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姻缘一线牵

时曦年在离他还有一段距离时提前松了手,不动声色地向旁边挪了一步。

骆沉渔踉跄两下终于站稳,一边从地上拾起阵法的线头,一边在心里蛐蛐了时曦年一番。

时曦年肯定在那天的空间锁上做了手脚,给他下个灵魂烙印之类的东西,既能知晓他的动向,又可以在非常时期把他强行带走。

方才对方明明同他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却把掉落陷阱的他隔空抓回,让骆沉渔有些搞不清这位宿敌想干什么。

他几番尝试,想借着已知的原文窥探到时曦年的真实想法,却被对方不声不响地推拒了回来,像个受虐狂一般竟升起了些愈挫愈勇的好奇来。只是眼下情形不容他多想,只得暂且专注起手上的阵法起来。

这阵法的“线头”由鲜血组成,却带有极强的腐蚀性,不能徒手触摸。时曦年手上带着一双手套,手上拿着两把像夹子一样的东西。

骆沉渔空有理论知识,从未实践过,于是模仿着对方的样子也拿出了一对长柄铁夹,一左一右地钳住了地上剩余的两根线头。

两个人拉开距离,阵法的笔画绳索在他们手中开始绷紧旋转了起来,将沈怀佑整个人死死困在其中。

沈怀佑没料到时曦年会隔空摘走骆沉渔,一时间受陷于阵法,被绳子捆了个牢牢实实。

恶鬼身经百战,自然没有自乱阵脚。他反手将手里的“毛衣针”变换了下方向,沿着手脚捆缚的绳子一划,白光再一次倾泻了下来,霎时间沿着绳索开始迅速传导了起来——

他势在必得地一笑。

本以为那匆忙画就的阵法会在白光的侵蚀下原地溃散,却不料那阵法上忽然间冒出了一股灼热的火焰,竟强势地压制住了毛衣针散发的白光,并沿着绳索迅速烧向阵法中心的沈怀佑,眨眼间便将他包裹了起来!

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沈怀佑有些狼狈地浑身放电,试图隔绝着周身的火焰。然而顾得了前顾不了后,皮肉虽然是保住了,但没有任何防护的头发却被径直卷入了火海中,转眼就变成了一头火苗。

时曦年两手不停地编织着手中的绳索,绳子越收越紧,完全堵住了沈怀佑逃跑的通道。

骆沉渔只囫囵在书上看过打结的操作方法,临到实操却怎么也折腾不过来,看着手中的长柄铁夹忽然灵光一闪。他把铁夹当做止血钳,绳索当做缝合线,回忆起机能学实验课上学的打结操作,依葫芦画瓢地开始了“缝合”。

时曦年瞥了眼骆沉渔,没吱声。

沈怀佑的头发很快就被火苗吞噬了个干干净净,一头灰屑灰头土脸,空气中弥漫的全是烧焦羽毛味[注]。他气急败坏地一抹头顶,一颗光亮圆滑的脑袋就敞亮地露在了人们面前。

火苗盘旋在他的耳侧,照亮了他的头顶,一瞬间“灯泡”的比喻瞬间形象了起来。

骆沉渔一个没绷住,险些在这种紧要关头笑出声。

他与时曦年此前从未合作过,不知是不是此时站在同一战线上,竟然配合得十分默契。两个人虽然全程无交流,但进度却神奇得同步,几乎同时完成了打结编织工作,将整个阵法收到了沈怀佑身侧。

包围圈迅速缩小,茧一般将反派困在了其中。

火苗也随之暴涨了起来,舔舐上了沈怀佑的身子,几乎要将他的“刀枪不入”压榨到空。

沈怀佑终于不能再忍,猛地抬起手来,不知捏碎了什么,黑暗却在下一秒猛然侵入了他们的视野,霎时间充盈了整个空间。

被锁在阵法中央的沈怀佑和躺在一旁地上的左溅一齐消失不见。

时曦年松开了手里的阵法绳结,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身为一位看过原文设定的读者,骆沉渔自然也知道为什么——

一个人短时间内最多开启三个连环的空间锁。

也就是说,沈怀佑被他们逼进了最后一只空间锁,成为了瓮中之鳖。

“我们跟进去。”时曦年终于开口同骆沉渔说了两人见面后的第一句话,声音清冷,仿佛公事公办,不掺杂一丝个人恩怨。他极为熟练地在自己掌心划了道浅浅的伤口,随着骆沉渔掌心一痛,一扇乌黑色的门凭空出现在了沈怀佑消失的地方。

时曦年收回了刀,回头瞥了眼他,没再说什么,径直走了进去。

那扇门仿佛属于二维世界,完全没有厚度,从侧面只能看见一道极为细窄的黑线,像从稿纸上随意扯下的纸片一样轻薄。门内黑雾暗涌,以顺时针的方向缓慢流转着,其内部深不可测。

骆沉渔也踏了进去。

……

“无上……诸邪……”

“万世……功德……”

脚下接触到了实地,骆沉渔睁开眼睛。

时曦年和沈怀佑他们全不见了踪影,此时他正一个人待在一处奇怪的空间里。耳边始终环绕着若有若无的念经声,声音轻而散,像一阵风一样飘来飘去,骆沉渔仔细听了听,勉强辨别出“诸邪”等字眼。

这个地方像祭拜某种神明的祠堂,墙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地板上是奇异的花纹,只留有一个窄小的门。骆沉渔凑到墙壁前,闻到了一股呛人的气味。

他立马想起方才沈怀佑扔的小盒子,连忙掩住口鼻,却仍能闻见那种气味,并且愈发浓烈,刺激得让他脑仁发疼。

骆沉渔使劲揉了揉自己的鼻尖,却没有任何缓解,连鼻尖都没有了触觉,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和时曦年依旧在痛感交换的阶段,他感受到的是时曦年闻到的气味。

怪不得气味没有消失,原来是时曦年失去了嗅觉,无法感知……

他被熏得有些晕晕乎乎,忽然感觉呛人的味道离去了些许,他的思绪又回到了一片晴明的状态。紧接着,骆沉渔感觉自己的左边眼尾处好像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

是时曦年吗?是对方被他揉鼻子的动作提醒,及时掩住了口鼻?

骆沉渔一边猜想着对方所处的环境,一边端详起墙壁上的文字。有些笔画他感到熟悉,摸出一张写好的符咒一看,果然如此。

墙壁上的文字与符咒上的文字是同一种。只不过他只会依葫芦画瓢,没学会这种语言,很遗憾地无法翻译。

骆沉渔想了想,从系统背包中找出了《剑谱》,翻起了“绪论”。按照他对大学教材的了解,这种东西在绪论中会得到解答……

【绪论第二节——符箓的基本特征】

【一、符文发展】…………5

“符文来自于先辈修真者对于鬼门关内文字的研究,与鬼文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正确的文字是与鬼沟通的基础,因此只有使用鬼门关文字所书写的符文才能对恶鬼产生作用。在符箓专业中,符文学、符箓材料学、符箓的多学科交叉的研究都建立在鬼文化的研究基础上……”

绪论中的内容总是会在各种奇奇怪怪的地方起作用。

骆沉渔满意地收起《剑谱》,再次端详起墙壁文字来。

符箓学的绪论中配了些文字图片以及翻译,他拿着已知功能的符箓对照着墙壁一通乱猜,竟勉强看出来些门道来。

这面墙似乎在讲述某个历史。

文字中频繁出现了一个两字词,只是骆沉渔实在翻译不出其对应的文字,只好本着读字读半边的原则,给那个词起了个花名——

欠走。

欠揍?

这位欠揍——欠走貌似是一个人,在鬼门关后的世界里拥有着极高的权力,是一位“鬼王”一般的人物。

欠揍同志在一次修真界向鬼门关进军时挺身而出,以一鬼独自扛下了来自修真界的大半摧毁之力,但将入侵者修真界击退的同时也牺牲了自己,变成了死鬼。

死鬼当然不能统治活鬼的世界,因此整个鬼门关便乱了套,各种争权逐利、借鬼杀鬼的事层出不穷,鬼门关陷入了史无前例的大混战。

这面墙有一半在以唏嘘的语气记录着一届鬼王的陨落,哭诉着如今的血雨腥风,表达了作者的思鬼之情;另一半则在歌颂“欠揍”同志前半生的光辉履历,只是用词过于晦涩难懂,骆沉渔实在读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大致弄清了此处受祭拜的是什么东西。

只是他依旧没太看懂沈怀佑与左溅的关系。

在第一处空间锁中,沈怀佑拼劲全力从左溅手里逃了出来,沈怀佑受害者,左溅加害者;

在第二处空间锁中,左溅被沈怀佑关在铁笼子里百般折磨,又是抽鞭子又是抽丝线的,最后还以一副被操控的木偶形象袭击了时曦年,最后被沈怀佑打包带走。沈怀佑加害者,左溅疑似受害者。

那第三处空间锁呢?

骆沉渔现在已经确认了这是一出局中局;可最后会不会演变成局中局中局,也难说。

“检测到宿主通过‘现代医学缝合伤口技术’成功解决问题,奖励技能四‘千里姻缘一线牵’。”半晌不吭声的系统忽然冒出来一句播报,打断了他的思绪。

“该技能杀伤力不大,但为高频技能,无冷却期,使用次数限额为无穷大。”

什么玩意儿?姻缘一线牵?

骆沉渔一脸莫名其妙地点进了面板中的详情,确认了技能装配后,跟随着系统指示尝试着伸出右手,按照“无名指、拇指、食指、小拇指、中指”的顺序挨个勾动了手指,最后握拳。

虚空中忽然出现了三根红色的线,夹在他的指缝间向前发射了出去。

整个祠堂里空无一物,因此红线的飞舞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径直勾上了墙。骆沉渔按照指示松开了一下除拇指以外的另外四指,又飞速收回呈拳状。

死死扒在了墙面上的红线跟着他的动作回缩,竟拽下了几块刻着文字的石板来,露出了其后的空格!

骆沉渔因这意外发现一喜,正要上前查看个究竟,忽然掌心一痒。

像是有人在写字。

[注]烧焦羽毛味:化学上形容蛋白质燃烧时的气味。

骆沉渔:止不住的好奇心是动心的第一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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