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上又飘起小雪。
余主编是在下班时间才回到报社,为了第二天出刊的稿件,他也必须回来签版。
白先音本着绝不加班的理念,早就打卡走人逛商场去了!
当然,下班前她已将誊抄好的稿纸量摆在了余主编的案头,就挨着上午那份笔记一起。
余主编签完版,终于看到了这位新员工的工作成果,但奇怪的是,有两份?
他翻开两叠稿纸,一份是自己翻译的《恶之花》组诗,另一份……
“你呀,你就像一把利刃……你,你像一把刀子,刺进我充满忧愁的胸膛……”余主编将它们一个字一个字的对比起来,一分钟后,他发出巨大的惊叹声。
“白先音!”余主编跑出门往楼下喊:“你是重新翻译了一遍吗?!”
回答他的,只有大厅里空旷的工位们。
在他身后的办公桌上,两组稿件凌乱的摊在桌面上。
风吹动稿纸,译文们像是在比拼般,一会这张被翻上来,一会儿那张被翻下去,上面以清隽的字迹书写着:
“《吸血鬼》
你呀!就像一把利刃,捅进了我哀怨的心底!
你呀!盛装疯癫而至,如群魔一般孔武有力!
我屈辱的魂灵,沦为你的床笫和你的领地!
该死!该死的你! 我乞求三尺利剑,夺回我自由权利!”
“《吸血鬼》
你,你像一把刀子,刺进我充满忧愁的胸膛。
你,你像一群恶魔,疯狂又巧饰盛装。
你用我的灵魂,来做你的床笫和领地。
你啊!我渴望有一把锋利的剑,将我的自由灵魂夺取!”
是的,白先音除了把余主编那狗爬般的狂草誊抄下来,又自己翻译了一份,不那么尖锐的,符合资产阶级改良派报纸气质的版本。
在这份译文中,白先音先是减弱了句式节奏和情感强度,其次又在“利刃”和“刀子”等用词细节上进行了替换,尤其是将“自由权利!”这样有某种指向尖锐的描写,改成了意义不明的“自由灵魂”。
最后的成品,既保留了波德莱尔原文的艺术特色,亦符合小资产阶级青年无病呻吟的情调,这样一来,让有心人发挥的可能性小多了!
要真有人问起来,将它说成首爱情诗,似乎也无可厚非……
是以,看完译文的余主编一时间还未敢确定,它就是白先音写的。
这毕竟可以说是一份非常有水准的诗歌译文了!没有深厚的法国语言和文学基础,是不可能翻译出来的。
如果非要说缺点,倒也不是没有。
那就是此人世界观混杂,政治倾向模糊。
很多时候,都让人感到她对周围的一切仿佛身在其中,又仿佛抽离其外,或者说,她有些过于的明哲保身了……
*
因为老天赏雪,张石川急急忙忙带着剧组去出外景。
近来下雪的日子越发少了,雪也越来越小了,他那个码头重逢的镜头还没补完呢!
剧组工作人员也想了不少主意,今天更搬来巨大的高功率电风机,对着演员呼呼直吹,又扯了些棉絮抛撒其中,将三分风雪造出八分气势,才终于把这场雪夜重逢互诉衷情的戏拍完。
男女演员在路灯映照下,重复扑入怀中,旋转,相拥,喜极而泣的桥段。
罗意将张玉燕裹进大衣里后,自己站到了面对风机的方向,一边泪眼盈眶,一边含情脉脉的讲起台词:“桐小姐!你要相信我,我是这样地爱着你!”
张玉燕也从流泪的表情里绽放出笑容,回应他:
“我也爱你,你是我一切的一切啊!”
张石川开心得悄悄的拍大腿,真是老天保佑,这场戏从没拍得这样顺利!只要拍完了这场重头戏,再补点儿零碎镜头,今天就能杀青了!
最后一句是罗意的台词,他将张玉燕的手握在怀里,眼中全是柔情蜜意:
“桐小姐,我们的命运,是注定了要在一起的……”
上一秒,导演刚喊完cut,下一秒,罗意脸上的泪水还没止住,深情款款柔情蜜意的表情就已消失殆尽,显出一个可怖的神色来。
他按住胃部,快走几步离开拍摄区,泪眼婆娑的撑在一旁路灯柱上。
吹进去胃里的冷空气早已在一阵阵翻涌难忍,现下却只是生理性的干呕,什么也吐不出来。
导演和工作人员见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明显状态不对,都连忙围过来关心,七嘴八舌的问:
“罗先生,你怎么了?”
“要不要去医院?”
“是不是冻着了?快把暖炉给他搬过来!”
张玉燕知道他刚才为自己挡了风,也是一脸心疼的看着,却不知该做点什么是好。
罗意此时无法说话,只能对他们连连摇手,表示自己不需要去医院。可大伙儿也不懂他意思啊,一个劲儿围着人干着急。
也有人站在外面,小声抱怨的:“唉!眼看着今晚就能杀青了,怎么这时候生病啊!”
此时胡小妹发挥体格优势,抱着两磅大的保温瓶扒开众人,给她家老板端上碗热甜汤来。片刻后,罗意感到胃里没有气流上涌了,才敢开口说话。
他将惨遭折磨的胃部轻轻捂着,跟众人说:
“给我一点时间,我能拍完的。”
张石川看着他虚弱的样子,担心道:“真的可以吗?”
“我可以的,我们今天一定能杀青!
作者:祝我们大明星杀青大吉~!
罗意:别急,还要拍俩小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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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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