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众矢之的(一)

下一刻,一颗毛茸茸的头从围墙外冒出半颗来,紧接着冒出一双眼睛,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鬼鬼祟祟、做贼心虚。

不知是谁哭叫了声:“少爷!”

宁琤琤抬首看去,此人画风清奇,头上插着几株草,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妖怪,定睛一看,是个人;然转念一想,还不如是个妖怪呢,哪个正常人往自己头上种草的啊。他双手伏在围墙上,要爬不爬的,眼睛转了半天。不知道在看什么,最后才把视线落在一处,瞪大眼睛一边嚷着:“娘啊”,一边一蹬,从围墙上跳下,手脚并用地朝夫人这处跑,一跑,头上的草就四处掉。

众人:“……”

见此一幕,宁琤琤不禁心想:这真是青天白日撞见鬼了。

在这幅天女散花、野子散草的奇景中,一姑娘迎了上去,正是之前和孙夫人表现最亲昵的那位,只听她说:“娘没事的,你是不是又去——!”忽然止住,转头期期艾艾地问凌云遥:“道长,你们看,他这种症状,还治得好吗?”

宁琤琤从凌云遥手上点了一点纸灰,放在舌尖,眨了眨眼,看清眼前这人的气场。实在是……现在这情况看起来,没被鬼附身,但周身气息看起来胜似被鬼附身。意思就是:情况没好到哪里去!

宁琤琤看到她问凌云遥,心里就对答案有个底了。一边想着倘若是问自己,那她肯定是建议早点埋了;一边瞧见凌云遥点头,但冷漠道:“要加钱。”

宁琤琤理论经验还不错,实战经验为零,乍一看不翻书,完全想不起来他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宁琤琤心想:反正有凌云遥在。再说了,就算是坑蒙拐骗,反正,对方有钱,骗点咋了?于是,张开手比了个数,煞有其事地跟着说:“没这个数治不好。”

姑娘哭道:“多少钱都一定要治好啊!”

宁琤琤表面笑嘻嘻答应,心中暗自:一家奇葩。

*

结了定金,三女共沿着长廊走。

除开宁凌两人,还有位张姑娘领队,其全名张笑莲,外貌中等、简直可作普通,不如孙夫人那般咄咄逼人,也不如宁琤琤那般有个性、容易叫人一眼喜欢。从外貌来看,什么也看不出,什么也没有,不漂亮也不难看,总之就是不突出、也记不住。

孙夫人昏迷,张笑莲便接替了她来领着宁凌二人在府中行动。一通接触下来,宁琤琤发现她应当是这府内唯一还能算作正常的人了,至少,不呈咄咄逼人之态,能沟通、不疯癫。

至于唯独的那点异样,比起其他几位重量级,暂可忽略不计。

出了门,她客气道:“您二位气质出尘,一看就有踔绝之能,我们少爷的事,真的拜托你们了!就算、就算……”

她说了一半,忽然止住了,转头又说起别的:“想必夫人已经说过,其实,我们少爷也只是被坏人害了。”

宁琤琤一点也不好奇,出于礼貌,懒散表达疑问:“哦?”

张笑莲接着说:“最初,他只是被心术不端的人给利用了。”

宁琤琤:“骗财?”

张笑莲:“既骗财又骗色!”

宁琤琤忍不住笑了,嘴角勾勾,又忍住了,心想:你对他是有多大的滤镜啊我的妈……他也要有才能被人给觊觎上吧,一脸傻样,怎么看都是觊觎别人的那个吧……

张笑莲道:“主要,是想骗走他的人、他的心!今年上旬的时候,他被人骗去了那勾栏地,先是赌,败光了手上的钱。不过了,少爷还是有分寸的,后来他就金盆洗手、不赌了。你们不要看他坏,其实他根本不是好赌贪玩的性子,他就是被那里的女人给迷惑了,还说什么、一定要把人娶回家才好,不然就要吊死。夫人说了,他就是被灌了**汤,中邪了才会这样!……所以,夫人安排我们把他关在家里,哪里都不准去,才会闹成这样的。”

宁琤琤听了半天,问:“所以、你们家里所谓闹鬼,其实是这巨婴少爷折腾出来的屁事。目的就是为了装死,然后出去见女人?”

那么也就解释了为何这人浑身鬼气,屋中却鬼气甚少的缘故了:他天天去鱼龙混杂的地方乱逛,带着一身衰气回家。按如此想,顺藤摸瓜,那鬼气的源头不就在勾栏地?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

张笑莲忙道:“不是这样的、不完全是这样的吧。他人不坏,是被别人给教坏了。”

她句句偏袒,字字维护。宁琤琤见过了本人再听,简直一听一个好笑,完全没放在心上,反倒是另一件事,宁琤琤注意到了。

她想:这一会娘、一会夫人、一会少爷的。原先她以为张笑莲这是那傻子的姐妹,听了名字又觉得不是,可看她在府里还算有话语权,又觉得是个有身份的角色,现在猜了个**不离十,以防万一,反正她说话向来没什么禁忌,于是就直接说了:“就算真喝了迷药,保不齐也是他自己情愿要喝的。你说你管他干嘛?你是他夫人?”

张笑莲闷闷道:“还不是,还没正式过门。夫人说平日里让我多管管,我哪里管得住?”

宁琤琤听出点埋怨的意思,于是笑道:“哈哈,及时止损。他就是一坨屎、他妈也是。”

凌云遥听了,没忍住笑了出来;走在前面的张笑莲听了,一脸赫然,只让她千万不要这样乱说,被别人听取就完了。

张笑莲刚劝诫完,谁料一语成谶。只见突然,孙少爷不知从哪个拐角里蹦出来,怒道:“你不要总跟客人说我的坏话!我又没有惹过你!”

张笑莲真是喊冤不能,从头到尾了,她哪里讲过一句他不好的话?

宁琤琤倒是没什么不敢惹的,于是道:“大少爷、话都是我说的,你找别人麻烦算什么本事?”

孙知瞧了一眼宁琤琤,才不管什么谁是谁,继续对着张笑莲道:“我说了我定是不会娶你的,你到底要在我家赖到什么时候?”

张笑莲盯着他,泫然欲泣:“你以为是我想的吗?”说罢,捂着眼睛就独自跑开了,兀留三人在原地干瞪眼。

宁琤琤没救世情节、同情心也很难泛滥,见此一幕只暗道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然一侧头,发现这孙少爷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痴傻之态更甚。

宁琤琤下意识心道:他妈的。

孙知发现对方和自己对视,眨了下眼,努了努嘴,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会考虑你的。”

宁琤琤:“……”骚年你到底在脑补什么???

一阵恶寒,旋即手一翻,凭空双指间夹起一条符咒,哼道:“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你姑奶奶我也是你可以肖想的呢?”

孙知上一秒惊叹于她如此童颜却能使得一手奇异之术,下一秒那道符咒就直挺挺地飞来,砸在他额头上,附着脸上,下一刻,就在咫尺之间,莹莹绿火沿着纸边自燃。

孙知吱哇乱叫,连忙去撕,手抓住了才发现这焰火一点都不烫。飞速烧了半边,他视野逐渐清明开阔,抬头,发现前面两位女侠,一位周身渡着金黄色的气息,灵光闪烁、犹如神佛;另一位渡着水蓝色的气息,似真似幻、清冷淡漠;再低头看向自己,黑气四溢、煞气临门,不由得又发出一声惨叫:“这是……这是啥啊?”

宁琤琤冷哼道:“这是、你要死啦!”

凌云遥解释道:“外放而不内收。这是,有人在替你用你的阳寿。”

听了凌云遥的解释,宁琤琤豁然开朗。同时,凉薄道:“恭喜呀,你虽然没什么智慧,但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这下,孙知就算是听不明白也看得明白了。说时迟那时快,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道:“两位女侠、求你们救救我吧我还不想死啊!”

宁琤琤心想:你这小子还怪有眼力见的。

凌云遥淡淡道:“好说,我们拿钱办事。”

*

房中。

孙知清点着自己的财产。宁琤琤站在一旁,冷酷道:“还不够。”孙知欲哭无泪,说:“你们到底还要多少!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宁琤琤见他是真没有了,于是拉住钱袋的系绳,将鼓囊的钱袋从中他怀中抽了出来,转手抛给了凌云遥,对方稳当接住,揣进兜内。配合真是好不默契!

完事了,宁琤琤在凳子上坐下,理了理袖口,才愿意听他说上几句正事。

孙知面带哀情,默默说:“我和小月、是一见钟情的。”

宁琤琤听了就问:“什么小月?你那花柳巷的相好?”

孙知:“她才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先听我说,她从来不像别人那样、贪图我的钱。你们这些都是偏见、都是误解!你们不要听我娘和那个女人乱说。”

宁琤琤敷衍道:“哦。”

他见两人一点也不感兴趣,立马抑扬顿挫地说道:“我知道是谁想害死我!不是她!”

宁琤琤这会是哦都懒得哦一声了,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自信觉得宁琤琤在乎他那点屁事。难道是当她乐于助人?呵呵、不杀人就不错了,至于什么拯救苍生,毕竟那一直都不是宁琤琤本人的愿望啊。

孙知只好自说自话:“是小月的另一个追求者。是他想害死我……”

宁琤琤撑着脸,心想:能看上你的女人也不一般,能把你当情敌的男人那简直更不一般。

孙知话说一半,盯着凌云遥身上的玄清派校服,突然顿了一下,也不知道在这空隙间是在想什么,接着才道:“啊,那个人也会法术,说不定你们还认识他呢。”

法术?倘若害人,那是邪术吧。

宁琤琤没表现出什么兴趣:“我?我肯定不认识。”

凌云遥不置可否,说:“来得少,也不知道。”

孙知便说:“我都还没说呢,你们怎么知道自己不认识、不知道?”

宁琤琤刚想让他别说废话了,他却站起来,用手比划着自己的头顶:“好像姓陈,大概有这么高。”

陈,光是听见这个姓宁琤琤就有些敏感,侧头看去,发现师姐也正抬眸看来,明明世界上符合这般条件的多了去了,但想必两人就偏是正巧想到一块去了。

他此番也确是让宁琤琤来了兴致,仰面问道:“那你说,他长相如何?”

孙知答道:“还好吧,一般。”

宁琤琤又问道:“那么,他看起来多大?”

孙知道:“比你大点,比我小点。”

宁琤琤又道:“好、最后一问,你确定是他想害你?”

孙知毫不犹疑:“确认无疑。”

问罢,宁琤琤再侧头与凌云遥对望一眼。孙知这三问皆是所答非虚,但是,也只是听听罢了,人言无法代表事实。如果真要知道那是谁、并且要解决孙知的事,想来还是要亲自走一趟才能有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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