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香炉在工位隔断上裂成两半,谢云涯俯身捡起未燃尽的犀角香。林昭看着他后颈被厉鬼抓破的道袍裂口,月光正从那里渗入,将血迹晕染成渐变的鹤顶红。
"这是...我的咖啡杯?"青年怔怔看着对方将香灰倒进星巴克纸杯。
"戌时三刻烧犀照鬼,亥时三刻以怨为烛。"谢云涯咬破指尖在杯沿画符,血珠坠入冷萃咖啡时竟发出金石相击之声,"你们总监倒是会物尽其用。"
林昭突然想起每天傍晚准时出现的摩卡——那个总是妆容精致的秘书姐姐,会在放下咖啡时轻点他工牌:"小昭要喝完哦。"
纸杯突然腾空旋转,褐液在隔间上空铺开成水幕。上百张人脸从拿铁泡沫里浮出,全是深夜加班时对着电脑揉太阳穴的同事。谢云涯的铜钱剑刺穿水幕的刹那,林昭听见此起彼伏的消息提示音。
"您关注的'XX项目组'正在加班~"
"钉钉"图标在虚空中绽开蓝光,每道光芒都化作锁链缠向活人脚踝。林昭手腕上的朱砂线突然发烫,红线另一端,谢云涯的道袍下摆已浸满咖啡渍。
"接着!"道士甩来一串铜铃,"摇到我说停为止。"
林昭慌乱接住的瞬间,掌心突然燎起青烟。铜铃纹路竟与工牌背面的云纹严丝合缝,二十四枚铃铛同时映出他瞳孔深处的金芒。谢云涯画符的手指顿了顿,朱砂笔在黄纸上洇出个心形的晕痕。
"愣着等投胎?"道士踹开扑来的钉钉幽灵,"子时阴气要冲你命门了!"
铜铃声仓皇响起,谢云涯的桃木剑突然偏离咒文轨迹。本该刺向水幕阵眼的剑锋,却将青年衬衫第三颗纽扣挑飞。林昭捂着锁骨后退半步,看见对方耳尖泛起可疑的薄红。
"你心跳声吵到我了。"谢云涯甩出符纸贴在他心口,却忘记撤回指尖。阴阳交汇处爆出璀璨光斑,钉钉幽灵在强光中尖叫着汽化,整层楼的日光灯管接连炸裂。
黑暗中有冰凉之物贴上唇畔。林昭下意识吞咽,尝到混着铁锈味的清苦。
"咽下去。"谢云涯的声音比平时低哑三度,按在他喉结的拇指带着灼伤,"我的心头血。"
青年被呛出眼泪,恍惚看见对方心口透出莲状火光。缠在腕间的朱砂线正在溶解,化作赤金流体渗入彼此血脉。财务室突然传来打印机自动启动的声响,吐出的竟是盖着阴司印的劳动合同。
"谢云涯..."林昭忽然指向他身后。
道士转身时拂尘扫灭最后一盏应急灯,却在绝对的黑暗里僵住——青年带血的唇正擦过他颈间莲纹,被阴气浸透的躯体正源源不断渡来纯阳气息,本命莲火失控地烧穿了二十三道清规戒律。
浸血的劳动合同突然自燃,火舌舔舐着天花板的刹那,林昭看见无数金色铭文在谢云涯皮肤下游走。那些扭曲的字迹,和他修改了二十三版的策划书标题一模一样。
"闭眼。"温热手掌覆上他双眼的瞬间,林昭听见布料撕裂的脆响。谢云涯竟扯断道袍束腰的银链,将两人被血浸透的手腕缠在一起。
钉钉幽灵的残骸在四周聚拢成漩涡,道士却低头咬开青年衣领。齿尖触及云纹印记时,整栋楼的玻璃幕墙轰然炸裂,暴雨裹着槐花瓣灌入写字楼。
"记住这种感觉。"谢云涯将染血的桃木剑塞进他掌心,剑柄还残留着体温,"以后再有怨灵缠你..."
"就...给您打电话?"
"就想着我。"
承重梁倒塌的前一秒,林昭被道袍卷着坠向虚空。失重感攥住心脏的刹那,他看见谢云涯在纷飞的合同纸页中结印,漫天莲火勾勒出他们相缠的朱砂线,像极了茶水间那株总是开不败的绯桃。
落地时没有预想的疼痛,只有铺满八卦阵图的道袍垫在身下。林昭摸到身侧冰凉的罗盘,却听到头顶传来沙哑的闷哼:"起来,你压着我肋骨了。"
晨光刺破云层时,青年才发现他们躺在公司楼下的喷泉池里。谢云涯苍白的脸上还沾着咖啡渍,掌心却紧紧护着他后脑勺的云纹。早高峰人群举着手机围过来时,道士突然捏诀定住时间。
"两件事。"他摘下碎裂的银质莲冠,轻轻扣在青年凌乱的发顶,"第一,你已欠我四十年阳寿。"
浸水的手机突然震动,林昭解锁后瞳孔骤缩——相册里凌晨拍摄的灵异照片全部变成谢云涯的睡颜,最新照片是五分钟前,道士俯身时垂落的发丝扫过他唇角。
"第二,"谢云涯抹去他唇上血渍,指腹在命宫痣重重一按,"你前世给我系过剑穗。"
电子钟恢复走动的瞬间,围观人群看见浑身湿透的实习生推开那个古装coser。青年泛红的耳尖没入晨光,道士腕间断裂的朱砂线却仍在渗出金血,将喷泉池染成胭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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