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不属于他自己的痛感一并袭来,腰身像是被生生砍断了似的,痛得骆沉渔呼吸一滞,差点背过气去。
他想把面具扔掉,用力一扯却没成功,只能把它先戴正,露出眼睛,透过孔洞向后看去。
骆沉渔原以为砍伤自己的是沈怀佑,正惊诧于对方什么时候改换了长刀,回头却惊悚地发现对方仍站在原地,距离他很远。
——沈怀佑除了丢面具砸了他一下以外,没有任何别的动作。
骆沉渔低头去看自己腰侧,同样没有任何伤口,连衣裳的布料都没有撕裂的痕迹,可他却捕捉到了一丝血液的气味。他愣了愣,忽然想到某种诡异的可能性,猛地转头看向铁笼子里。
时曦年单手捂住腰侧的伤口,并没有因此退缩,两步上前一剑刺穿了左溅的肩膀,同时抬腿一膝盖撞在了他的手腕上,逼得对方不得已松开手里的刀,一时间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带血的刀“咣啷”一声掉落在地面上。
时曦年左手指缝间不断渗出鲜血,顺着他的手背滑落下来,滴在地上。他在原地也怔了一下,满是不可思议地转头看了过来——
一人腰间鲜血淋漓,却没有任何痛感;另一人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却半死不活。
骆沉渔不仅腰侧的“伤口”疼,血液流失让他眼前一阵眩晕;他还头疼脚疼背疼哪都疼,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他们交换了痛感。
时曦年只愣神片刻便弄清了事情,一手控制住地上的左溅,不让他再找到机会反扑;另一手从身上迅速摸出了一只小药瓶,用牙咬下了瓶盖便一股脑地对着伤口倒了上去。
骆沉渔还没刚缓过方才被砍的痛感,下一秒那伤口又一次火辣辣地刺痛了起来。药粉铺在时曦年的伤口上,破开的皮肉一抽一抽,痛感爬遍了全身神经系统,把本来要站直的骆沉渔又一次拍回了地面。
他余光瞥见沈怀佑向着他的方向踱步了过来。
时曦年倒在伤口上的应该是某种特效止血药,虽然疼得让人糟心,却让失血的眩晕感迅速缓解。骆沉渔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站起了身,晕头转向地走了几步。
眼前一黑的效果又一次舞到了他面前,他晕得几乎看不清反派的身影。
浑身上下各种伤口一齐叫嚣着,有腕部皮肉被绑缚时的破皮感,还有方才时曦年险些被脊背钻孔的痛感——骆沉渔甚至能感受到那个开在皮肉上的小洞,紧贴着他的第一腰椎下端,一跳一跳。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不知来源的痛感,来自不属于空间锁的伤口。
骆沉渔一时走了个神,想到了些别的问题:
男主时曦年被丢到鬼门关里……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原著对时曦年在鬼门关中的生活只是匆匆略过,只提到了男主浴血归来,一身风光霁月。
——这为人称道的风光逆袭的背后,究竟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伤痛?
沈怀佑靠近了他,手中的“毛衣针”尖端滋啦作响,其中一个脱手而出,向着骆沉渔的方向飞了过来,在空中爆炸开来,刺眼的白光向着四面八方喷射而去。
骆沉渔勉强在地上打了个滚,险险避过,还没缓过一口气,对方又冲他甩了串火花过来。
痛感交换的最大弊端,就是他无法判断自己究竟有没有受伤,也就不能及时躲避。
一滴夹杂着刀片的白光刺入了他的手背皮肉,他却没有任何痛觉,等低头发现时伤口已溃烂成了一枚钱币大小,刀片嵌在了骨间背侧肌里,鲜血顺着手指从指缝间漏到了地上。
符咒一张张地向外丢着,骆沉渔迅速盘算着自救的方法。
“胸口碎大石”技能的冷却还没结束,单靠“金刚不坏之身”肯定无法完全战胜沈怀佑。对方完全不怕刀割剑砍,不像是活人,他的剑完全无法奈何对方,顶多算个挠痒。
而符阵……
他迅速回忆着之前看过的内容,一边躲避一边打开了系统背包查看《剑谱》,手上飞速地翻着页,忽然目光一凝,落在了一行字上。
“第九章,御鬼。以血做媒,坐地画阵……”
“可锁恶鬼。”
就是这个!
骆沉渔放弃了用剑给沈怀佑挠痒的想法,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抬剑对着自己的指尖轻轻一刺——
小小的伤口里缓慢地冒出了一颗血珠,向着侧边滚落,遇到指甲缝时忽然改变了运动轨迹,全部洇到了指甲的空隙中。
没有一滴能成功落在地上。
骆沉渔愣了一下,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指望指尖血滴落到地面完全不可能,除非他砍手。
这该如何?
骆沉渔紧急侧身改变路线,险险避过沈怀佑的又一次进攻,一抬头正好同立在笼子里的时曦年对上了视线。
左溅已经被对方收拾了个干干净净,手脚全部捆着绳子半死不活地瘫在地上,彻底放弃了反抗。而时曦年虽和骆沉渔一样暂时失去了灵力御剑的能力,却还有暗器等多种武器……
只差出笼。
骆沉渔心生一计,却有些犹豫,担心那位宿敌一心同自己内斗,不愿与他配合。他权衡了一番,发现两人合作是破解目前难题的唯一方法,终于叹了口气,决定开赌。
接下来就看两位宿敌的默契了。
他不再七扭八拐地遛沈怀佑,而是盯准了铁笼子的方向,快步猛冲了过去。
骆沉渔的大学每年都将体测和校园跑算入期末体育成绩,且占比极高,为了追求高分他只能经常跑步,无意间也锻炼了自己的跑步能力。
此时他拿出了原本用于未来对付医闹时的逃跑速度,猛地加快了步速,竟将沈怀佑甩开了一小段距离!
沈怀佑没想到原本快要放弃抵抗的猎物会突然发疯狂奔,反应了一小下也跟着提速,两人一前一后地跑到了铁笼子边。
骆沉渔迅速看了一眼笼子,心底先微微沉了一下:没有门。
这笼子仿佛直接浇筑而成,甚至没有锁或者门,六个面全部是一般模样,完全不给人一丝逃离的机会。微怔后他立即释然,紧急启动方案二——
沈怀佑端着冒火的“毛衣针”靠了上来,针头对准了骆沉渔的后背,忽然间一齐喷发了起来,刀刃的碎片一瞬间淹没了背对着他的人——
“啪”一声,金光适时亮起,所有刀片全部被悉数挡在了“金刚不坏之身”之外,当啷当啷地接二连三掉在了地上。
骆沉渔笑眯眯地转过身,给对方让出来足够的发挥空间。
那些白光来不及回收,全部撒在了铁笼子的栏杆上,顿时一片“滋啦”声,原本坚不可摧的铁栏杆一瞬间被侵蚀得脆弱不堪,时曦年伸手轻轻一掰就全断了。
骆沉渔遛着发狂状态的反派满场地跑,时曦年拖着死尸一般的左溅从笼子里踏了出来。他有些嫌弃地看了眼被血液污染了的剑身,甩了下没能甩掉,破罐子破摔地在对方的伤口处涂抹了两下,弯腰画起阵法来。
骆沉渔边遛人皮恶鬼,边偷空瞧着这边的动静,看着时曦年开始画阵法后松了口气,结果一不留神险些被反派抓到。
时曦年一手握剑在地上勾画,头也不抬地用另一手甩了根针过来,正中沈怀佑的手背。
虽没能造成实质性伤害,却吓了他一下,成功让骆沉渔逮着空子成功逃脱。
骆沉渔瞧着那人弯腰画阵的背影,微微皱了下眉,忽然有些不确定了起来。
会是他吗?
闻霜序案件里的主谋、那位面具人,那位和时曦年同样身高的人……
他们会是同一个人吗?
身为读者,骆沉渔却从来没看透过这位逆袭的男主。在原著中,时曦年的形象永远是隐忍、默不作声的,被欺侮时不会开口向他人求助,风光霁月时也不会骄傲自满到昭告天下……
他虽然是男主,却从头至尾都像个推动剧情发展的工具人。被排挤就忍着,飞升了就称霸天下……
仿佛没有自己的血肉,甚至让人无法判断其善恶。
他会是全书隐藏的最大反派吗?
留给骆沉渔走神的时间并不多,他只能忙里偷闲地偷偷抨击了一下自己的假想,又连忙回转注意力遛着沈怀佑向着阵眼的方向跑去。
沈怀佑当然看见了地上的阵法,然而他有刀枪不入之技在身,不怕这些东西,且笃定骆沉渔会比他先掉下陷阱,因此没有丝毫迟疑地就追进了阵法。
时曦年画完了最后的几笔,将失去利用价值的左溅朝前一扔,抬手在自己面前捏了个特殊的手势,对着指尖轻轻一吹。
奔跑的骆沉渔只觉手指尖忽然一阵发痒,而后脚下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险些把他绊倒在地。
只见地面上勾画着的血痕竟慢慢膨出了地面,如同蛇一般蜿蜒着蠕动了起来,爬向两人脚下,眨眼间就缠住了他们的脚腕,猛地收紧!
骆沉渔看着时曦年变换了一下手势,掌心向上冲他勾了勾食指。
他周身仿佛一瞬间被某种怪力包裹,大力完全压制了地上蠕动的绳结,拴着他整个人向上一拔,随后身不由己地向着时曦年的位置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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