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飘摇，夏树苍翠。
萧砚珩大脑空白了一下，看见沈悠悠那满是期待的样子，不忍欺骗。他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嗯。”
一旁的柳云倒是眼睛一亮，“徐瑾年？将军这不是咱们副将的名字嘛。”
萧砚珩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柳云，决定回去后，要给他加练。
本就没报多少希望的沈悠悠，没想到竟然真的打听到徐瑾年的消息，一时激动的双手握住萧砚珩的手腕，雨伞也随之掉落。
“他，他说的是真的吗？你们真的认识徐瑾年？”沈悠悠的声音略带哽咽。
雨水顺着头发，流到了衣衫上，渐渐侵湿。
萧砚珩往前走了一步，把雨伞往沈悠悠头上移了一下，点了点头，“你要是说是郦城徐家的徐瑾年，那就没错。”
闻言，沈悠悠没有控制住，一滴眼泪流了下来。
萧砚珩抬起左手，想要帮她抹去，可刚抬起一点，觉得不太合适，又放下了。
“对哦，徐副将家就是郦城的，我之前还想和他换一下呢，让他陪着将军过来，可徐副将说怕回家就舍不得出来了。”柳云叽叽喳喳的。
萧砚珩在心中纠结了半天，看着沈悠悠泪眼朦胧的样子，“你想见他？”
沈悠悠猛的抬起头，望向萧砚珩，“可，可以吗……”
“你要是想，就可以。”
……
萧砚珩和柳云在前面骑着马，青禾在后面驾驶着马车。
柳云回头望了一眼，朝着萧砚珩叹了一口气，“将军，你怎么就答应她，带她回去了呢。这军营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娇气的模样，怎么待的了。”
说了半天，柳云看萧砚珩没搭理自己，又说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把地方弄的那么好，那么奢华，你看看我们住的地方，跟那马棚有什么区别,可能还不如马棚呢。”
萧砚珩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要是想跟我一样，也可以。”
“得了吧，我可不像你，我这一年的俸禄都赶不上你吃饭用的碗。”柳云耸了耸肩，撇了一下嘴。
他可没有萧砚珩的那个家世，再说，他这些年打仗赚的俸禄，可是要用来娶老婆的。
“不过，徐瑾年可真是深藏不露，家里有个这么软萌的娘子，都能忍得住。但说句实在的，我要是他的话，有这样的娘子在家等着我，我回去后，也舍不得回来。”
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萧砚珩听着他说的话，手指收拢，紧紧地握住缰绳。
“咱们也是真巧啊，你说你好不容易同情心泛滥救了一名女子，还救到了徐瑾年的身上，回去后，你得好好宰他一顿。”
柳云叽叽喳喳说了许多，发现萧砚珩并没有搭理自己，又说了一句，“将军，你说是不是啊。”
萧砚珩转头瞪了他一眼，没有吱声。
柳云显然会错了意，“没事，将军，你不好意思提，到时候我去跟他说，顺便我也去蹭上一顿。”
舟车劳顿，几日后，沈悠悠一行人来到了芗城。
风和日暄，煦色韶光。
今日的芗城尤为热闹。东街上，红春楼四周，挤挤压压的全是百姓。
徐瑾年侧身低头，柔声叮嘱着沈悠悠，“跟在我身旁，不要乱走。”
沈悠悠乖巧地“嗯”了一声，点了一下小脑袋，老老实实地跟在徐瑾年身后。
“今日人怎么这么多啊？”走在前面开路的柳云小声嘟囔了一句。
好在他跟在萧砚珩身边，倒是没有人挤他们。
“欸，你不知道吗？这红春楼新来了一个花娘，据说是京城的头牌花娘，不知为何会来我们这，这些人都是好奇来看她的。”
人群中的青衣男子搭着话。
“京城来的花娘？”柳云自言自语一句，然后抬起胳膊怼了一下萧砚珩。
“都是京城来的，瞧瞧人家的排场，在瞅瞅你，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打趣的话，并没有让萧砚珩放在心上，他斜了柳云一眼，“你要是想要这排场，我可以给你弄。”
“我就用不着了，人家是奔着人家的名声来的，我这长得黑，又不好看，谁会来看我？我这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柳云无所谓的耸耸肩，接着说道：“可惜了，你不认识，不然我还能让你带我去见见呢。”
“柳大哥，见什么啊？”跟过来的沈悠悠，就听到了后面几个字。
“悠悠妹子啊，你瞅那，一会儿就会有一个漂亮的花娘出来。”柳云伸手指着红春楼的一个露台上。
“很漂亮吗？”沈悠悠顺着他的话问道。
“京城的头牌花娘，肯定特别漂亮，而且你看，这周围的人，可都是冲着她来的。到时候哥带你往前挤，让你近距离瞧瞧。”
柳云正说到劲头上，突然被萧砚珩拉了一下，“你干嘛!”
萧砚珩低头冷言，“别带坏了你的悠悠妹子。”
昨日后，沈悠悠一直没有跟萧砚珩说上话，毕竟麻烦了人家一路，就这么僵着，但显得她小气了。
于是，沈悠悠道：“萧将军也感兴趣？”
“没有。”萧砚珩薄唇微张，吐出两个字。
“那萧将军对什么感兴趣呢？”沈悠悠接着问道。
闻言，萧砚珩盯着看了她半晌，又转过头去。
一时间，沈悠悠不知如何继续聊下去了。
什么人嘛，自己在这努力找话聊，他却冷淡的很。
像谁没有脾气似的!
沈悠悠转过头，小脸鼓鼓的，往徐瑾年身边靠了靠，一副不愿再搭理萧砚珩的模样。
徐瑾年感受到沈悠悠的靠近，低头小声问道：“不想看？不想看的话，咱可以去其他地方看看。”
沈悠悠自是喜爱凑热闹的，轻轻晃了晃小脑袋，“我想看看。”
“那边也有其他好玩的地方，我带你去那边好不好？”徐瑾年不愿沈悠悠过早的接触这些事情。
“我……”沈悠悠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几年时间没在徐瑾年身边，她多少有些局促。
“哎呀，我的瑾年哥哥啊。”柳云抬起胳膊搭在徐瑾年的肩膀上，“我知道你看你的悠悠妹妹看到紧，但这出门在外的，人家小姑娘想要玩玩，你就让她玩玩嘛，你在这里又不会出什么事。”
徐瑾年低头不语，只是一味地看向沈悠悠。
柳云继续劝道：“你不要这么凶嘛，我可是听说了，这位花娘可不是从京城来的那么简单，她当初可是京城第一才女，要不是出了那件事，估计早就嫁到宫中了。”
听到他这么说，徐瑾年脸色没什么变化，倒是沈悠悠神色一沉。
能被称为京城第一才女的，估计也只有当初的卫家大小姐，卫南溪。
既是故人，想必也不愿自己见到她如今的样子。
“瑾年哥哥，我们走吧。”沈悠悠淡淡道。
说了半天的柳云，发现自己不但没有说服徐瑾年，还把沈悠悠给说走了。
“不是吧……真要走啊！”柳云哀嚎了一声。
见状，萧砚珩也从他身边走过，没给他一个眼神。
“你们一个两个的真要走啊。”柳云瞅瞅他们的背影，又回头看向一会儿花娘出来的地方。
再三思虑下，柳云还是追了过去，“哎，你们等等我啊！”
暮色如墨，花灯初上，沈悠悠一袭素衣，独自一人坐在庭院之中。旁边的石桌上，酒壶与杯盏凌乱散落。
她缓缓地执起酒杯，仰头将辛辣的酒水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嘴角滑落，侵湿了衣襟，她顾不上擦，眼神不知看向何处，泪光闪烁。
今日发生的琐事，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没想到与昔日闺蜜的相逢，竟会在这种场合之下。
曾经，二人在闺阁之中，一同描眉梳妆，互相打趣，情谊深厚，仿若亲姐妹一般。
但当那件事发生后，不止她家中突生变故，连卫南溪家中也不能幸免。
倘若当初自己不是被徐瑾年带回了家，估计如今也如卫南溪一样，沦为风尘女子。
这让沈悠悠如何不心痛、不感慨……
“人生境遇，当真无解吗？身为女子，非得依靠他人才能活下去吗？”
沈悠悠喃喃自语，一杯酒下肚，闭上了眼睛，不让眼中的泪水留下来。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直到站在她的面前。
沈悠悠睁开双眼，眼中尽带迷离，待她看清来人后，疑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萧砚珩没有回答她，而是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杯子，轻声道：“你哥哥不管你啊，让你喝那么多。”
见手中的酒杯不见了，沈悠悠微微皱眉，抬眸瞪向他，“不让他知道不就得了，怎么，你还要去告状？？！”
此刻的沈悠悠比往日里竟有了些少女的活泼。
萧砚珩无奈地扶额，苦笑了一下，他跟一个酒鬼较什么劲呢。
“我不去告状，你不要再喝了。”
“你不要抢我的酒……”沈悠悠抬起胳膊想要把酒杯抢过来，可划拉了两下，根本够不到。
情急之下，她猛地起身，想要站起来去够。
可醉醺醺的她，脚步不稳，整个身体向前扑去。
见状，萧砚珩连忙扶住她，“沈悠悠，你小心点，不要摔了。”
本就有些委屈的沈悠悠，闻言，小嘴一撅，“你凶什么凶啊，再说，你不是生我的气了么，还来找我干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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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