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青大气儿也不敢喘，坐在饭桌旁，紧紧盯着厨房里正在做早餐的闻谕宁，心中忐忑一片。
“对于这几日大家的质疑与疑问，我，以祁今本人的名义做出如下回应——”
“首先，毋庸置疑的是，我是整件闹剧最大的罪魁祸首。”
“第一，我和闻谕宁的确有合作炒cp，和徐斯喻老师只是前后辈的朋友关系。”
“第二，我和闻谕宁是高中同学，迄今为止我们相识已有七年之久。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开始喜欢他。是我单方面一厢情愿的追求给他造成了困扰，并给大家造成误解，我为此再次道歉。”
“第三，相信会有细心的朋友发现我现在使用的账号并非我本人社交账号。对此，我想说，祁今的社交账号已经不在我个人手里。此事发酵以来，这四日我寝食难安，却始终被强行闭麦、无法发声，这就是原因。”
“最后，恳请大家停止对闻谕宁的网暴。如果大家的怒火无处发泄，我愿意以永久退圈进行赎罪。”
凌晨四点，这一发布在宿匀社交账号上的视频热度迅速飙升。
【祁今道歉爆】、【祁今 退圈爆】、【祁今 闻谕宁】这三个热搜词条终于力压闻谕宁的黑词条，占据热榜前三。
手机里一直在自动循环播放这一长达六分钟的道歉视频。
葛青早上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人都傻了。
她狂发消息轰炸黎纾，可是全部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这才不得已直接来找闻谕宁。
可是，她家老板这个反应太奇怪了。
闻谕宁十分平静地看完视频，然后……就一直拿着她的手机循环播放。
洗漱更衣，甚至现在做饭还要听。
“吃吧。”闻谕宁端来蛋饼和青菜瘦肉粥，“这都是我亲自采撷的绿色有机食品。”
葛青干笑两声，偷偷瞄着人脸色，却见一片波澜不惊的平静。
她是说，还是不说？
“吃啊。”闻谕宁扬了扬下巴，示意叫她动筷，“冷了就不好吃了。”
“老板！你…真的没事吗？”
葛青豁出去了，音调陡然一提。
换做寻常情况，不应该高兴吗？现在所有火力和目光都集中在祁今身上了。
或者应该震惊？毕竟，她是第一次听说…祁影帝竟然喜欢老板！甚至长达…七年？！
她跟着老板虽说不久，可是怎么从来没看出来祁老师的心思呢？
自己甚至还曾经磕过祁今和徐斯喻，还让老板去学他俩卖腐发糖……
葛青脸一红，突然埋下头，一声不吭，默默喝粥。
闻谕宁不知道她这些小心思，只是垂下去的眼底暗波涌动，“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的。”
“也不会就这么容易就结束的。”
葛青愣了愣，但最终没好意思问：为什么呀？
＊
很快，她就知道了为什么。
祁今个人账号、祁今工作室、祁今粉丝超话很快发出三方联合声明，说那个澄清道歉视频是AI伪造，背后策划的人居心叵测。
矛头再次对准闻谕宁。
同时，又有许多闻谕宁所谓的黑料爆出。
什么“高中霸凌前科”、“文盲九漏鱼”、“学历造假”等脏水又泼了满身。
甚至有他所谓的高中同学现身说法，说当初的闻谕宁是个妥妥的校霸，是天天霸凌同学、强收保护费的地痞流氓。
闻谕宁看得都想笑。
强收保护费？霸凌？那他短短两年高三花出去的六位数都打水漂了呗？
试图联系祁今的消息没有得到回复，他打电话给宿匀，得到的答复模棱两可。
“你别急，这场好戏还有的看。”
“什么意思？祁今还想干什么？”紧紧捏着的指骨泛起森白，闻谕宁心底的不安感愈来愈强烈，“你知道些什么？”
“总之，不会比你下手来得狠。”宿匀慵懒地说，“哎，我之前还觉得咱俩像，现在觉得我看走眼了。”
“你怎么，就是狠不下来心啊。”
闻谕宁微微皱眉，心底却对他这番话明镜似的。
他查到的那些东西，完全可以用来玉石俱焚，就算不能洗白自己，也能活生生扯掉对方一层皮。
祁今作为当事人，自然也知道这些。
可他不信，祁今真的敢说——这种自爆行径，只有疯子才做得出来。
祁今是这样的疯子吗？
一时之间，闻谕宁突然也有些不确定了。
他点开对话框，发送：【把陆炀的联系方式给我。否则，你知道我会干什么。】
对方的备注，正是祁今的经纪人，邵沉西。
【你对祁今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不要命的行为？】
闻谕宁冷笑一声，只发了三个字。
【发号码。】
＊
祁今的视频即使被三方联合下场证伪，但依旧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攻击谩骂的声音也少了很多，除了一群一看就是职业的营销号大V。
闻谕宁截了几个人的ID，发给早就联系好的律师：【收集收集证据，够立案标准的，直接走程序起诉吧。】
虽然娱乐圈一般都预先来个律师函声明一下，但是闻谕宁觉得没必要。
对方都咬掉你的肉了，好言相向有用吗？
浪费时间。
敲山震虎有什么意思，一击毙命才能给大家来个痛快。
反正他大不了退圈，可这些傀儡一样的走狗，一个也别想跑。
谁怕谁呢。
手机嗡嗡震动了一下，是邵沉西发送来的手机号码。
闻谕宁毫不犹豫地点开拨通。
江沼上来找他时，闻谕宁是打着电话开门的，神色平静，但眼神莫名冷锐。
“别说什么场面话了。陆炀导演，劝你一句，你现在最好就收手。”
那边静默两秒，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有什么资本，来和我谈？”
“我有没有这个资本，你心里清楚。”
闻谕宁倚着墙，眼神瞟了下神色凝重的江沼，招了招手，示意他随便坐。
“这通电话为什么能打到你手机上，你心里也清楚。”
陆炀又是几秒的沉默。
闻谕宁了然。至少在这局开场的交锋中，他胜利得毫不费劲。
“我只问你，收手，还是不收手？”
陆炀声音微沉，“我不理解。闻氏的大少爷，为什么放着家里大把的资源不用，反而非要逼着我的儿子和我恩断义绝，自相残杀？”
闻谕宁心神一晃，“祁今怎么了？”
陆炀嗤笑：“怎么，你还关心他？你不是当年抛弃他一个人出国了吗？现在又一直对他不理不睬，你竟然关心他？”
“你懂什么？”闻谕宁语气冷漠，“你只需要回答我，收手，还是不收手。”
“你想和我同归于尽吗？像你当年和那群地痞流氓一样？”
闻谕宁低吼道：“回答！”
“怎么，恼羞成怒了？我不介意说出更多的事，你想听吗？比如，你在国外的那些年……”
“陆炀！”闻谕宁冷声打断他的话，“你当年抛妻弃子，为了攀高枝连脸都不要，你不羞愧吗？十八年，你对祁今不管不问，你不愧疚吗？”
那边陡然声音一哑：“……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祁慎了。”闻谕宁说，“我也不介意说出更多的事，你，想听吗？”
电话在沉默一阵后，陡然掐断。
闻谕宁重重松了口气。
幸好没有露馅。
他所能查到的，也就仅限于他说出来的而已——但是似乎，陆炀有更多见不得人的事。
是什么？这些已经够厚颜无耻的了，还有更猪狗不如的？
后背已经浮起一层麻意，闻谕宁手心冒汗，他揉了揉脑袋，轻轻叹口气。
“背后主使，是陆炀吗？”江沼端来一杯温水，递给他，“你怎么和他联系上的？”
“嗯。”闻谕宁接过，一口灌下去，却回避了他的问题，“你怎么来了？”
“今天下午打算继续节目录制，导演让我来和你商议一下。”江沼垂下眼睛，盯着他因紧张轻轻颤抖的手，继续道，“直播形式，缓和一下网上的节奏和舆论。”
“随便吧。”闻谕宁疲惫地说。
他很怀疑导演是想趁机吃一波热度流量，这是圈里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想要混得下去，就得主动站到大众的眼前，不管是以什么样的姿态。
但是，自己也的确不能一直这样。
难道就永远不见人了吗？
“我看到祁今的回应了。”江沼抿唇，眼底满含难言的心绪，“你和他，复合了？”
“不会。”闻谕宁轻飘飘地说，“我和他不合适。”
“晚上的直播，他也去？”
“导演没有说。”江沼缓了缓呼吸，抬起眼看他，“闻谕宁，你别太心软了。”
闻谕宁一愣，知道他说的是祁今，调笑道：“家住海边啊管这么宽？”
江沼眼睛微微睁圆，眼睑薄红，“刚刚，你自己还说你们不适合的。”
“自己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闻谕宁拍了下他的肩膀，想起来江沼身体的事，又问，“你最近身体还好吧，药还够么？”
“如果不够，你愿不愿意再帮我……”江沼凝视着他，“标记我？”
“我家不住海边，管不了那么宽。”闻谕宁转身往卧室走，“放心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抽腺液还是能抽出来的。”
江沼在原地僵住，注视那道背影渐行渐远。
＊
下午葛青准时来叫他起床去做妆造，心底还是有些紧张不安。同时她也高兴闻谕宁算是看开了一点，不会满心思都是退圈的事儿。
闻谕宁的状态还算不错，偶尔说笑几句，就是掩不住的疲倦。
“老板，那个其实，我刚刚看到宿匀回来了。”
闻谕宁眼皮一抬，“是来参加下午直播的？”
“应该是，我看到他去找导演了。”
“嗯。黎姐这次做好公关预案了吗？等下我就少说话好了。”
葛青点点头，“都准备好了。上次太突然了，谁都没个准备。”
就怕这次，再打个措手不及呢。
闻谕宁想起陆炀被他打断的那些话，手指又不由自主地蜷起。
如果真的再来一次，他绝对，要不惜一切代价，把陆炀拖下水。
现场准备的一如往昔，还是那张长桌。
嘉宾里，没了贺晚容和温笠，添了个江沼。
祁今和徐斯喻缺席。
闻谕宁正走神，余光里，却瞥见一道身影，信步穿越大半个场地，一束碎冰蓝玫瑰压了满怀。
全场的目光，纷纷聚焦在姗姗来迟的祁今身上。
馥郁绵长的玫瑰花香扑面，闻谕宁怔怔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这是…什么意思？
身上裹着修身的黑色西服，向来不喜饰品的祁今，今日耳垂却点缀上耳钉。
“这是我的味道。”薄唇轻扬，眼眸波光潋滟，“我送给你的，希望是星辰大海。”
这是碎冰蓝玫瑰的花语。
全场鸦雀无声，唯有压抑的呼吸此起彼伏。
玫瑰被硬生生塞进闻谕宁怀中，他整个人还是呆滞的。
这又是哪出？他想不明白。
直播，在一片尴尬的气氛中开始。
导演刚想开口和观众们打招呼，却见嘉宾席上的祁今起身，径直走到镜头前，晃了晃手。
“大家好，我是祁今。”
皮笑肉不笑，他掐着脸侧示意，眼底暗色闪烁，“是真人，不是AI。”
“都看清楚了吧？镜头前的大家，特别是你。”
祁今微微歪了歪头，笑容逐渐冷淡。
“听说有人说我是假的？不会真的有笨蛋相信了吧。”
“如果大家还不相信，我可以举着身份证来个实名举报？哦，是自证身份哦。”
“不听话的，头给你打歪哦。”
“所以你啊，”祁今笑得有些假意，“给我老实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