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备受冷遇自暴自弃,大吐苦水求仁得仁

“萧炎表弟,咱们去斗技堂切磋一下怎么样,我练了开山掌,这次肯定能赢你!”

“哈哈,行啊,输了晚上吃烧烤你请客!”

“没问题!”

我一边打扫庭院里的落叶,一边将他们的只言片语搜罗起来一起扫进垃圾堆里。

斗技堂,好像是个很好玩的地方。

我快速将落叶收拾好,把该清理的东西清理干净,然后沿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前行。

走了一会,到达一个空旷的比武场中。入场的门匾上写着斗技堂三个大字。比武场中央是一个宽阔的擂台,周围的空地站满了观众。在比武场四周有许多书柜,上面零散地堆积着一些泛黄的书卷。

斗技堂,顾名思义,是存放和练习斗技的地方。中央的擂台是供孩子们切磋实力而特意准备的。

此时场上,萧宁和萧炎正打得如火如荼,底下一片叫好声。

我来得晚了,错过了他们最精彩的部分,此刻已经接近收尾了。

我在一排人墙外踮起脚,正好看到高高跳起的萧炎。他一跃而起躲过萧宁聚气向前轰出的一掌,一脚踏在萧宁的肩上,萧宁登时被他踩得往下一蹲,差点没站稳。萧炎借力再次跳起,落在萧宁背后,回身,凝神,聚力,抬手就是一拳,小拳头直接轰向萧宁后背,毫不留情的一击,把高自己半个头的大个儿瞬间打飞出去。

收气,躬身,腾空,凌空一脚。

萧宁刚吃了一拳,才转过身又遭一脚,来不及反应,只能交叠双臂匆忙一挡。

“嘭!”又一声响,萧宁直接被那漂亮的飞踹踢下了擂台,摔到了地上,半天才挣扎着爬起来。周围的人集体欢呼,“好!”“漂亮的一脚!”

萧炎微笑着一拱手,“承让。”

萧宁苦涩地摆手,“不敢。萧炎表弟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我学了开山掌还是打不过你。”萧炎无声地笑笑,转身走下台。

“萧炎表哥!”萧炎一下台就被一个窜上来的女孩子拉住了。那孩子一身红色的衣裙,可爱的小脸融清纯与妩媚于一体,却又非常协调,造就她一张天造地设的娇俏脸蛋。

那个女孩叫萧媚,长得分外可人,比萧炎小一些。和萧薰儿一样,特别喜欢黏着萧炎。

虽然说脚踏两条船小心浪里翻,但是人萧炎毕竟有这个实力和天赋,镇得住那群蠢蠢欲动的臭小子,所以别人也只有干看着的份。

“萧媚啊,什么事?”萧炎对萧媚还算客气,毕竟那是他的表妹。但是绝无对萧薰儿那般痴情,大概吧,我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词去描述了。对萧薰儿是喜欢,对萧媚是兄妹感情。

萧媚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红,像初熟的小苹果,小手食指对在一起,怯生生地开口,“那个,我和萧欣晚上要去夜市,萧炎表哥来不来?”

萧炎饶有兴致地一挑眉,“夜市?正好萧宁说要请我吃烧烤。”转过身对着萧薰儿,“薰儿你来吗?”

萧薰儿抱住萧炎的胳膊,“萧炎哥哥去的话,薰儿就会跟着。”

“那么就去吧!”萧炎潇洒地打了一个响指,“吃完再去逛逛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跟上来的萧宁萧克等人立马忘记了刚才的切磋,几个人已经开始商定晚上的行程了。

“急得跟投胎似的。现在才刚用过早饭!”我在心里恶狠狠地骂,却又有一股酸楚漫上来,把我给淹没。好寂寞啊,怎么没人来邀请我出去玩呢?我待在家里,除了干活,还能做什么?

为什么你们要忽视我,为什么你们的眼里从来不曾有我,为什么你们从来不把我当人看。

把一堆堆的活交给我干,让我像个狗腿子一样整天给你们忙活来忙活去。家仆都闲的学会下棋了,我还累得要死地蹲在盥洗室里洗着堆得比山还高的衣服。狗都钻回窝里睡觉去了我还要一针一线地给你们补打斗中撕烂了的衣服,虽然你们撕烂了就马上换新的,但是还要把这堆破烂丢到我面前让我缝补,好像我没事情做你们就觉得全身不自在。

你们一大早上起来欢欢喜喜地去吃早饭,我还要拿着扫帚把昨夜落在院子里的落叶全部扫干净,自己忧伤地苦吟着无边落木萧萧下,门前冷落车马稀,镜中衰鬓已先斑,吞声踯躅不敢言。

早上你们欢欢乐乐地一起来斗技堂嘿咻嘿咻地就练开了拳脚,我还在呼哧呼哧地挥舞扫帚对付那些讨厌的落叶。好不容易匆匆忙忙收拾干净了才能闲那么一小会,抽身来看你们的精彩表演,看底下那么多的观众给你们欢呼和掌声。你们真好啊,带着太阳一样的光芒,那么多人仰头观望。

我要是不那么急着赶过来,也不会见到你们的盛况,你们越是耀眼,就衬托得我越是卑微。我还怎么安安心心回去继续拿起我的扫帚扫地,骗自己说斗技堂也不过如此?只能对着扫帚大吐苦水。

扫帚多好啊,它不会说话。所以即使我不停的说,它也只听不打断。它静静地在那里,任由我把它握在手中或者抱在怀里。孤独沿着我的手传递到它的心里。

其实它也是孤独的,甚至连抱怨的权力都没有,只会默默待着。没有人理会它,没有人正眼瞧它。只有在地上撒了脏东西,才会有人想起它。拿着它挥舞两把,不论它沾上了多么脏的灰尘,也不会有人在意,只把它随意地一丢,重新丢回工具房。

它等了很久吧,等着有一个和它一样孤独的人来握住它。然后它等到了我,看着我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把挂满灰尘蜘蛛网的扫帚毛弄干净,它有没有很感动于是决定对我许以终身?

可是我把它抛弃了啊,为了来这莫名其妙的斗技堂。此刻的它应该默默无闻地躺在工具房里,无声地看着漫天的灰尘一粒一粒飘落在自己的身上,还有在犄角旮旯里出没的蜘蛛闲逸地把丝挂在它不算干净的扫帚毛上。

时间把它一点一点地重新变回我初次见到它的样子,它又成了孤单一人……一扫帚。

得到之后的失去往往更加令人痛心,也许我就不应该拿起那把扫帚,这样就不会带给它更多的伤痛。

至少此刻它还是一身的灰尘和蜘蛛网,静静地躺在工具房里等人认领,或许会等到一个比我更怜惜它的人。

那把可怜的……扫帚啊……

我的鼻子没有来由地酸了,视线也变得雾蒙蒙的,滚烫的液体涌出眼眶,在空中下坠,碎了一地。

“萧红,怎么今天有空来斗技堂?”一只巴掌拍在我肩膀上。

我吓了一跳,赶忙擦了擦眼睛,转过身去。是我的外公,萧峰。

“外,外公。萧炎表叔他们来这里切磋,我……跟过来看看。”我的声音有点哽咽,因为哭泣还没有完全结束,希望他不会在意。

他果然没在意,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看着那几个远去的少年少女,“你萧炎表叔可是这萧家百年来独一无二的天才,多看看他和别人的切磋,会对你有帮助的。”说完就走,与其说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不如说是领导来视察工作,甚至不等我说一声走好不送。

我转头看着斗技堂中央的擂台。萧炎走了以后,也没人有兴致上去献丑了,大家三三两两地讨论斗技,或者在柜子前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无论是哪里的人,都是成群结队的。

像我这样没事一个人来斗技堂溜达的傻瓜,估计全世界只此一只吧。

真是孤单啊。好像有一层无形的气流,把我全身包裹在内,于是从此和外界隔绝。我说出的话,没有人听得到,他们堂而皇之地从我身边走过,却不会多给予一点施舍似的目光。

就好像我是个隐形人一样。甚至根本没有我这个人。

这一瞬间我满腔疑惑。

既然没有人看得到我,为什么我还要在这里?

为什么我要跟他们在一起?为什么我要努力地修炼不被分出萧家?

为什么我娘是萧家人我也是萧家人?

为什么我除了修炼斗气以外不能做点别的事?

我看着场上忙忙碌碌的人影,突然觉得很困惑,好像什么都变得很奇怪。

他们在忙什么?在说什么?修炼斗气干什么?

我们一辈子就浪费在这永无止境的行当里,努力努力再努力,拼尽全力地修炼。没有修出个名堂,没有修出个功绩。斗气的等级那么多,家族最高的不过才到第三等。反正是庸碌的人,一辈子都这么庸碌下去,拼了命地修炼斗气也不能推动人类社会快速发展进入小康,还修什么炼?

我修炼的理由是什么?留在萧家。为什么要留在萧家?我是萧家的人。为什么我是萧家人?我娘是萧家人。可我娘不喜欢萧家。

那我累死累活地留在萧家干什么?

这是何等的讽刺啊……

我把自己给弄丢了。

这里的人都不像人,像某种狂热信徒。他们修炼着莫名其妙的功法,并且甘愿为之付出一切,包括生命。他们一个比一个厉害,你能杀人像杀鸡我能杀人如眨眼。他们戴着同一张面具,每个人都是一个表情,每个人都没有表情。他们为了斗气厮杀拼命,巧取豪夺,手起刀落的那一刻,不知道是葬送了别人还是葬送了自己。

这样永无止境地打下去,到底利人还是利己?几千年几万年,同个种族的疯狂内斗从未停止过。永远没有进步,永远没有实现全人类和平共产,永远只有金字塔顶尖的那么几个个体能充分发展,永远在压迫与被压迫中苟延残喘。

还有我,永远在萧家半上不下地做家务。

就算我努力修炼,又能带来什么改变呢?努努力我就能变成萧炎那种天才吗?开玩笑。

难道底层人民只能这么无休止无选择地出卖劳动力,被更高层的修炼者榨取剩余价值,蹲在底层看社会的能量沿着食物链一层层向上传递和流失?修炼创造的社会价值比马猴烧酒的希望绝望相互转换还不如吧?我诞生在这个世界的意义何在啊?

我怀着这样的困惑,混混沌沌地回了庭院,拿起扫帚,开始默默地扫地。

修炼是为了什么呢?娘为什么不热衷于修炼呢?她更愿意绣个木头老鼠,做做糕点,看着我一点点长大。

娘说过,如果入世,就走下去,累了,就回来。想她了,去太极滩,看透了,去摩天崖。

太极滩,摩天崖……那是我一定要去的地方。

好吧,既然我还没有去太极滩的能力,那么现在就应该努力修炼。为了将来有一日想她的话,随时可以动身。至于萧家,至少萧家有斗技堂,有功法,有我修炼需要的资源。在萧家里,我至少还能够拿到在别处拿不到的资源。那么我要努力,要留在萧家,要尽可能利用萧家带给我的利益。做苦工还是做仆人都不要紧,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是比活下去还要重要的事。

决定了!这就是我修炼的目的了!

我忽然觉得天一下子亮堂起来。我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流云,心情舒畅了很多。

其他的人一定跟我一样有自己的理由吧,否则又为什么可以为了一个没有止境的目的不断地奋斗。

看着脚边的叶子红的黄的一层一层堆积,我蹲下身,捡起一片完整的红叶,问它,“你为什么绿呢,为什么红呢?你为什么来到这世上,又为什么要凋零呢?”

它不回答。

到了晚上,我不知道还要不要到萧薰儿房间去给她立规矩。上次去了也没得到好处,被赶出来又被骂了一顿,这次去大概也是一样的结果。最讨厌的是那个萧宁,一点都不安宁,天天给我找事。

我在屋子外面徘徊了一阵,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声,“红哥儿。”

我一回身,看见一个提着篮子的丫鬟,面目亲和,有些眼熟。仔细一想,是外公房里的兰花,于是我答应,“兰花姐姐,你怎么来了?”

兰花示意了一下手上的篮子,让我进屋。进到房间里,她打量了一下,皱起了眉头,但没说话。她把篮子放在小桌子上,打开盖子,拿出两个黄木的食盒,说,“这是薰儿小姐没用过的糕点,她说腻了不爱用,赏给我了。我想你在这里艰难,所以带过来给你。”

我才想说不要,她又说,“薰儿小姐和萧炎少爷在说话,我才得闲过来,得赶紧走了。你要是还短什么,我下次再给你带过来。”说完就拎着篮子急匆匆离开,甚至不等我说谢谢。

我走到桌边坐下,打开一个食盒盖子,里面的几个糕点随意摆着,四个做成莲花模样的饼,白色的软酥皮上染了一点点粉红,中间放着一个玫瑰色的香糕,里面嵌果仁。我拿起一朵荷花咬了一口,原来不是酥皮而是冰皮,冰皮下面是鸡蛋黄搅匀后蒸的糕,在糕里面又藏着一团柔软的甜馅,甜丝丝冰凉凉一点也不腻,我多吃了两口,才知道原来是荷花瓣做的花瓣馅。我又吃了那个玫瑰香糕,是香糕淋了玫瑰露,又嵌着蜜饯腌过的果脯,甜淡清口。

吃着吃着我眼泪就掉了下来。

在这个家里真正对我好的,不是有血缘之亲的亲人,不是吆五喝六的管家,是一个和我一样没有人记得她名字的丫头。

萧红啊萧红,你何以就到了这种地步呢?在这人人羡慕的萧家中,作为一个萧家人活着,结果比丫鬟还不如。

我情愿生在那小农小户家,每天被打骂也好,砍柴挑水洗衣做饭也好,糊涂嫁人瓜熟蒂落潦草一生也好,总好过现在这样尴尬的地位。至少我还能做着变成萧家人一步登天的美梦,而不至于亲眼看到这美梦被撕开,露出背后冰冷的真实。

突然想在这个重复着压榨与剥削的世界里建设供蟾主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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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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