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迟板成棺材脸。

复制人一个个眼神传递，将凶神恶煞的形象牢记于心。

他下颌的线条绷得死紧，心底有什么东西彻底失控了，他怎么可能看错人？

“我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你一年前查的资料。”

赵成打量起殷迟，见他似乎大受打击，很是稀奇。

思索半晌，把人拖进了左侧办公区，门“啪”地关上，拿出审问犯人的架势。

“他跟你屁股后头一年，什么概念？老子要是想，娃都能搞出两个，你不会真的只老实利用他压制进化后遗症，床头夜话没说几句？”

赵成越说越离谱，舔了舔嘴唇，视线下移，“他长得这么极品，你是那儿出毛病了？”

“去你妈的。”殷迟冷笑，手臂肌肉鼓动，活动了下手臂肌肉，“你是又想念你爷爷的铁拳了？”

赵成看到殷迟越来越有意思的神情，恶趣味的坏笑道：“你不玩干嘛不给我呢，还是不是好兄——”

殷迟忍无可忍，拳头猛挥，赵成迅速反应，格挡开攻击，速度不及殷迟的后招，下一秒手臂被反剪在后，殷迟毫不留情的踩住了他的背，抵在茶几上。

“信不信老子捅你两下试试？”

“啊——！轻轻轻点，断了！手要断了！！！”

“再废话断的就是你别的地方。”

“玩笑开玩笑嘛！赶紧放开！”

殷迟不解气的补踹了两脚才放。

只要想到鹤鸣洲在别人身边是那样弱鸡哭得不能自理的勾人模样，他就想杀人。

要不是今日不宜内讧，他没那么容易放过这脑子里只有黄色废料的混账。

赵成吃痛，爬回沙发坐好，“够狠啊孙子……先记账上。”能把殷迟惹得气急败坏，赵成还是头一回，其实有种得逞的快意，点了根烟，转入正题。

“重查他来不及了，A计划部署完成，箭在弦上，但我想听听你这个当事人的判断。”

“他会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空气静了静。

殷迟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复盘脑海里与鹤鸣洲有关的一切。

殷迟身边近距离的人，一直都是重点监控对象，要是鹤鸣洲有问题，他不可能活得到今天，可就偏偏被戳穿谎言后，立刻找了萨勒曼，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身份和企图。

殷迟不断倒带。

一年来鹤鸣洲对他无微不至，每个月因为他多次高烧不退，为他哭红的眼角，为他肝肠寸断，恨不得为殷迟受苦，绝对不可能会害他。

殷迟抬眼：“不用管他。”

赵成掸了掸烟灰，“也是，小猫小狗的无所谓，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住我们救老师，顺手把三学会这群畜生的真面目暴露出来，想想就痛快。”

说话间，曙光漫过窗棂。

殷迟走到窗前，视线越过古城错落的屋顶，定格在远处薄雾中的白塔，那是黑市的核心，三公里内高墙林立，防御堪比国家级，苍蝇若没报备飞了进去，都会被导弹追着屁股轰。

鹤鸣洲到底凭什么进去的？

他做的生意还不足以跟萨勒曼本人有交集。到底是什么……

殷迟忽然想起被他扔了的那枚梅花徽章，会不会别有深意？

他急不可耐起身要回去，吩咐赵成，“监视鹤鸣洲，继续核实帝国上将是否在山阴，让001单独向我汇报。”

殷迟打开窗，从二层楼一跃而下，幽灵一样不见踪影。

清晨的风灌进来，浓湿的朝雾虚浮，掩盖了空中若有若无的火药味。赵成点燃一根烟，看着殷迟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真的只是小猫小狗吗？”

-

殷迟飞奔回公寓，把垃圾桶里的纸条和梅花徽章翻了出来。

徽章没有看出什么名堂，不具备窃听监视的功能，形状并无特色的风格，除了材质是真金做的，其他没什么特别。

他反复翻看纸条，挺括的纸张，被他揉得发毛。

纸上的字体苍劲有力，张扬霸道，与平时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百依百顺的性格，很难联系。

说来他也是粗心，从来没有关注过鹤鸣洲的字迹。

——殷迟，谢谢你活着，我们再见。

鹤鸣洲没有直呼其名的叫过他。

他试图回想鹤鸣洲身上所有怪异的瞬间，汇集到一起，做了一个假设，顿时浑身发麻。一种微妙的违和感袭来。

鹤鸣洲偶尔会散发出不属于他性格的气质，殷迟以为是因为光线或者长相矜贵的原因。

现在虽然马后炮，但那确实是伪装的人常有的气息，殷迟暗骂自己怎么会没有觉察出来。是对方段位太高，还是他因为什么原因昏了头？

一般接近他的人不是帝国高层派来的杀手，就是刺探科学复兴会的间谍。

这一年，殷迟什么都没有给过鹤鸣洲，连一句关怀也不曾有，他总是漠不关心的、骂骂咧咧的。

鹤鸣洲是因为什么坚持下来的？总不可能真是为了个假弟弟吧？若没这事，他信！可现在……

自以为科学复兴会的事隐瞒的极好，但无法确保随意进出他房间的鹤鸣洲，不在他手机里发现什么。

掌握的信息有限，殷迟分析不出鹤鸣洲的准确动机，心情跟外面空气里的火药那般易燃易爆。

天已经亮了。

他拉开全部窗帘，阳光照耀着粉末般的沉粒，在光束下浮游，是个许久不见的好天气。

黑眸望向城市核心的白塔，无声的期盼此时或许还在那里的人。

鹤鸣洲，你最好没有背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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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鸣洲换了车，从白塔驶出，通过闸检查闸口，穿过半个城市，来到白塔半径最边缘的一家酒店门口。

骄阳下，有位提着公文包的青年上了车后座。

青年看到后座的男人正闭眼假寐，忙从包里拿出一根针筒，将男人的袖子往上卷，露出皮肤，像是从未见过天日那般，病态苍白。

手臂温度极烫，青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两支药瓶，一红一白。

青年拿起白色药瓶准备抽取药剂，就听到男人说：“红色。”

青年不解：“老板，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我还要去三学会的宴会。”

“为什么？你不是知道他们的计划？肯定要出丑闻，万一被拍到……”

“……”鹤鸣洲拿过针筒自己注射，“沈行，你知道他说什么？他说我应该把你开了。”

沈行心里委屈死了。

伪装一年普通人容易吗？一个玩枪的突然拎起公文包，算什么事啊！

大概猜到那个每天对老板颐指气使的人在私底下怎么说他的，还不都是老板故意而为之。

背后那口乌漆嘛黑的大锅，现在刷也刷不干净了。

针筒里的药推进血管。

沈行不劝了，惯例报告公务，“对了，老板。来西实验城发生暴动，逃出一个要交付给军方的异能者，市长压下来了，但没找到人，皇帝还不知道这事，要不要派人……”

“迟早会找到的。”鹤鸣洲闭着眼，“藏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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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七点，三学会晚宴。

会场灯火辉煌，觥筹交错，男男女女光鲜亮丽，三五成群，高谈阔论，大家聚在一起不谈信仰，只谈金钱和**。

殷迟易容扮做酒侍穿梭其中，一边听墙角，一边等老师出现。

餐台旁的议论声钻进耳朵：“萨勒曼开始卖基因诱变细胞，说是能激活异能，四成概率呢。”

“吹的吧？多少实验品数据堆出来的？”

“据说搞了上万个复制人。现在有人开价千亿，要从他手中买走牵头的科学家，不然你以为萨勒曼今天怎么没来，跟人家谈条件呢！”

“一千亿？可不赚翻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殷迟忍不住皱眉，能拿出这个数目的，全帝国不超过二十人，都集中在帝国贵族手中。

奇怪的是，往常贵族都爱用武力掠夺，现在冠冕堂皇用钱交易，莫不是放出来混淆视听的假消息？

“你说的科学家是叫莫……莫尔吧？”有人压低声音，“黑市里见过的都说绝色，还是萨勒曼的情人，他舍得卖？”

“萨勒曼为钱什么干不出来？披着市长的皮，干黑市恶霸的活，黑白通吃，有舍才有得。”

“管他□□白道，我只好奇莫尔长什么样。”

众人哈哈大笑，扯到萨勒曼的风流债上去。

殷迟的脸彻底沉了。

他不知老师和萨勒曼竟发展到这个地步。当初萨勒曼装成科学支持者接近老师，骗取信任后拐到山阴，他追查半年才摸到线索。

帝国极力打压科学，民间没有科学家扎根的土壤，可老师基因好，又是个天才，靠自学成为了生物科学家，专攻基因进化相关的领域，颇有建树。老师以Mr.1为化名发表的论文里，确实有基因诱变细胞的研究。这项技术本是为了让不完全进化者摆脱后遗症涵盖的基因病，但尚不成熟，诱变失败就是死路一条。

萨勒曼是在拿人命敛财，以老师的性格不可能同意流通，十有**是萨勒曼一意孤行。

“欸，那边来了是不是？”

殷迟的微型耳机里传来赵成的声音：“五分钟后拉闸，注入致幻气体。”

会场入口一阵骚动。

来人戴着半截面具，遮住眼睛，金色长发束在背后，身着白色西装，灯光打在他身上，璀璨得让人挪不开眼。

“萨勒曼好福气，这操起来谁舍得下床？”

殷迟走到墙角，咬牙道：“赵成，那几个狗杂种等下给我弄死。”

“妈的，你不说我也知道怎么做。”

另一个声音接入他的耳机：“001号报告鹤鸣洲行踪，他出现在宴会二楼的SVIP包厢。”

殷迟心里咯噔一下。

鹤鸣洲......又是鹤鸣洲，分开不足24小时，就拼命在他面前刷存在，让他没办法不在意。

可现在不是管他的时候，老师才是最重要的。

“继续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