意思是，搞出无名牌位的是金乌。”

“无言猜想得不错。祭养煞物，南越你也活了千年，应知我的意思。”

南越起身，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不过一句话，他已然明白，眸中含着杀意与狠辣。

“定会彻查。”

金乌不可能自己弄出煞物，必定有人在暗中帮助。

这么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还知道金乌的存在，人……只会是南家族中之人。

南家，出了叛徒。

西楼点了点，没说明，是在给南越面子。

让南越自己清理自己门户，别闹到让外人来，到时，谁的面子都不好。

找出叛徒的事，急不来，西楼、贺无言一行，很快重返山洞。

回来的路上，西楼重新讲起南家，将刚刚南越一带而过的闹剧，详细讲给贺无言听。

“其实，当年我留给南家的红羽鸟儿，不是什么三足金乌，那个年代已经很难寻到上古神兽，不过是只路边捡、寿命较长的怪鸟。”

“本打算让南家守着怪鸟几十年，怪鸟一死，恩怨了断，他们是重出复国，还是安安稳稳过日子与我无关。他们自己作死，提前弄死怪鸟，还自己给自己找来只真的三足金乌。”

提到这件事，西楼是真的哭笑不得。

“我滴乖乖，真的是自己作死。”

花倾离砸吧砸吧嘴，感觉牙疼。

不是一般的作死。

“大佬，南越为什么也能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商诩很好奇。

让人体长生不老，一直不死。

究竟有了什么方法？让人的基因一直不死，或者说细胞能进入一种循环的新陈代谢状态，只要细胞不死，人就不死。

一个西楼，商诩还不算太感兴趣。现在又加了个南越，他恨不得剖了西……咳咳，剖了南越。 ?

这，绝对是医学史上的重大突破。

“长生不老药。南越不是说过，当年我留给南家两枚丹药。南越的体质适合吞服，便吃了一颗。”

长生不老四个字，从西楼嘴里说出，异常平淡，像在说吃饭这种小事。

这让商诩怀疑，长生不老的人，是不是不止一两个，而是有很多。

“贺处，局长让你们快点过去。”

宋大秘书，见贺无言几人回来，急匆匆上前，脸上满是着急。

“宋秘术，出了什么事？”

“三小时前，局里派出一队人进入山洞。可刚进去没二十分钟，通讯中断，再无任何消息传出。”

“麻烦。”

贺无言眉一皱，很不满贺局的瞎指挥。

入山洞，贺无言只打算带上六处的人，包括新加入的顾问。

第三次婉拒艾猎带人协助的好意，穿戴好装备，进入潮湿的山洞。

山洞壁面流淌着粘稠液体，一滴两滴落下，滴咚滴咚，异常影响人的心情，呼吸渐渐变得紧凑。

越往山洞里走去，脚下的水面越高，冰凉刺骨的感觉，从脚底涌上。

地势从低谷到高地，行径十来分钟，两三次拐弯后，双脚终于离开冰凉的地下水，重新踏上坚硬的岩石地面。

平坦的洞穴地面上，堆积着一个个破旧棺材，很多破洞处，可见累累白骨。

“这么多骨头？大多数都是野兽动物的骨头。”

商诩拿起几块还算完整的白骨，观察片刻。

有鸟儿的细骨、有野猪的大肋骨、奇特的蛇骨……该不会这片山脉里的动物，尸体都被运来这了吧。

“无名牌位是以大量尸体培育而出，看那。”

顺着西楼手指的方向，众人抬头看去。

白骨层层叠叠，顺势形成一座高台。

古塔，牵挂着上百条褐红色的丝线，缠绕上一张张漆黑的无名牌位。

浓郁的阴煞之气，笼罩其上。

这是西楼看到的，普通人看到的东西，却并非如此。

那是一块块价值连城的钻石，吸引着他们的心他们的视线，召唤外来者，将它们身上的尘埃扫去，将它们带离这暗无天日的深渊。

“嗷呜。”

尖锐的低吼声，将贺无言、商诩、花倾离，唤醒。

眼前一花，再回神。

被煞气包裹的无名牌位，没有了吸引力，有的只是让人感觉背后发寒的阴森。

“唔唔。”

邬从贺无言的口袋里窜出，甩动白色尾巴，拍打在身旁的棺材上。

唰唰唰

木屑掉落，白骨甩飞出去，一张有些苍白的脸庞，展露出来。

那是，活人！

“进棺材里了？速度，救人。”

贺无言看得清楚，立刻招呼人动手救人。

利刃划过粉碎、脆弱的棺材，将前一批进来探索的调查员，从一具具破旧的棺材中拖出。

商诩一手按住陷入昏迷的侦查员，瞧见此人，嘴唇泛着浓重油亮的黑紫色，配上惨白的脸，似乎只剩一口气。

“中毒，给马上出去。”

取出三根银针，商诩连试三次，毒入内脏，再不救，等毒入心脏，必死无疑。

“行，我们先把人带出去。”

咔嚓！

清脆的斩落声，随后是液体喷溅的声音。

三人回头，就见西楼手持半截乌敛，将从骨头堆里伸出的黑色藤蔓，整齐斩断。

痛苦让藤蔓，在空中翻滚、抽搐，断面处喷涌出粘稠的黑色液体。 ?

像生物一般，受伤时流血。

“你们先带人走。”

西楼空出的手，抓住两个昏迷的调查员，甩给贺无言。

转身，乌敛落下！

将再次钻出的黑色藤蔓，斩断，碾碎。

有自知之明的贺无言，也不多话，拖起昏迷的调查员，就往外跑去。

砰！

爆炸声与炽热的烫，让贺无言担忧的转头。

转头看去，只见一片白色粉末从西楼手中散出，随后……红色的火球凭空出现。

炽热的火焰，点燃了整个洞穴。

火焰在扭曲、翻滚，将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黑色藤蔓，烧得挣扎惨叫。

长长的身躯，无意识的拍打，将四周的棺材骨头，打散了一地。

置于高处的红线，根根断裂。

无名牌位失去供养，开始出现裂痕，不待破碎，牌位被火焰无情吞噬。

“贺局，真不需要派人进去？”

艾猎瞧着突然泛起火光的洞穴，担忧询问。

人手都准备好了，只要贺局点头，他能直接带人冲进去。

所有驻守在外的人，都在担心。

翻滚的火浪不算什么，他们脚下的整座大山，都在抖动，纤细的树木倒下，石块滚落。

地震越发频繁，也越发强烈。

就在贺局满头大汗，快要撑不住时，一道道身影从火中出现。

“来搭手，重死老子了。”

背着、拖着两个调查员出来，一路狂奔，贺无言是真的筋疲力歇，远离山洞后一屁股坐下。

我滴乖乖，比死猪都沉。 ? ?

花倾离也不好受，拖着一个，还要拉住商诩。

与三个累得直喘气的家伙相比，拖着五个调查员走出的西楼，是那般的云淡风轻。

“有没有受伤？”

贺无言连忙站起身，上下左右打量西楼。

除了衣裳烧了几个口子，并未受伤。

西楼同样在看贺无言，见其没有受伤，暗中松了口气。

没受伤就好。???

“那黑色藤蔓是什么？你怎么突然放火？”

差点烧死我们。

这话，贺无言没敢吐槽。

“此地长期被煞气、阴气滋养，生长在地下的植物发生变异。洞穴里的动物白骨，都是黑色藤蔓从山脉各处拖回。这种植物属于半阴物，畏阳光、火焰。”

“多亏西楼顾问，嗯……还好洞穴里，没其它危险的东西。”

贺无言打趣一句，话未说完，只觉眼前景物十分模糊，眼前一黑。

高大男人还未倒地，一只白皙的手伸出，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身上，另一手搭上其手腕。

秀眉微微皱起，西楼半抱着人，径直往帐篷走。

“西顾问，我来吧。”

“商诩你去解毒，他们中的是尸毒与一种草毒，无言这边我能解决。”

走出两步，西楼再次停止脚步，视线落到商诩、花倾离湿漉漉的鞋子、裤脚上。

“一会儿，你们记得脱下鞋子，把虫子挑出。”

挑什么？虫子？

商诩、花倾离对视一眼，不解低头，脚趾头抓动。

没啥感觉呀？

走在悠长的古色古香走廊上，浑浑噩噩的贺无言停在某扇门前，两道忽大忽小的声音传入耳中。

“西楼，此剑主材是逆鳞，想要镇住龙脉之气，还需一物。”

“何物？”

“最好是南国的镇国至宝，不行的话，天阁供奉的……”

说话之人还未讲完，被西楼的声音毅然决然打断。

“南国至宝？吾知道了。”

“西楼，战帖上的时间很接近，我们必须加快速度。”

西楼不语，那人继续开口。

“如今，你蜗居在这个小国为了什么？不如好好准备，我们给那群混蛋，好好立威。”

“好了，我有我的打算，对战他，我想赢就赢。”

对战？西楼？南国至宝？

贺无言加快了步伐，抬手，推开沉重的大门，冷风灌入，卷起层层垂落下来的纱帘。

格外让人熟悉的屋子，厚厚的灰尘，使得光亮的桌子、椅子黯淡无光，地上没有任何脚印，这里似乎很久很久没有人来过。

咔嚓咔嚓！

木头断裂的声音，吸引走贺无言的注意力。

正要看去，一只冰凉的手，抚上后脖颈。

卧槽！

鸡皮疙瘩竖起，背脊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