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发现姜饮名不对劲时，飞机飞了多久，谢唯就牵了姜饮名多久。

下飞机时，掌心被焐热的手轻轻动了动。

谢唯侧过眼，见姜饮名红着耳垂正望着他。谢唯松手，用指节贴了一下青年的脸。

“有没有什么地方难受？”

旁边还有其他人，姜饮名推他手臂，勉强稳住面上的镇定：“没有，下飞机了。”

谢唯看他恢复了活力，笑了一声，转身出去。

回到小区后，两人各自分开。

下午，谢唯收拾收拾打算去公司。到楼下时，又遇到了往小区外走的姜饮名。

车停在人身侧，谢唯降下车窗。

他侧头，面色不善。“去哪儿？”

“学校有事。”

“推迟一天都不行？”

姜饮名看着谢唯眸子里的凶意，轻轻笑开。

“我已经好了。”

“上车。”谢唯关了车窗。跟小孩儿似的，故意不跟他交流。

姜饮名只好转过车尾，坐上副驾驶。

车开出小区，谢唯目不转睛盯着前面的路。

姜饮名有心跟他说话，但谢唯故意沉着脸不理他。姜饮名难得看他露出这个年纪的幼稚心性，眼里的笑简直要溢出来。

“谢唯。”

谢唯更不爽了。

“你叫谢严都不直接叫名字。”简直区别对待，且对待差的那一个还是他。

“阿唯？”

谢唯眉头紧了紧。

“不要跟谢严一样的。”

“那你要我怎么叫？”姜饮名笑得脑袋歪靠着座椅后背，一身浅蓝色的羽绒外套裹着白色毛衣，清清爽爽。

眉眼温柔，漂亮得想让人抱紧怀里揉一揉。

谢唯在他低低的笑声中，舌尖抵了抵泛痒的牙根。

只突发奇想提到个称呼，他忽然就抓心挠肺的。怎么叫好像都不满意。

谢唯直接将人送到实验楼前，抛下一句：“你自己想。我不满意不行。”

接着就开车走人。

姜饮名立在楼下，听完后眼中笑意藏都藏不住。

这个都要跟谢严争，幼不幼稚。

不过转过头，他进了楼里。脑子里下意识就开始思索该叫什么好。

刚进大门，手机又响了。

[晚上我来接。]

谢唯发的。

姜饮名握着手机的手一紧，眼中的光芒闪动。胸腔被暖意与酸涩溢满，鼓胀得似乎要撑破。

[不用了，我会小心的。而且都过了这么久了，应该没事了。]

谢唯看到他回的消息，直接发语言过去。

姜饮名刚上电梯，手机信号慢了点。出来的时候，正巧遇到秦余带着几个研究生冲着电梯走来。

手冲着那语音上一点，霎时，所有人都听到一阵低磁含笑的嗓音传出来。

[姜老师还是好好想想能让我满意的称呼吧。]

“哇哦……”秦余身后的学生们低呼，几双眼睛如明亮异常，闪动着八卦的光。

就连秦余，也揶揄地冲着姜饮名挤眉弄眼。

“姜老师……”外头有人了？

秦余站在学生跟前做着口型，眼里的闪烁的光芒不比他那些个研究生少。

姜饮名猝不及防，脸整个爆红。

气氛凝滞了两秒，传音极好的走廊里，似乎还飘荡着谢唯的那句话。

姜饮名双手往兜里一插，红着脸强装镇定。在工作时精密异常的脑子飞速转动，一派自若道：“下午好。”

“下午……好？”秦余憋着笑道。

打了招呼后姜饮名稳着步子转去实验室，在发现没人时，他往自己凳子上一坐，俯低下身子，将头埋在两个手臂之间，深深地将自己蜷缩起来。

过了会儿，门口有动静。

姜饮名坐好，除了耳根还有些红，已然恢复过来。

“姜老师？您回来了啊。”

“嗯。”

实验室里开着空调，姜饮名被羽绒服捂出了一点微汗。他脱下外套，换上白色的实验服，开始忙自己的事儿。

下午，姜饮名从实验室出来，换上衣服去另一栋楼的办公室。刚坐下，谢严的视频就来了。

姜饮名拿着被子接了一点温水，抿了两口，手机屏幕上也浮现出谢严的半身。

“在忙？”

姜饮名笑道：“刚忙完。”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上午。”

谢严看着手机屏幕上青年放大的脸，从眉眼到唇瓣，一切的一切都恰到好处。

他一边用目光描摹着人的面孔，一边跟姜饮名说话。

姜饮名将手机放在一边，开始处理其他工作。谢严见不到人，他眼神暗了下来，说了两句便也挂了。

姜饮名等了一会儿，拿起手机按亮屏幕，目光有些失焦。

谢严很粘人，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不论何时何地，经常会给他打视频。

姜饮名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每次都接。谢严也会细细过问他的生活，包括他的吃喝，还有接触过的人。

有时候觉得有这样一个朋友，他心中庆幸。但有时候又会觉得自己缺少一点空间。

姜饮名下意识想到了谢唯。

要是谢严能像谢唯这样，他或许就能松一口气了。

姜饮名轻叹，收了手机。

他想，等谢严订了婚之后有了伴侣，应该就会花时间在自己的伴侣上。这是他希望看到的，也祝福谢严过得美满。

离谢严订婚的时间已经不远了，想到要送谢严的订婚礼物还没拿回来，姜饮名打算这周去。

还有之前说的要请谢唯吃个饭，干脆也安排在周末。

心里安排好后，姜饮名又投入工作中。

等到学校里远远飘荡过来的下课铃声响，已经是六点了。姜饮名从工作中抽离，闭上过分酸涩的眼睛缓了一会儿，才下楼去。

担心谢唯在底下等着了，他按亮手机，才看到谢唯早在两个小时前发过来的消息。

[晚上有个应酬，自己回去注意。]

姜饮名着急的步子缓了下来，停在电梯旁。他按了电梯，站在边上回：

[知道了。]

“诶，姜老师，等等我啊。”

秦余背着个黑色背包追来，身边还跟着个同学院但不是他们一个系的老师。

这老师叫周游。北方人，眉粗唇厚，脸偏方正。因为常年出去考察，晒得有些黑。

他里面穿着衬衫毛衣，外面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鼻梁上架着黑色眼睛，妥妥的书呆子系老师。

这样一个看起来不问世事般的人，却是给他介绍了王照来，也就是之前缠着他的那个相亲对象的同事。

“秦老师，周老师。”姜饮名打招呼。

电梯开门，三人一同进去。

周游看了几眼姜饮名的脸，咧着个大牙笑了笑。

秦余胳膊撞了撞姜饮名，嘿嘿笑道：“姜老师，今天那人，你对象啊？”

周游也看过来。

“是我介绍的？”

“你也给姜老师介绍了？”秦余诧异。

周游不好意思挠挠头，“那不是院长说，同事之间互帮互助。大家都在帮忙，我也想尽一份心。”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你也能跟风一把。”

“不是对象。”姜饮名道，“周老师介绍的……也不合适。”

“不合适就算了。”周游道。

他也是费劲儿扒拉了一下认识的人，发现喜欢男性的就那么一个。是他以前硕士研究生时候的师兄。

“不是对象……那就是在成为对象的路上咯？”

姜饮名不知道秦余一个男人怎么这么八卦，他道：“是朋友，好朋友。接送我的那个。”

“你家不就在附近，还要接送。”

“那是因为……”姜饮名忽然顿住。

“因为什么？”秦余问。周游也好奇看来。

也是够了！

两个大老爷们，成天关心别人的感情情况。

“没什么，顺路而已。”

“哼，不说就不说。”秦余拎着背包带子扯了扯，飞速出了电梯走到门口。

姜饮名还以为他走了，结果出来一瞧，他立在外面。

“你在看什么？”

“看接送你的是何方妖孽。”神神秘秘的，都这么久了他还没见过一次真人。

姜饮名摇了摇头，对自己的活宝同事道：“别看了，他今天不来。”

“怎么恰好今天就不来了。说！是不是你通风报信了。”

姜饮名看向周游。

“食堂去吗？”

周游推了推厚重的黑框眼镜，笑道：“我老婆炖了鸡汤，我妈从乡下拿来的。我回家吃。”

无形之中，在两个单身狗面前秀了一把。

“哟哟哟~”秦余酸死了。

姜饮名笑出声来，挥手道：“那好，走了。”

“你等等我！姜老师！”秦余追着姜饮名走，噼里啪啦抱怨，“周游这样的闷葫芦都有人要，咱俩怎么就没人要了。我不会说话吗？你长得不好看吗？”

姜饮名道：“你这么着急，要不去婚介所挂个名？”

“你怎么不去？”秦余道。

“我又不着急。”

“你不着急？骗鬼呢。”

“本来就是。”

学校路两旁，两排硕大的银杏树光秃秃的迎风而立。学生老师穿梭在其中，从教学楼到食堂，往返成百上千次。

在绿意盎然时匆匆而过，金黄灿烂时驻足停留。嬉笑怒骂都留在这一条道上。

时间也好像一晃眼就过了。

姜饮名听着秦余的幽怨闲扯，看着这一排年年冬季都一样的银杏。想起自己大学时，也在这条路上，匆匆走过光阴。

他是A大的本科生，自僻静的南方青山里考过来。

转眼，已经十年过去了。

今年冬天，又能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