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一百零八

这次我也一觉睡到了中午,而且睡得很沉。侍女送饭进来的时候我俩在床上睡得横七扭八,一点形象也没有。

她伸了个懒腰,一边洗脸一边说,“哎呀,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有你在身边真是安心。”

我不知道她这话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索性当没听见。

到了下午,她又开始给我上课,这次她要我学跳舞。

我没想到她真的要教我跳舞,而且没想到她不仅会跳,还跳得很好。

她的身体非常柔软,舞动起来的时候看着都觉得柔软如和风细雨,整个人看上去像一匹绸缎或是一片羽毛。好像她的身体没有血肉和骨头,随时都能变成绢丝滑走。可她的舞并不是无力的,相反到需要用力的地方,她的手臂和腿表现出的力量感,几乎让我有一种她并非花楼女子,而是江湖侠客的错觉。她就像一只鹤,在优雅漫步和振翅翱翔之间自如地切换。

等到我学的时候,我那个动作之僵硬,手脚之不协调,看起来不比鸭子扭屁股强到哪里去。

她一点一点纠正我,“舞者的身体看上去柔软,但并不是真的不用力。相反,每一根神经每一条肌肉都要发力,只有力量恰到好处地协调,才能让人看上去轻松。”一边说一边教我哪些地方发力方式不对,哪里没有用力,哪里用力过头。

我这才明白跳舞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相反对身体素质的要求不是一般的高。

当年唐小冬能够跳得那么好,一定吃了不少苦。

除了纠正我的动作,她还强迫我做大幅度的拉伸。当初白毛死小孩给我训练的时候也没有强迫我拉韧带拉到这种程度,她就敢这么按着我强迫我横向劈叉,然后把我的身体往地上压。

我疼得眼泪直往下淌,像杀猪一样嚎叫,她的力气却一点也没松。

我真是小看她了,我一直以为她只是一个抽大烟睡男人的慵懒女人,没想到她认真起来的时候力道完全不输给我,那看似纤弱丰腴的手臂居然能够压得我完全起不了身。

横劈练完练竖劈,不管我叫得有多惨她都下死手给我压韧带,我都怀疑我韧带会不会被她给拉断。被她这么折腾了一下午以后,我整个人连手指都疼得动不了,只能像死鱼一样瘫在床上。

她一边温柔而不乏力道地给我按摩,一边笑话我身体僵硬得像石头。

我实在没力气反驳,只能任她摆布,一边被她捏来捏去,一边自我怀疑。我到底是来这里干嘛的……

今天晚上安国公不来。

我问王婉然怎么知道,她说如果掌灯以前安国公没有派下人过来传话,那就是不来了。

得知安国公不来,王婉然似乎更加自在了一些,不仅拉着我吃晚饭,还一定要喂我。

她用筷子逗趣一样夹起一片鸡脯肉或者虾仁,像哄小孩或者哄男朋友一样让我张开嘴,然后放进我嘴里,还故意问我好不好吃。

我被她这一连串的动作搞得实在肉麻得受不了,但又只能忍着。谁让我被她按着拉韧带拉了一下午以后疼得手都抬不起来呢?我现在就连拿起一双筷子,手都抖得像筛糠一样,只能让她一边调戏我一边喂。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她又给我揉腿揉手臂,一边揉一边给我上课,教如何把控男人的本事。

“你认为,一个男人,追求一个美丽的女人傍身,是为了什么?”王婉然问我。

我回想起我所见过的人。无论是哪种男人,都希望找一个漂亮的女人,是因为跟漂亮的女人传宗接代可以让后代变好看吗?还是像喜欢艺术品一样欣赏漂亮女人的美貌?

我这么猜测,就这么回答,“大概是,喜欢漂亮的身材和脸蛋吧?”

王婉然听我这么回答,就一个劲地笑我,笑完还装模作样地唉声叹气,“哎,你会这样想,一定没谈过男朋友吧?”

我被她戳中了伤口,立刻羞愧得无所适从,只能把脸扭到一边不理她。

她把我的脸掰正,“男人要的,不是美丽的皮囊,那只是附加的东西。”她加重了语气,“他们真正想要的,是成就。”

我没听懂,愣住了。

“一个优秀美丽的女人只是普通人,一个优秀美丽,但始终依附于自己的女人,才是好的女人。”她盯着我的眼睛,语气非常严肃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那不就是……纯粹想听人夸自己吗?”我结结巴巴地质疑。

“对,也不对。”王婉然摇头,“他们想要赞美,但不是唾手可得的、毫无意义的赞美。要在恰到好处时予他,否则便是无意义的虚伪。”

我皱起眉头,“什么意思?要在他想要的时候赞美他?”

王婉然嗤笑一声,又揽住我的腰,“要是想要就给,那便太无趣了。你需懂他,明白他的骄傲,在乎他的在乎,配合他的自尊。他自满夸耀,你便随声附和。他认真,你不妨与他争执,再顺势输给他。他全副身心执着于一物,你也随他紧张起来。”

我猛然间意识到她这段话里有大学问,于是仔细去听,但还是听了个一知半解,“这,听起来太难了。”

她眨眨眼,故意笑道,“美人都能轻易俘获人心?这么想的话,只会被吃到骨头都不剩。你回想过去,世间事有哪一件能轻轻松松办到呢?”然后她收了笑,“这很难,但好处极大。要懂他所作所为,就要达到他的高度,而你借此表现出的能力,便又证明了你的价值。一介无用花瓶的认可,哪里比得过一位旗鼓相当的对手呢?就如安国公那样的人中龙凤,身边不会缺少阿谀奉承的清客。但唯有你懂他的心思,明白他的志向,给他最想要的认可,他自然知道你不同于常人。”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王婉然说的,是我过去从来没涉足过的领域。但仔细一想,就知道她说的有道理。

正当我想细细咀嚼时,王婉然忽然把我从床上拉起来。

“喂喂!干嘛!”

王婉然不顾我的惨叫,把我推到一个大衣柜前,让我靠着衣柜站着。

“练习体态。”她一边说一边捏我,“头部放松,颈椎直立,把下巴往前。肩膀放松,胸挺起来。不要挺肚子,”她一巴掌拍在我肚子上,逼我收了回去,“腰要自然地直立,不要夸张。屁股夹紧,脚跟贴着墙。”

我被她一会捏这里一会戳那里,好半天才调整到让她勉强满意的状态。

“舞与武,同宗同源,想要在战场上发挥力量,就要学会怎么控制身体。”她说得非常正经,手却一刻没停地在掐我的腰。

“好了好了别摸我了!”我一把抓住她的手。

她嘻嘻一笑,转而握住我的手,一边像哄小孩子一样拍打,一边说,“你的身体太硬了,这不利于你发挥身体的优势。女性的身体,本就比男性的肌肉要少,力量要弱。所以你要让身体变得柔韧,才能使你的手段更加灵活。”

我知道她说的是对的,所以尽管她还在调戏我,我也只能忍着。

晚上睡觉的时候,王婉然又抱着我。我已经开始习惯这么挨着她了。

早上起来时,我比她醒得早,穿好衣服洗了把脸,就走出房间,去外面闲逛。

虽然说是闲逛,但我能去的地方也有限,只能在这栋楼里溜达,所以我绕了两圈以后就回来,坐在露台上看风景。

白天的长街很安静,比晚上要安静许多,街上没有什么人,就连房屋都静得可怕。尤其是一个人坐在这么高的地方看的时候,更觉得有一种寒意。

不一会,王婉然就过来了,一边打哈欠一边揉眼睛。

“真是的,把人家丢下,自己跑了。”她语气带着嗔怪。

“看你还在睡,我就没吵你。”我说。

她在我身边坐下,倚在我身上,抬手叫侍女,“去拿点心和茶来。”

侍女答应了以后,低头离开。

我扭头问她,“你为什么总是喜欢靠着我?”

王婉然越发入戏,“喜欢你呀。”

我装作没听到。

她却很认真地说,“我呢,这辈子,已经做不到干净地爱一个人了。所以我喜欢干净的东西。”她说完,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理由充分,无法反驳。

本来我是这么想的,但是转念一想,又开始自我怀疑起来。我真的干净吗?恐怕未必。

吃了点东西,王婉然又拉着我开始上拉伸基础课。

可能是发泄早上我把她丢下的怨恨,她今天下手比昨天还狠,压着我劈叉的时候,我几乎感觉她不是在给我拉伸,是想把我的身体掰断成一截一截的。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这种折磨,痛得嗷嗷叫,她却一点也没有通融的意思,压得我感觉韧带和骨头要一起断掉一样。总之熬到吃中午饭的时候,我已经感觉自己意识模糊,下一刻就要暴毙了。

吃过午饭,我逃回房间睡了个午觉,让身体休息一下。结果没睡多久,又被她拉起来练功。这次是学习下腰。她抱着我的腰让我往后一点点摸到地,然后保持这样的板桥姿势撑着。

虽然说之前白毛死小孩也要我练过这个,但是王婉然显然没把我当人,恨不能直接让我用手摸到脚踝。

结果,我只撑了不到十秒钟就躺下去了,实在是撑不住。躺下去以后,王婉然马上拉我起来,重新摆姿势。

好在她也没那么无情,好歹练一会就让我休息一下,但就算是这样,我也已经累得不行了,直接躺地上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我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旁边放上了灯笼。

我枕在王婉然的腿上,不知道是几时睡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难道她就这样一直在我身边给我当枕头?

我摸着脑袋坐起来,“我怎么睡着了,睡了多久?”

王婉然带着笑,“刚刚掌灯而已,不算太久。”然后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等一会安国公要来,我去换件衣服。”

安国公?

安国公谁来着……哦,那个公子哥。

王婉然起身离开,大概是回房间去了。旁边的侍女们也跟着她离开,空旷的露台忽然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晚风吹过来的时候,有点凉。

我揉着胳膊和腿,抬头看已经一片深蓝的夜空。地上的灯火比星星亮,照得根本看不到星空。

放在一边的审判忽然动了一下,一团白色的小团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虽然说是在花楼里,但我还是把审判放在身边随手带着。王婉然也不阻拦我,反正一般的客人见不到她,不担心我会伤到客人们。至于那位国公爷,他威胁我的可能性比较大。

但我的确很久没让焱仙出来过了。这里一直有人,他这样一个不知道身份的小东西在高手如林的无度天国相当扎眼。为了避免惹到更多的麻烦,只能让他在审判里面憋着,大概是憋坏了。

焱仙一钻出来,就大口地呼吸了一下,很没形象地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呼!小仙仙快要闷死了!”

我伸手戳了一下他,“你见过那个安国公吗?这里的人你认识多少?”

焱仙被我戳得痒痒,翻了个身爬起来,“马麻说的是孙紫英?”

焱仙忽然报出这个陌生的名字,我稍微短路了一会,才想起来安国公姓孙,“好像是姓孙。”

焱仙听我这么说,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故作深沉还是真的很麻烦,“那是个很讨厌的家伙,非常危险。现在的他可能已经到斗尊巅峰了,小仙仙一直在刀里,感觉很模糊。马麻要小心他。”

“斗尊巅峰?”我大吃一惊。

那个安国公,从外表上看是个很年轻的男人,我还以为他最多四十岁,结果他居然是个斗尊巅峰?

这可太超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那另外两位国公呢?不会也是什么厉害角色吧?”我追问。

焱仙歪着脑袋回想了一下,“王家没有什么很特别的人……”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那个萧家,跟马麻是同族哦。”

“不仅仅是同一个姓,而且是真的同族?”我再确认一次。

焱仙点头,“嗯,他们是远古八族里有萧家血脉的另一支。”

“虽然是同族,但这么多年,他们从来没有和乌坦城萧家有任何联系,我在萧家也不知道有这一支亲戚。恐怕这份血脉关系也就只剩血脉了。”

我这么想着,随口就说了出来。

先前的猜测被焱仙证实,我却没有任何高兴或是得意的感觉,反而觉得悲哀又无聊。而且还有一层难以言说的危机感。

远古八族,现在是我的敌人,是我要提防的对象。

“除了这三个国公呢?这里还有其他很难缠的人吗?”我追问焱仙。

“虽然说无度天国的皇帝不一定实力很强,但他手里握着军队,马麻还是不要正面得罪比较好。其他的话,这里的势力关系很复杂,想要完全避免争端是不可能的。如果马麻不想惹麻烦,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我也想走,得把我两个戒指搞回来。”我随口编了个理由糊弄焱仙。

倒不是我喜欢这个地方,故意想留在这里。我只是隐约觉得,孙紫英和王婉然这两个人不会那么轻易地放我走。如果我真的要离开,必须有这两人点头同意才行。

没过多久,王婉然就回来了。焱仙飞快地往审判里一钻就没了影子。

王婉然换了一身颜色比较亮的裙子,一身桃红嫩黄在她身上倒也不显庸俗,只能说人好看怎么穿都好看。

她让侍女准备好酒和点心,就在我身边坐下,靠着我养神。

我想着,安国公还没来,我还能再问她两句话,就开口,“你和那个安国公认识多久了?”

她懒意洋洋,眼皮都不抬,“快两年,或者三年?不记得了。”

我细算了一下时间,“你离开龙且城到现在也才两年不到吧?”

她没回答。

“难道在你还没回到无度天国的时候,你们就认识了?”我问。

王婉然还是没有回答。

她不回答,我不太确定她是什么意思。

有可能是我猜中了,而她不方便现在就给出答复,也有可能是我猜错了,但她懒得反驳我。

但是,如果他们是在王婉然离开龙且城之前认识的,事情就诡异起来了。

根据我之前拼凑的有关王婉然的过去,她是在我入学那年被逐出了学校,之后一直在三大帝国附近暂留。这种情况下,她是怎么和安国公联系上的?又是怎么产生交集的?

除非,他们很早就认识了,或者有什么特殊的联络方式。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是同盟关系。这也符合她之前对我吐露的,有关她和安国公之间的交易。

就在我还在仔细掰扯这段关系的时候,旁边的侍女打断了我的思路。

“安国公来了,姑娘请准备一下。”

王婉然慵懒地挥挥手,“让他直接进来就好。”

侍女应声退下。

过了不多时,就听见影壁后传来那个熟悉的男声,“许久未见,月影姑娘可曾想念我?”

王婉然仍旧靠在我身上,笑意盈盈地看着那个从影壁后面走出来的男人,“只是一日未见,国公爷未免心急了些。”

安国公带着懊恼在桌边坐下,“每尝我因为繁忙而不能得见,总有宵小趁机得便,怎能不令我忧心。”

王婉然吃吃一笑,“国公爷真是说笑了,哪里有人敢觊觎国公爷的所有物呢?”

安国公展颜,“也是,天下美人尽归我怀,岂能容旁人亵渎?”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却看向了我。

这诡异的短暂凝视让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难道他们两个这没头没尾的打情骂俏,其实全部是在说我?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我立刻集中精神,仔细深挖他们的每一句对话。

王婉然伸手撩我的头发,“可是月影,还不想就这样离开月阁。”

安国公马上严肃起来,“难道,月影姑娘对我,并非我以为的那样认真?”

王婉然抿嘴一笑,一把抱住我,往我身上蹭过来,“国公爷是万万人之上的贵人,月影只是花女,怎配得国公爷的垂怜?月影栖身之处,只有这月阁了。”

安国公露出爱而不得的痛惜之色,“月影姑娘只是不信任我罢了,我对月影姑娘是一片真心,天地日月可鉴!”

王婉然便说,“红口白牙,怎么发起誓来?月影知道国公爷爱惜,可月影说到底只是一介弱女子,难以与国公爷这样尊贵的英豪相配。”

安国公立刻说,“月影不必妄自菲薄,我自然知道你有他人难及之处。何况我孙某从来不是轻狂傲慢之辈,没有为着身份就轻看他人的道理。”

王婉然又叹,“月影终有老去的一日,到那时,年老色衰,国公爷便不会再如今日这般爱惜了。”

安国公也跟着叹气,“哎,我对月影姑娘的心意,也难托口舌。无论姑娘身在何处,有我一日,便有姑娘一日。纵然月影姑娘此刻不信我,也不要苦了自己。”

我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这里面有我什么事。无非是这对狗……额不对,是这两个人翻来覆去地打情骂俏。

是我想多了吗?

不,以我过往的经验,在这种人精面前,我不会想多,只会想的太少。

但我确实听不明白这段对话,只能回头再找王婉然问了。

这两个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又聊到了深夜,我实在是陪不动,又不能走,加上白天累得很,眼皮一个劲地打架,竟然坐着就眯起觉来。

大概是安国公看出了我的困意,带着惊讶的语气问,“怎么,萧红姑娘今日有些困倦?”

王婉然嘻嘻笑着回答,“哎呀呀,这两天,她可是缠着月影教跳舞,练习得勤奋,累着了呢。”

我在心里腹诽这只死妖精,谁说是我要学,明明是你想教,还折腾得我死去活来。

安国公便说,“萧红姑娘好学,月影姑娘更是有心。今天时日也晚了,孙某不再打扰两位姑娘休息,暂且告辞了。”

王婉然这次突然转了性子,起身跟了上去,“月影来送国公爷。”然后给我使了个眼色让我自己回去。

我看着王婉然扶着安国公往外面走,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像是看到了两个魔鬼。

是两个联合起来要我的命的魔鬼。

我也站起来,往房间走去。一边走我一边在想,我是不是过于信任王婉然了?以我和她之间的交情,她没有必要对我好,尤其是她现在的身份迷雾重重,立场难辨,设计利用我才更合情理。

回房间以后,我在床上坐下来,看着地板发呆,思考我之后该怎么办。

很快,王婉然就像只鸟一样钻进房间,看我在床上坐着发呆,就过来在我旁边坐下,伸手环住我的脖子,“怎么啦?把你丢下,不开心了?”

我想着要从她嘴里套话,就想着故意装出看穿他们把戏的样子,或许能有用,“你们刚才说话,为什么老围着我打转?”

没想到王婉然完全不吃我的小花招,一眼就看穿了我,“想要虚张声势,底气不足是会露馅的哟。”

好吧,我得承认我没法在这个人精面前玩这种低水平的心理战,于是我主动转了话题,“安国公是真心喜欢你的吗?”

王婉然反问我,“你认为呢?”

“我不知道。”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王婉然继续问,“他喜欢与否,重要吗?”

我还是摇头。

王婉然伸手捏我的鼻子,“如果你在我的位置上,你认为,什么是最重要的?”

我继续摇头,“你什么都不缺,就算安国公不喜欢你,也影响不到你继续做这个月阁的花女。你也说了,你的家族有本事把你嫁给别人做当家主母,你会想要什么呢?”

王婉然脸上的表情忽然凝住了。

我意识到她表情不对劲的时候,她已经沉默了很久。

她忽然拉起我的手,慢慢地向我靠过来,然后将脸埋进了我的脖子里。

“萧红。”

她喊我的名字。

我听到,她的声音,有一点点的异样。

“你很干净,单纯,也看不懂他们。”

她说着,很轻很轻,轻得像风,又像在自言自语。

“单纯得,我只能依靠你了。”

她吐出的字句,消散在明灭的光影中。

我感觉到一阵不寒而栗。

她离开我的颈窝,重新恢复了往日慵懒的微笑,“花楼里的女子,最好的归宿,就是被权贵们买下,做他们的妾。花女不是长久之计,我也要为未来做打算。”

我一瞬间有点恍惚。面前这个温柔的女人,似乎在刚才那个瞬间,流露出了她的心事。可我能信她吗?谁又知道她这“真情流露”是不是另一种引诱我上钩的招数?

“无论安国公如何看我待我,作为花女,没有比成为他的妾更好的出路。我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在那之前,为自己多挣一分筹码罢了。”

无论她真正的心事是什么,至少这几句话符合她现在的利益,我姑且相信吧。

“所以你一直不答应,是因为他条件没给够?”我问。

她只是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过也是,没有必要把话说到露骨的程度。

我又问,“那他娶你不娶,看现在这架势是迟早的事情,你把我拉进来做什么?要我当你的陪嫁丫头啊?”

她伸手点了一下我的嘴唇,“这么着急吗?等我嫁过去,你就知道了。”

她不正面回答,我就只能自己猜了。

她要为自己的未来争取筹码,然后现在这么看重我,很显然我就是她的筹码之一,或者是用来争取筹码的手段之一。

如果我真的有这种能量,至少在安国公眼里,我得是一个说得上话的角色。那么这个安国公一定对我有所图谋。我和他唯一可能的交集,只有我在角斗场杀了一个成国公的摇钱树,而成国公和他不对付。我能想到的解释是,他看上我的角斗能力,想把我培养成另一棵摇钱树。

“既然我对你来说重要,那你应该也知道安国公到底看重我什么了吧?你知道的话直接告诉我吧,我不想再猜了,而且那个家伙看起来很危险。”我直截了当地说。

她的表情严肃起来,“他的心思,我也猜不到呢。也许,他看上你了,想娶你做另一个小妾呢?”

我听不出来这是不是玩笑,“那他也太没眼光了,还不如培养我去角斗场给他挣钱。”

王婉然吃吃地笑起来,既不反驳也不肯定,让侍女打水来清洗了一下,就准备熄灯睡觉。

我本以为她是想结束对话,没想到躺下去以后,她又找上了我。

我们两个一起躺在床上,她像之前一样抱着我,凑在我耳边,轻轻地说话。

“安国公有他的打算,我不必知道。但我想……”

她说着,忽然停顿了一下。

“他想要的不是你,而是双刀的主人。”

我登时心中一紧。

王婉然,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笑着打趣调侃我的王婉然,像只狐狸精一样嘴里没有一句实话的王婉然,忽然对我说实话了?

而且仔细一想,并非没有可能。

如果安国公真的像焱仙说的那样是斗尊巅峰,他说不定看得出这两把双刀有什么名堂。

但是双刀只是作为角斗战利品登场的,他不确定双刀真正的主人是谁。而我碰巧拿到了,所以他盯上了我。

理清思路以后,我故意对王婉然说,“怎么现在跟我交底了?之前一直糊弄我来着。”

她生气地娇嗔起来,“人家向你诉衷肠,反而怀疑人家起来。真是让我伤心。难道你不知道,我心里只有你吗?”

我立刻投降。论起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我可没她的本事。

重复工作是一种会磨平人所有灵感的恶行,所有创作者都不应该沉湎于重复工作中(暴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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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一百零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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