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臾甩着一脑袋肥皂水到26楼监察部时，元圆正趴在审讯桌上哭得凄凄惨惨。小胖子鼻孔堵塞，喘不上气，抽抽嗒嗒得仿佛随时要昏过去。

“我、我不知道……我不要去昆仑丘……爸——爸——”

“别哭了。”何臾在门上敲了两下，给元圆吓得鼻涕直往外喷，“你把你知道的招供出来不就行了？”

“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何臾，你要给我作证。我培训期间除了上课就是吃饭，什么都没有做……我连我姐都只见了一会……”元圆嘴一瘪，又要哭。

“不许哭。”何臾再次拍门吓他。但这次没拍成——她被崔野抓着手臂，提溜进了另一间审讯室。

何臾的气势瞬间就萎靡了——哦，她不是来执法的，她也是被执法的。

“元圆交代说你和元宝接触过。”崔野斜坐在审讯桌上，抱胳膊冷漠道。一旁的乔酒带着厚眼镜，飞快敲字。

“何锦书都知道。你让他来。”何臾说。毕竟关系到她偷网的事，何锦书答应过，只要她加入监察部，这事就到他为止。

“队长是你想见就见的？”崔野手掌心里冒出一道十厘米的闪电，带着雷声吓何臾一跳。

何臾胆小但嘴硬，说：“我不也是你们监察二组的人吗？我要是违法乱纪，何锦书要负责的吧？况且是何锦书打电话让我来。”

崔野勾起嘴角，邪魅的笑容在他脸上只显得糙汉且诡异。“你知道监察部审讯，向来不顾人权吗？”他说罢，细小的闪电在半空中不停闪烁，直逼何臾。

“野哥。”乔酒突然开口，“何臾不敢说，因为她和元宝私底下有交易。元宝给她拉网线，她给元宝代一节体能课。她非要队长过来，是因为队长……”她抿起嘴，吃掉了后半句。

何臾也勾起嘴角冷笑，不过这笑容也没比崔野好到哪里去。乔酒“观心”观见了何臾和何锦书的交易，所以乔酒包庇了何锦书。许名还说监察部铁面无私，这不也一样偏袒自己人吗？

“你给元宝代体能课？”崔野蹙了一下眉，“难怪李经理漏掉了元宝。”

嚯，何臾被利用了。何臾意识到自己贪上网，又闯了大祸。但不知者无罪不是吗？何臾心安理得。

乔酒说：“李经理的体能训练不只是给你们做培训，也是为了创造困境验证你们的‘自由意志’。你替元宝上课，导致元宝把自己的‘自由意志’成功藏起来了。”

“这么重要的事，你们上课不搞个人脸验证？”何臾反问。

乔酒无奈道：“谁知道有人连这种课都代上？李经理在你左眼上给的那拳头，现在还有印子呢。”

“我又不知道体能课就是挨打课！”何臾愤然道。

乔酒无奈，乔酒叹气。她对崔野说：“野哥，何臾没撒谎。”

崔野大概也没想到这个“特招”真什么都不懂。他握起拳头，电闪雷鸣在何臾面前的闪电立即消失了。“怎么会特招一个笨蛋进来？酒酒，你再看看她和元宝还有没有别的接触。”

“好嘞。”乔酒笑眯眯地对何臾说，“何臾，元宝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人？”

“身娇体柔好推倒。”何臾脱口而出。

“网上的烂话少学点。”何锦书的声音突然从摄像头里传出。原来他一直盯着审讯。

“何臾脑子里全是互联网垃圾。”乔酒像被闪光伤到了，捂住眼睛，过了一会才说，“报告队长、野哥。何臾记忆里关于元宝的信息没有更多了。她们只在食堂见过一次，元宝给她开了一个持续的小空间，她拿了元宝的名牌。”

“哦，何臾有疑问。”乔酒睁开眼睛，又说，“元宝的‘自由意志’可不是拉网线。她也能连接空间，只不过限制性很大，是单向的，且范围很小。记得在岁月之书那，那些吓人的手臂吗？就是元宝开的空间，把敌人的手送进来了。”

何臾：“……”

“觉得无语住了？”乔酒说。何臾嘴上没说话，但乔酒在接她心里的话茬，“哎呀，少冲点浪吧。碎片化阅读让你的脑子沟壑被烂梗、烂话填得满满当当。”

“你说我管不着？”乔酒继续说，“我只是作为前辈提醒你啦。家族每月有文化考核哦。”

“哦？你说毕业了还有文化考核？家族管得比太平洋还宽？你……”

“酒酒。”崔野开口，把乔酒的话打断了。

乔酒激灵一下，把目光缩回了电脑屏幕上，“野哥，你继续。”

崔野想了想，问：“你是许总监的私生女？他特招你进来的？”

这话让何臾愣了一下，道：“我怎么不知道我爸是许名？”

“你爸是……”乔酒又忍不住插话，但她手动捏住了自己的嘴。

“咳”。摄像头里传来何锦书的轻咳。

崔野摸着自己的寸头，感觉自己这么问确实离谱了。他对乔酒点点头，两人出去嘀咕了好一会。

审讯室里有水有空调，而且没收缴手机。何臾等等也无所谓。她打开《王者荣耀》，又去当了一把野王。何臾抓人总是出其不意，是打野的好手，基本上只要她用打野英雄，就能拿下MVP。人头嘎嘎拿。胜利总是很容易让人沉醉其中。她忘带蓝牙耳机了，游戏语音也就懒得听，只一昧开局、打野怪、拿人头。

她不知道在单向玻璃后，来来往往闪过好多公司高层。有西装革履步履匆匆的，也有穿着中山装拄拐的，亦或是咬着奶嘴被保姆抱着来的。集团的大脑们对家族送来的这个“纨绔子弟”倍觉无奈，仿佛守着一座金矿，却不知如何挖下第一铲。

直到崔野将元圆和何臾提到同一间审讯室里，何臾才抬起头。

“何臾……”小胖子一手握着奶油小蛋糕，一手抹眼泪，“对不起，拖累你了……”

何臾从他手里挖走了一块蛋糕，宽宏大量道：“算了。”

崔野看着这俩人，白眼翻了又翻。“何臾，”崔野说，“你可以和元圆走了。你们俩目前属于集团监察对象，好好打工吧，争取戴罪立功。否则就要去昆仑丘了。”

“哦。”何臾点点头。

小胖子舔一口奶油，哭哭唧唧说：“何臾，昆仑丘是家族的监狱，去了那里，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哦。”何臾想着蛋糕挺好吃，再挖一口。

崔野摊开两页A4纸，分别递给他们，“没什么问题就签个字。”

何臾抓起笔，忽然把小蛋糕一口全咽了，“不是……我的绩效怎么变成0 了！”她指着条目，面朝摄像头。可惜何锦书没给她回应。

崔野说：“监察对象没有绩效工资。在监察结束之前，你只能收到两千块底薪。”

“你们招黑奴啊！”何臾惊呆了，“我要辞职！”

“监察对象没有辞职资格。”崔野说。

“我要拿着《劳动法》告你们！”

“抱歉，你已经签署了集团的合同。合同内对此有相关说明，你可以回宿舍详细阅读。”崔野抱着胳膊，俯视何臾。

小胖子又哭了，“何臾……对不起，都怪我……”

何臾说：“道歉要有诚意！你的工资归我！”

小胖子哆哆嗦嗦地掏出工资卡，“嗯嗯、嗯嗯……”

乔酒从崔野身后冒出来，说：“元圆家里所有资产已经被家族封冻了哦，元圆，你以后的生活费来源只有工资卡。今晚这个八千块四寸的小蛋糕，是你最后的甜点。”

“啊？哇……”元圆嚎啕大哭。

***

“我怎么感觉26楼有阴魂作祟？”何锦书扶着额头说。他刚刚查封了元家的资产，回公司还没喝上一口水。

乔酒拿起一罐可乐递给他，道：“队长，元圆和何臾半个小时前在部里鬼哭狼嚎，哭声还没回荡完。”

何锦书给乔酒拧开易拉罐，递回，问：“他俩还哭？没送去昆仑丘里审就不错了。”

“元圆是怕去昆仑丘。何臾哭主要是因为扣光了绩效。我看要是送她去吃‘家族饭’，她也无所谓。”乔酒吸着可乐，欢快地在公司内网上水帖子，“26楼好多人都说听到回声了，哈哈哈哈，说要请老邱出山驱邪捉鬼。”

“请吧，哎。”何锦书在饮水机上倒了杯白开水，苦恼道，“有何臾这个祖宗在，指不定还出点事端。”

“没事哒。”乔酒尽职地安慰上司，“野哥盯着何臾呢。”

何锦书刚松弛一会的后背又绷起来了，“崔野盯着何臾？”崔野的自由意志杀伤力过于强了，曾经因为暴力执法，被抓去“昆仑丘”，何锦书请部长出面，才给保回来。

“队长，你知道野哥最讨厌关系户了。”乔酒指了指旁边会议室。

何锦书才发现崔野在里边捣鼓摄像头，最大屏的那块摄像上，是何臾和元圆坐在公司公共区，小心翼翼地分吃最后一口奶油蛋糕。何臾一边打开手机银行，摄像头捕捉到她的余额只有三千出头。

“啊……”乔酒仰着头也看见了，“原来办公室里的鬼是穷鬼和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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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