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陇南黎氏

叶轻尘看着他清丽的面容,努力了几次,终于把记忆中那日坟前的凄风苦雨撵了出去,叶轻尘气息有些不稳,絮絮道:“我方才看见青霜,忽然就想起,我曾经,把她,把你,把一切都失去了。”

黎酒心中一紧,试探着伸出手握住叶轻尘攥在的一块的手,叶轻尘看着他,忽的笑起来:“但我一瞧见你,便又知道那只是曾经了。”

黎酒的心霎时如擂鼓一样悸动起来,他垂下眼睛,紧紧盯着叶轻尘衣襟上翩跹的鸾鸟纹饰看,黎酒抱着希冀,小声问:“将军之前可是见过奴?”

叶轻尘苦笑起来,摇了摇头:“不曾,只是仿佛做了很长一个梦,那梦里有你。”

人生一场大梦,浮生几度秋凉。

不知如今,她叶轻尘,是醒是醉。

叶轻尘冷笑起来,管她是醒是醉,但她绝不再回重蹈覆辙,真相她要查清,靖国公府的清名她要护住,镇北军二十万将士的性命她要保住,北地七十二城的安宁她也绝不放手。

黎酒握着她的手,静静的看着她,叶轻尘忽然反应过来,捂着他冰冷的指尖,解了自己披在外面的兔绒长褂披在他身上,一边给他系着系带一边蹙着眉问:“怎么没换上厚衣裳再来?这一层纱顶什么用啊?”

黎酒却伸出手,任由两臂的红纱垂落,露着两只纤细的白璧一样的胳膊在凛冽寒凉的空气里,黎酒抿着嘴笑:“这是奴第一回见将军的衣服,怎么能换下来呢?”

叶轻尘手一顿,忽然哑了,若她没记错,前世黎酒死时,穿的也是这一身。

不管前世和今生,今日都是黎酒铭记了一辈子的日子吗?

不过前世,他甚至连自己的面都没见到。

叶轻尘叹了一口气,为他把衣裳系紧了些,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把胳膊缩进去,叶轻尘像哄小孩一样:“乖,把胳膊缩进去,我送给你的衣服,不比你身上的更稀罕?”

黎酒抚着叶轻尘垂顺的衣襟,心满意足的笑:“只要是将军赏的,奴都喜欢。”

叶轻尘蹙着眉,纠正他:“不是赏,是送,还有,别奴来奴去的了,我听了耳朵疼。”

黎酒于是露着一排牙齿,笑着又重复了一遍:“只要是将军送的,我都喜欢。”

叶轻尘翘着脚,满意的点了点头。

片刻后黎酒捧着叶轻尘长褂的下摆,凑过来,小心翼翼的问:“将军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叶轻尘一愣,睁开眼,郑重道:“在梦里你对我有恩,我不是对你好,是在报恩。”

黎酒一愣,只以为她在糊弄自己,梦里的恩情何须真报?于是他又惴惴不安的问:“将军,若是我说...今日我是,我是特意,特意到你面前来的,您,您会不会厌烦我?”

——为了能得到到叶轻尘跟前跳舞的这个机会,他提前半个月练了舞,熏了檀香,还在原本跳这个位置的人的饭食里下了泻药,将军...会不会觉得他心机深沉?

叶轻尘被他问的一愣,下意识道:“怎么会呢?你特意到我面前来,我难道不应搞高兴吗?”叶轻尘看着他纠结的表情,笑着安慰他:“放心罢,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会把你从那个魔窟里带出来的。”

片刻后,像是怕黎酒不信一样,叶轻尘又强调道:“我是来报恩的。”

黎酒这才宽了心,安静的坐在一边捧着叶轻尘的长褂珍惜的摸来摸去。

叶轻尘看着他,也不自觉的笑起来,好像个刚得了稀奇玩具的小猫啊。

......

回府时已是夤夜,提着灯笼迎她们进门的是个年纪不大的读书人,身材颀长,面皮青白,大冷天还神叨叨的摇一把羽扇,得道高人一样眯着狭长的眼睛。

她眼皮都不抬一下,用羽扇指着黎酒恹恹的问:“这又是谁送进来?安排到哪个院子里去?”

叶将军一哂,将黎酒拉到身前来,一边为他挡着风一边给两人介绍起来:“这是我亲自带回来的,黎酒,安排的离我近一点就是了。”黎酒随着她的话,拘谨的向面前斯斯文文的女子行礼,从叶轻尘对她不设防的熟稔中他能看出,这个女子,同冯青霜一样,也是她的左膀右臂。叶轻尘又把自己的军师介绍给黎酒:“这是镇北军的参谋,我的军师,季冷,你只管她叫季军师就行了。”

季冷这才正眼打量起黎酒来,仔细的盘问着他:“你姓黎?陇南黎氏?”

黎酒脸一白,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揭了底儿,这种事叶轻尘一查便知,他不敢说谎,只能缓缓点了点头。

季冷便眨着眼看向叶轻尘:“将军,您这就是有了美人忘了娘了,是谁通敌叛国走漏了消息害死了先靖国公不用我多说吧?黎小公子,你知道是谁吗?”

黎酒的脸霎时变得惨白,季冷冷笑一声:“看来是知道。”她挑眉看向叶轻尘,疑惑地问:“这真是你亲自带回来的?”

叶轻尘心里有些烦闷,从听到他名字时她心底就隐隐有些迟疑,没想到他竟真是陇南黎氏的人。

陇南黎氏,诗礼传家,三代帝师,算得上是书香门第,簪缨世家,不过最出名的事,应当还是三年前黎闻莺通虏叛国,卖主求荣,致使先靖国公,镇北军主帅,也就是叶轻尘生母惨败辽河湾,尸骨无存。

黎酒忽然揪住叶轻尘衣袖,紧紧抿着失去血色的嘴唇,顶着一张煞白的脸,颤声唤了一句:“将军。”

仿佛是只生怕再被新主人遗弃了小猫崽子一样。

叶轻尘心底一软。

叶轻尘叹了口气,用温热的掌心覆上他冰凉的指尖,叶轻尘冲季冷道:“陇南黎氏早已覆灭,百年大族也是死的死散的散,再大的罪名也怪罪不到他一个男子身上来,不过是被黎闻莺作孽牵扯进来了罢了。”

季冷神色这才缓和了些,也是,陇南黎氏少说几千号人,在京城为官就不知凡几,当日黎闻莺事发,天子震怒,下了抄家灭族的敕令,其中也有不少黎家子无辜受牵连。

季冷本就不赞同这种连坐株连的酷刑,明白叶轻尘说的不无道理。

只是季冷仍不放心,又板着脸问了一句:“黎小公子,我最后问你最后一句,那通虏叛国,人神共弃的案犯黎闻莺,与你关系可亲近?”

黎酒咬着嘴唇,面色凄怆的摇了摇头。

黎酒垂下头,在心中无力的嘶喊起来——我娘没有通虏叛国,她没有人神共弃,她不是案犯,她不是...

可他什么也不敢说,他怕他开了口,他与将军的这一分薄缘,就要断在这靖国公府门口了。

黎酒悄悄的,紧紧握住了叶轻尘的尾指,黎酒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这位少年将军英气俊美的侧颜,在心底暗自期许起来——将军,将军她一定会相信我的。

季冷终于换了副和善的模样,把二人迎进了靖国公府,靖国公一脉虽是武将世家,但宅邸却不似寻常粗人家里那般粗犷疏漏,飞阁流丹,亭台水榭样样不少,假山流水错落有致,沿游廊蜿蜒的清浅细流中时常看见吃的圆滚滚的红白鲤鱼。

等到了靖国公府,黎酒终于明白冯青霜那句“将军身边的人,都是这两年才跟着将军的”是什么意思。

她们三个一路走来,放眼所见,具是些年轻的丫头小厮,最大的也不过是二十四五年纪,最小的恐怕只是垂髫,捧着齐肩高的笤帚,认真的洒扫着庭院。

黎酒不禁心中疑惑,论理京中权贵,家中不管家主如何年轻,家中总得有几位充门面的老人坐镇,省的家主年轻气盛,同别的世家往来时得罪了人。

黎酒有心想问几句,但想着冯青霜的忠告,终于是忍耐住了。

黎酒看着叶轻尘的背影,心道,等将军高兴时再问吧。

季冷提着灯笼,一边为叶轻尘照着路一边向叶轻尘抱怨:“你说你,又往府里乱领,本来十几个男子住在一块就够乱糟糟的了,这又来一个,我是给你算军需的,不是给你算内院家用的。”

黎酒一边紧紧跟在叶轻尘身后,缀着她走,一边支棱着耳朵偷听——叶轻尘贵为靖国公嫡女,定然从小身边不缺男人,自己好容易才走到她身边来,自然不能输给旁的莺莺燕燕。

叶轻尘皱着眉,嘟囔起来:“什么时候有了十几个?不是只有两三个吗?又是什么时候送进来的?”

季冷白她一眼:“自然是咱们得胜回朝后,宫里与成王府送来咱们不能不要,世交家族送来的也不能不要,还有从老家投奔过来的,将军,您快点想个法子把这些幺蛾子打发了吧,我实在受不了天天为了几根簪子几碟点心跟他们嚼嘴皮子了,就是冯青霜来了也受不了啊。”

黎酒听着,心情竟久违的愉快起来,这么看来,将军院中,并没有一个真正的贴心人。

叶轻尘听着季冷的抱怨,也禁不住头疼起来,后院里这些才子佳人,历来都是她的“心腹大患”,自己又不喜欢,赶也赶不出去,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语气生疏些就要捂着心口跳池塘,长此以往下去,别说靖国公府的小池塘,就是皇宫的池塘也得人满为患了。

到后来,叶轻尘索性不管了,只把这些佳人通通塞到一边院子里,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只当是养了一群祖宗。

叶轻尘愁眉苦脸的叹气,余光里看见黎酒正捂着嘴偷偷笑,便用肘侧推了推黎酒,不满的问:“你笑什么?”

黎酒眯着眼睛瞧她,悬月的清光映在他墨色的瞳仁里,像盛满了漫天的星河,黎酒笑道:“我笑神武将军英名盖世,竟也有解决不了的难题么?”

叶轻尘随手揉乱他的发顶,像个过来人似的教训他:“人生在世,谁没有几个解决不了的难题?难道你没有吗?”

黎酒笑着摇了摇头,在心底小声说:我不敢贪心,最大的难题就是如何站到你身边来,如今这难题已经解决了。

黎酒歪着头想了片刻,忽然试探道:“将军,若是有人能帮您解决了这难题,您想怎么赏她?”

叶轻尘狐疑的打量着她:“你能解决?”

黎酒伏身行礼:“我虽不才,但也愿意为了将军一试。只希望事成之后...将军能帮成全我的一个心愿。”

叶轻尘伸手,与他拉勾说定了,转头吩咐季冷道:“罢了,先不必为他安排住处了,今夜先让他在我这歇下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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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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