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宿匀突如其来的告白，闻谕宁以非常不争气的冷处理方式放任置之，毕竟他是真不相信万花丛中过的风流浪子的一张嘴。
他又像当初躲避与宿匀的同床共枕一样，以类似的理由躲开与他的相处。
“去医院？”直到这顿晚饭接近尾声，祁今才从闻谕宁不经意提起的话题中得知消息，“为什么突然去医院？身体还没恢复好吗？”
闻谕宁没想到祁今反应这么大，他始终没意识到这事儿在祁今那里的严重程度，“昂，和导演说过了。今晚宿匀不是要借住吗，你们等会先回去吧，我直接去医院了，今晚也不回。”
而明后天两天又是休息日，嘉宾可以自己决定去留。这意味着，或许两天多不会再见到闻谕宁。
被点到的宿匀十分顺手地递给他一碗鱼汤，反应稀松平常，“哦，成，谢啦。”
闻谕宁接过，神色有些不自然，有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宿匀一副事不关己的没事儿人的姿态，但一番话倒让他脑子一团浆糊，真是个妖孽。
祁今从闻谕宁开口起就没再进一口东西，他垂着眼，捏着小刀切割着盘子里的鱼肉，甚至那块可怜的鱼肉烂成肉糜也不停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这身体是该多喝点鱼汤补补。”贺晚容和他碰了下碗，“你们仨钓的这鱼是挺不错，很鲜美。”
仨？
闻谕宁抬头，视线与贺晚容的目光交汇，她瞥了瞥祁今，夹杂提醒和暗示的意味。
在去研究所的路上，看到贺晚容的消息，他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你们今天下午在河边发生了什么？祁今回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刚才你和宿匀之间，也有点怪怪的。]
闻谕宁很疑惑：[祁今也去河边了？]
[是啊。你没见到他吗？他在你们离开没多久就去了，只是回来得也早。]
心底咯噔一声，闻谕宁脑海中陡然回响起宿匀背后蛐蛐的那些闲话八卦，一遍又一遍，浑身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完了。祁今大概是听到他们的对话了。
他沉默须臾，立刻划出去，找到了还没有备注的联系人，【昭】。
[我的衣服，你还没有还给我。]闻谕宁不好直接开口，避免不打自招，只能没话找话，[我好像昨晚在你的行李箱里看到了我的衣服。]
[对方正在输入…]
等了五六分钟，那边才温吞地弹出一张图片，[是这款吧。我赔你件新的。那件我留着了。]
[你又穿不了。]闻谕宁是真弄不明白，[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喜欢收集别人的脏衣服啊？]
[…你就当我有病吧。]
一句话掐灭了所有继续往下聊的话头。
嗡的一声，通话邀请震亮了自动息屏的屏幕，也打破闻谕宁走神的发呆状态。
“闻谕宁。”
“没大没小，叫哥。”闻谕宁捏着眉心，一脸疲惫与心累。
“嘁。”闻谕安十分不屑，“你这个月要回帝都复查的，没忘记吧？”
“哪儿敢呢，就老妈那夺命连环call，我想忘也不敢忘啊。”
那边传来女人爽朗的笑声，“宁宁呐，小心肝哟，最近累不累？要不要回家休息休息？妈看你在节目里的样子，心疼得不行……”
闻谕宁嘴角抽了抽，“您到底是心疼我还是八卦我？”
“什么叫八卦？我那是替你把关。”乔沅哎呀一声，“心肝，你到哪里了？我记得你是不是某个奢侈品牌的代言人？”
“快到机场了。”闻谕宁闭着眼，声音里也是掩饰不住的疲倦，“昂，杜斯，怎么了？”
“行，没事儿。”闻谕安似乎抢过了电话，“你先好好休息吧。”
葛青其实不太理解为什么她老板非要飞回帝都的医院去检查，因为在她眼里，老板是个大猛A——Alpha的身体素质明显要好于其他性别，这是与生俱来的生理优势。
“老板，你的身体真的没事吗？”葛青依旧在纠结他的易感期。
闻谕宁大概猜到了她的疑虑，于是说：“明天杜斯不是有晚宴活动吗？正好在帝都，不正好顺道么。”
葛青恍然大悟。
＊
闻谕宁当然没告诉被设法支走的葛青，他去的不是医院，而是研究所。
再见到乔浅，闻谕宁只觉得她一年比一年苍老了。
“小姨。”闻谕宁递过去他带的礼物，“因为我让您专门飞来帝都一趟，麻烦您了。”
“研究所本来主阵地也就在这，没事儿。”
闻谕宁点点头，脱去厚厚的外套挂在衣架上，里面还围着条围巾，“姥姥身体怎么样？”
乔浅因为母亲所以才一直留在老家怀城，这件事他们家里都知道。
“挺好的，最近又嚷着要和老姐妹去北欧看极光。”乔浅无奈地摆摆手，“她倒也偶尔念叨你，你有空回去看看她，劝劝她，别让她老是折腾。”
闻谕宁笑了下，“好，我有空就回去。不过姥儿就这样，闲不住，谁劝得动啊。”
他卸掉围巾，搭在屏蔽贴上的手指一顿，目光陡然向下，确定脖子上的痕迹消淡得几乎无色时才安心下来。
于是，那平添几道突兀齿痕的腺体就这么明晃晃地暴露在乔浅眼皮底下。
她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谕宁啊，是不是最近交朋友了？”
闻谕宁脑子转了个弯，顿悟所谓的交朋友非单纯的朋友，他矢口否认：“没有！小姨您别听我妈胡说，也别信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乔浅撇撇嘴，“嗯”了一声，没好意思戳穿他身后那赤/裸/裸的物证。
胶质手套的温度有些低，触碰到微微肿胀的腺体，浑身顿时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那是一种反射性的，对于心理阴影的恐惧与抗拒。
闻谕宁想用语言交流来转移注意力，“小姨，我的身体状况…还可以做信息素项链吗？”
正检查着腺体的手指一停，这一请求更加印证她心底猜测。
乔浅叹了口气，回答斩钉截铁，“不能。你现在已经是Beta了，只不过靠着人工腺体调节身体，保证不紊乱而已。”
“除了当年给江沼制药的腺液以外，我不是还剩一管……”
“那一管是你的救命药，你不知道？”乔浅语气严肃，“当年你因为信息素紊乱都差点死了！你还想怎么作？”
闻谕宁被骂得蔫透儿了，低眉顺目地点点头，“我就是问问、问问而已。”
“好不容易送走个江沼，现在又来了个新的？”乔浅意有所指，意味深长。
“害，没有的事。”
乔浅轻轻哼了一声，显然是对他回答的真实性极其怀疑，“好了。”
她语气转而再次严肃起来，“你的人工腺体状况目前良好，等下再去做个检查，看看身体各项激素水平怎么样。没问题的话皆大欢喜。”
闻谕宁已经对这些流程驾熟就轻，他点点头，开始一件件套衣服。
“还是那几句话。腺体不能受伤，不要动用人工腺体的信息素。记住，你已经是个成熟的Beta了，要懂得保护自己。”
闻谕宁忍俊不禁，“行，知道了！”
乔浅目送着人离开，眼底却是化不开的担忧。他们迄今为止都不知道人工腺体的副作用到底是什么、影响有多坏。
而七年前，闻谕宁突然信息素紊乱，他浑身是血地送来医院时的恐怖情景还历历在目。
她不能再让闻谕宁冒险。
＊
坐在去晚宴现场的车里，闻谕宁在用手机看乔浅发来的检查报告。
[其他指标都正常，就是你的…信息素浓度有点偏高。谕宁，还是那句话，千万、绝对不可以妄想再用信息素，你明白吗？]
闻谕宁微微叹气，回了句好。
“老板，今天祁老师也会去耶。”葛青惊奇地说，“黎姐说，今天让你配合配合他，不用多明显，就上下班的时候有个互动就好。”
闻谕宁一愣，“他怎么来了？”
“不知道呀，可能是私人行程吧。”葛青举着胳膊绘声绘色，“最近第一期播出以后，你俩CP热度老高了，粉丝量也是蹭蹭涨！”
想起自己之前在网上看到的热搜帖，闻谕宁局促不安地搓捏着手指，“又说我是舔狗？”
“不是啦！”葛青把手机递给他。
【#闻谕宁天选种田文男主# #闻谕宁 拖拉机# 有没有人Get到闻哥第一期开拖拉机时那该死的迷人气质的！人夫感拉满了啊啊老公啊啊啊！】
【#今谕良缘# 唯粉姐姐清醒点…看完第一期我觉得两人之间真的有点东西…而且阿祁明显…更主动？】
【#巫山匀渝szd# 真情侣驾到，通通闪开！我宣布什么今谕良缘、什么渝沼，都没有宿闻好磕！宿匀和闻哥大写双箭头直接无解！】
【＃祁今 美强惨＃奉劝某家有点自知之明，我祁身体不适，还要被吸血、被拉着炒CP，别太缺德！祁今独美！】
广场上，各家CP粉、唯粉大混战，撕得昏天暗地。
闻谕宁看得脑袋胀疼，索性将手机还给葛青，自己闭目养神。
将要到达目的地时，闻谕宁脑海里还在一遍遍回放宿匀和他说的那些话，以及这两天祁今反常的状态和动作。
首先，他和祁今目前已经是明确、大写的BE关系。
其次，他和祁今之间还有双方利益纠葛颇深的炒CP合约。
那么，在他不想重蹈覆辙前，双方保持简单的合作关系就很好。至于祁今的家庭背景、情感纠葛等等，都不重要，他也不必纠结。
至于宿匀。
闻谕宁冷笑一瞬。
他从不相信宿匀这种海王惯犯会是情种，所以也不必因此困扰不已。
闻谕宁理清思路，浑身轻快不少，开始下车前对妆造的最后一遍检查确认。
今晚穿的是杜斯的高定。纯白纱质衬衫，手腕处是朵朵微曲的花褶，搭配白色西裤。一条别具一格的雪色丝绸流带，于后颈处系成个白色蝴蝶结，尾巴却细细长长地垂坠直到膝边，会随步履随风翻飞曳动，犹如雪白的浪花。
他只有单侧耳洞，右耳耳垂点缀着曜石黑的耳钉，款式是简约经典的环形，只是代言人定制系列，其上镌刻着他的名字。
右手食指的单戒是品牌方的最新系列，曜石黑，线条极其圆润的莫比乌斯细环——寓意是，无限循环的永恒爱意。
环境的喧嚣声越来越吵闹，目的地将至。确认完毕后，他抬眼往窗外看，直至车子停稳，他深吸一口气，却被一阵突兀的敲窗声打断。
笃笃笃——
玻璃应声降下，闻谕宁疑惑地循声看去，却见一张熟悉的侧脸映入眼帘。
祁今正微微侧身倚着车身，胳膊搭在车窗上，托着腮凝视着他。
“嗨，谕宁。”
他举起左手与他打招呼，在闪烁不停的聚光灯下，一道刺目的白光晃得闻谕宁双目一痛。
是祁今食指上的戒指，与他是同款，只是是银色。
祁今的左耳的耳钉与他的也十分相似，只是他不确定是否有刻字——刻有闻谕宁名字的系列，是在一年前他刚官宣品牌代言人时同时推出的。
戒指倒不重要，毕竟是杜斯的晚宴，佩戴品牌方提供的最新款是很常见的推广宣传方式，撞同款也没有什么。
但是如果耳钉也……
难道祁今从一年前，就开始预谋要和他炒CP？
最要命的是——当初祁今突发情况，闻谕宁遗留在浴室的那件外套，正明晃晃罩在祁今的身上。
祁今的骨架果然是比他大，衣服肉眼可见的不合身，特别是肩膀处，十分局促。
祁今今晚这一出，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闻谕宁心中疑窦不少，却没有半分表露。他依旧神态自若，举止得体地下了车，然后与祁今并肩，微笑地面对镜头，姿态优雅地走过红毯。
【小剧场】
因丢衣服而十分不爽的闻谕宁：他是不是变/态啊？
因攒巢材料而日夜努力的祁今：吾日三省吾身，今天，你努力筑巢了吗？
PS：架空嘛，所以品牌名城市名一般都是杜撰啦，不用深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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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复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