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几人便跟着向导出发了。
向导名为谷峰,四十岁的样貌,长着一张古铜色的国字脸,浓眉大眼,脸上的皮肤很粗糙。
途中,谷峰与他们说明在郡内遇到流沙的正确做法,“你们若是遇到慢流沙,就立马跑,只要动作迅速,方向判断准确,就可以逃脱。要是遇到了流沙陷阱,就不能跑,要迅速躺下,手脚平放沙上,以慢滚方式或全身伏地缓慢爬行到坚实位置即可。”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才到郡内的外缘。
外缘处站了不少淘金人,大家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淘金器,三三两两互相讨论。
有的在做心理建设,有的在踌躇满志,有的忐忑不安...
谷峰见几位客人样貌不凡,好言相劝道:“你们要考虑清楚,踏进了流沙郡内,生死由天,若是碰上大流沙,到时候,就不止是小妹救不活了。”
来流沙郡的人大多是为了淘金灵芝,为不惹人注目,昏迷不醒的秋珊珊就是个绝佳的幌子。边奇水谎称秋珊珊是他的妹妹,去年被邪祟冲撞后一病不起,听说流沙郡有金灵芝可以续命,这才带着妹妹前来流沙郡碰碰运气。
边奇水一脸悲戚,哭道,“若是妹妹死了,我这个做哥哥的也没脸活了。”
谷峰见对方态度坚决,心知多说无益,也不再劝了,“我再带你们走一段路,见到古城墙后,我便回去。”
“好。”
几人稍作休整,便往郡内去。
往里走得越深,天色瞬间暗下来,风夹着沙尘逐渐肆虐起来,行走也变得非常困难。
再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眼前忽然明亮。只见金色余晖之下,白色城池的断壁残垣静静伫立,虽历经千年的风吹日晒,仍保持着挺拔俊伟的历史风貌。
谷峰很自豪,“这座城是我们祖先用大砂、粘土、石灰等蒸熟后筑成,坚硬无比。即使后来被风沙淹没,可这座城还□□。可惜...”谷峰说到后面,有些哽咽。
边奇水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谷峰收拾心情,拱手道,“再往前,我便没办法再去了。祝你们好运。”
边奇水拍了拍谷峰的肩膀,递给他一个钱袋,“我们会小心的,放心吧。”
送走了谷峰,四人便往这废弃的流沙郡古城走去。
除了他们,还有两队来淘金灵芝的。
古城看着远在天边,但实际走起来,并不是很远,比他们从外缘走到这里的时间还短。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他们就走到了古城。
走近了看,越能感觉到流沙郡古城的恢弘。
城墙高高伫立在眼前,在尘沙之中绵延万里,完全看不到尽头。
城门处一座高大雄伟的石拱门巍然耸立,它的顶部是一个大拱,四周有六个小拱围着。城门上有三重三楼,由外向内,正楼为重楼,三层檐歇山顶,周围有回廊。城门的正中央立有一面红色的旗子,颜色纯正明艳,与破败的古城形成强烈的鲜明对比。
一踏进城门内,边奇水感觉到体内灵力翻腾奔涌,四处乱窜,似乎被什么奇怪的磁场影响了。他运气,想把体内乱涌的灵力压制下来,但没想到居然控制不住,猛地呕出血来。
绝尘见状,立马给他输了一股灵气。边奇水这才感觉好受一些。
“这里的磁场与外面不同,你别克制体内的灵力,就让它在郡内自由流动。”绝尘道。
和他们一道来的另外两支队伍情况也不容乐观。
绝尘传音给他们带去了忠告。
边奇水缓了过来,这才有力气问绝尘,“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里的磁场和大荒一样,灵力会不自觉归于天地之间。”
“归于天地之间?那是什么意思?”边奇水紧张起来,“所有灵力都归于天地间了,那我们不是白修炼了?”
“不会。出去时你可以收回你的灵力,甚至,还可以得到更多。”当然,前提如果你能出去的话。
“那就好那就好。”边奇水不奢求得到更多,只要能保本就行。
沉伶张开手,感受到风沙和流动的天地之灵气从指缝中穿过,他莫名有一种久违的满足感。
他下意识地拢起手指,掌心微微凝气聚神,一根长箫啪地打下来。
微弱的痛感传来。沉伶莫名地看着牧镜尘,一脸疑问。
牧镜尘半捻着长箫,“手滑。”
沉伶:.....
沉伶换了只手,才张开手指,长箫像是追踪而来似的直接掉在了他的掌心。
沉伶握着长箫,一副这回你怎么解释的表情看着牧镜尘。
牧镜尘脸不红心不跳,“我的灵力不受控制。”说着,便要从沉伶手里拿回来。
沉伶握住长箫的手稍稍一紧,牧镜尘惯性地往他身边靠近了一些。此时,两人各手握长箫的一端,沉伶微微抬眼看着牧镜尘,轻声开口,“你在担心我?”
牧镜尘松开手,往后正了正身形,不再与沉伶纠缠那根长箫。其实他也想不明白自己的举动,但潜意识里认为沉伶不能做这样的动作,所以总想阻止他。
沉伶拿着那根长箫,勾了勾唇,像是得意的小猫,“既然你不要,那就送我了。”
-
进了城,众人惊讶地发现城里与外面破败的城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这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城,通体金,就连街道上的石砖都泛着闪闪金光。此刻正有夕阳映射在金砖上,晃得人眼里直冒金光。
另两支队伍一见到这城内的盛景,几乎跟疯了一样就开始挖地上贴着的金砖。
他们在一旁挖得不亦乐乎,沉伶一行人则往城的腹里走去。
穿过这条长长的铺满金砖的街道后,便有一座宅邸出现在眼前。宅邸上书“秋府”。
秋府静谧而庄严,高大的院墙将其与外界隔绝,绿苔藓爬满了砖石,宽阔的大门上镶嵌着精致的木雕,门前立着两座石狮。推开门往里走,便见沿途布的亭台楼阁,雕花廊桥,厅堂宽敞,光线充足,布置典雅。
这个布局很熟悉,和他们之前在永古城去过的永古堂几乎一模一样。
依照着这布局,他们熟门熟路地来到了之前秋珊珊在的院子。
一靠近秋珊珊的院落,就有浓烈的药香味飘出来。
边奇水嗅了嗅,疑惑,“这药味很新鲜,不像是以前的药味,像是一直不断燃烧的药味。难道这里面还有人住?”
说着,便推开了院落的门。
一推开门,一曲流水弯月绵延而来,柔绵琴音似刀子般朝他们飞射而来。
沉伶举起手中的长箫,箫声渐起,箫音幻化为无数金色幻影,幻影轻飘飘接过那飞射而来的小刀,再轻轻一扬又将那琴音小刀飞回琴声来处,箫声盈盈绕绕,未下重手,倒有挑弄之意。
那边意识到被戏弄,再次拨转琴弦,琴音渐快,声如雷动,小刀如密雨倾泻而下。
沉伶也不甘示弱,萧声逐渐凌厉阴狠,与琵琶琴音霸道对流相撞。那边受不住这霸道强硬之音,抱着琵琶往后一退,嘴角溢出一丝血丝。
沉伶似乎咂摸出箫声的乐趣来,他飞身上檐,一曲箫音缠绵细柔,如月华倾洒湖面,泛起的丝缕涟漪;忽而,箫声幽咽,如泣似诉,如丝如缕;再而箫声荡漾轻扬,如落英缤纷,灼灼风华。
夕阳余晖下,沉伶长身立于屋檐,手握长箫,衣衫随风而动,恣意随性的身影与脑海中某个已经模糊的画面重叠在一起。
终于,沉伶玩尽兴了。
他飞身下檐,将箫还给了牧镜尘,“这箫,还是更配你。我,不适合。”
牧镜尘看着掌心里的长箫,有一瞬恍惚,他似乎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景,也听到过一模一样的话。
等双方都彻底停下来后,边奇水率先进门。
一进门,便见到与永古堂一样的秋珊珊庭院。
院内,一个少女模样的人笼罩在月色之下。
尘沙裹挟着狂风袭来,四周响起了诡异的呼吸声,边奇水壮着胆子大喊问道,“你是谁啊!”
少女歪头,用一种略微僵硬的声音喊他,“边叔叔。”
这声音与边奇水之前在小院里遇到的秋珊珊人隗很像。边奇水走近了一些,这才看清少女身上的衣着。只见她上着右偏襟青布长衫,下着蜡染布筒裙,头发盘团在头顶,顶上戴了蓝白相间的蜡染方帕,有银色的流苏从方帕上垂下,在额前飘荡。
这个装扮,与他们放在担架上的秋珊珊一模一样。
边奇水心里发怵,往后退了两步,哆嗦着问,“你爹呢?”
少女往右边角落一指。那正是他们之前在永古堂秋珊珊的院落里进去的古井所在处。
少女的动作僵硬,脸上的笑容诡异可怖,边奇水有些瘆得慌,回头问其他人,“你们说,她是人是隗啊?”
“是血童。”牧镜尘道。
“血童!”边奇水听到,立刻往后退了好大一步,惊恐道,“你说她是...血..血童!”
“嗯。”牧镜尘轻声应道,一边往少女身边走去,又道,“不过,是赝品血童。”
“赝品血童?那是什么意思?”血童居然还有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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