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鹤唳冠

玄门禁地的月光是青灰色的,照着谢云涯襟前碎裂的银冠。林昭盯着他垂落的发梢,鸦青色长发浸了夜露,尾端泛着幽蓝的磷光,像古卷里走出来的画妖。

"别碰结界。"道士忽然扣住他伸向青铜门的手。道袍广袖滑落半寸,露出腕骨上朱砂线勒出的伤痕——那抹红痕顺着肌理爬上小臂,竟与林昭今晨系错的领带花纹分毫不差。

青年缩回手时,衬衫第三颗纽扣的缺口闪过微光。谢云涯别开脸,喉结在绷紧的颈线上滑动:"把你工牌摘了。"

"会冷..."

"鎏金八卦盘映着你的云纹,比中央空调出风口还招鬼。"谢云涯甩出符纸贴在他领口,黄纸触到锁骨时突然蜷成蝴蝶状。林昭这才发现对方今日换了装束,雪色道袍滚着银线鹤纹,腰间却系着便利店买的塑料杯,杯壁上还沾着昨夜喷泉池的胭脂色水渍。

禁地石门轰然开启的瞬间,千万盏长明灯次第亮起。谢云涯拽着青年后退半步,铜钱剑横挡时激起一串火星。林昭看见他耳后朱砂痣在剑光里忽明忽暗,像落在雪地上的梅瓣。

"跟紧。"道士反手扯断一截发带,鸦青发丝扫过林昭鼻尖时散出冷梅香,"要是被傀儡线缠住,我就把你炼成..."

警告戛然而止。二十四尊玄铁傀儡从梁上坠下,关节处拴着的不是铜铃,而是林昭工位抽屉里出现过的降压药瓶。谢云涯瞳孔骤缩,道袍下摆扫灭三盏长明灯,在骤降的黑暗中准确捏住青年手腕。

"闭气。"

林昭的后背撞上冰冷石壁,谢云涯的银线鹤纹道袍笼住两人。傀儡的机械眼泛着幽绿,青年屏息时数清了道士睫毛上凝的霜——左眼第十根睫毛缺了半截,和昨夜挑飞他纽扣的剑锋弧度一致。

药瓶突然炸裂,紫色烟雾中浮现总监扭曲的脸。谢云涯咬破舌尖在掌心画符,鲜血顺着掌纹滴在林昭领口,将白衬衫染出点点红梅。

"破!"

鎏金八卦盘腾空而起,傀儡关节的药瓶应声碎裂。林昭突然被推出结界,踉跄间抓住谢云涯的束腰锦带。玄铁傀儡的利爪擦着他耳际划过,削断的碎发落在道士襟前,与银线鹤纹缠成同心结。

"找死吗?"谢云涯揽着他的腰旋身,桃木剑刺穿最后一具傀儡的天灵盖。林昭在飞溅的火星中看见对方锁骨下的莲纹刺青,那抹朱红正顺着汗珠往下淌,在道袍上晕出晚霞似的痕。

禁地深处传来锁链铮鸣,林昭的工牌突然发烫。云纹印记透过衬衫灼烧肌肤,竟在石壁上投出巨大的命盘投影。谢云涯的道冠彻底散开,长发如瀑垂落腰间,发尾却开始燃起幽蓝火焰。

"原来在这里..."他抚上石壁裂缝,指尖被灼出白骨仍往前探,"藏了二十年。"

林昭突然头痛欲裂。破碎的画面里有个系绯色发带的少年,正踮脚为执剑人绑剑穗。青玉剑柄上刻着的,分明是谢云涯腰间鎏金八卦盘的纹样。

"小心!"

青年本能地扑过去,云纹印记与石壁命盘相撞的刹那,整座禁地开始崩塌。谢云涯的道袍被气浪撕成碎片,露出后背狰狞的封印——朱砂写就的戒律正在渗血,最深处刻着"林昭"二字。

玄铁傀儡的残肢如暴雨倾泻,谢云涯将青年护在身下,任由断刃划破脊背。林昭的掌心贴着他心口,本命莲火顺着血脉灌入体内,将两人发丝烧成纠缠的金线。

"为什么...有我名字?"青年指尖发颤,拂过那些渗血的戒律。

谢云涯忽然低笑,染血的手掌覆上他眼睑:"你该问,为什么我的命盘上..."尾音消散在相触的唇间,道士的朱砂痣印在青年眉间,将最后半句咒语渡成叹息:"...全是你的模样。"

禁地彻底坍塌时,林昭看见十二道金锁从谢云涯体内迸出。最后一根锁链断裂的瞬间,道士苍白的脸突然有了血色,眼尾浮出莲纹,竟比朱砂痣还要艳烈三分。

晨光刺破废墟,玄门长老的白幡已围住禁地。谢云涯将残破的银冠扣在青年发顶,随手扯过染血的傀儡披风裹住两人。

"抱紧。"他咬住林昭的工牌链子,舌尖卷走云纹上的血渍,"这次要收二百年阳寿了。"

青年在失重感中攥紧道袍残片,发现谢云涯散开的长发正逐渐变回鸦青。后颈被灼伤的位置隐隐发烫,那里印着的,赫然是缩小版的鎏金八卦盘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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