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八十七

常乐拉着我的手往他们那边跑,费力地从陡坡爬上去。我身上带着伤,爬这个陡坡都掉了我半条命。那个男的搭把手帮了我们一把,才没让我一不小心滑下去。

白裙女子对我款款行了个礼,开口吐出标准的大陆话,“小女子名叫纳兰漱玉,见过公子。”

纳兰漱玉?该不会是什么纳兰什么然的亲戚吧?我在心里怀疑,一面打量一面还礼,“在下茗音,是常乐的朋友。”

常乐上去抓住那姑娘的手,“再见到你我真的好高兴!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常乐这么一举动,我隐约感觉到纳兰漱玉背后的人浑身绷紧,好似一把要出鞘的刀一样。我登时心跳停了一拍,刚想要伸手把常乐抓回来,那个姑娘先发话了。

纳兰漱玉粉面微红,想要把手抽出来,“常公子,漱玉真的未曾见过您,请您莫要这样。”

听她这么说,那就是不认识常乐了,那常乐怎么还这么兴奋?而且他居然一脸毫不在意的模样,虽然收了手,还是不放弃的样子,“没关系,你只是暂时忘了,我相信你一定会想起来的。”好在他俩放开以后,背后那个黑衣人也放松下来。

纳兰漱玉摇了摇头,“两位公子,此处不是谈话之地,还是先随漱玉回组里吧。”

“组?”我抓住了一个关键字,“你是□□的人?”

纳兰漱玉微微一惊,“公子知道□□吗?”然后回答,“公子且随我们来,我慢慢说与你们听。”

我看了一眼旁边那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默默跟在这个姑娘身后,看上去好像是她的随从一样。

我们在这个白衣姑娘的带领下回到了琦玉城,城里好似没什么变化,那些黑衣人看到我们也当做没看见似的,让我有点拿不准现在自己的处境了。总之肯定不是什么光鲜亮丽的身份。

纳兰漱玉带我们进了一栋大屋子,正门上的牌匾写着火狐组。之前大狸说过,这些叫“组”的都是□□,少沾惹比较好。我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也不至于走到哪里都是老鼠窝吧?怎么到了东瀛之后就没见过几个正大光明做事的。

纳兰漱玉领我们直接进了正殿。正殿很大,少说也有一百多平米,两排站着的都是黑衣人,提着刀规规矩矩的。最里面只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一头火红色的头发乱七八糟,衣服穿得邋里邋遢,但是其他人都很恭敬的样子。我和常乐进来之后,立刻被拦下,纳兰漱玉径直往里走,黑衣人跟在她身后。

小伙子正在捉骰子,扭头看到纳兰漱玉,立刻跳起来,“回来啦,我的堕天使小姐!”他开口居然是纯正的大陆话,把我和常乐都吓了一跳。

纳兰漱玉有些害羞地答应,“龙酱,我今天遇到两个朋友,所以带他们回来了。”

小少爷打量我们一眼,大模大样一挥手,“没事,你的朋友就是火狐组的朋友。”然后叫上来一个黑衣人,又转用东瀛话和他说了几句,然后对我们说,“你们就在火狐组待着,不要紧的。”

我惊异于这位小少爷的大大咧咧,忍不住问,“请问这位,怎么称呼?”

小少爷拍拍胸脯,“嗨!少爷我就是这火狐组的未来组长,火狐龙稚。”然后他一把拉过纳兰漱玉,“这位是我的未婚妻哟。”

常乐一下呆住了,“未,未婚妻?”

纳兰漱玉微微红了脸,袖手掩口,“我们,下个月要成亲了。”

常乐脸上全是失落,“那,那真是恭喜你了,小……漱玉。”

小少爷立刻呵他,“漱玉也是你能叫的!要喊纳兰姑娘!”他转头一想又说,“叫未来组长夫人也可以。”

我想着赶紧打断这个不太友好的话题,于是插话说,“我叫茗音,这位是常乐。”

小少爷压根心不在焉,好像完全没听见似的,“嗯嗯好。”

这时候,背后忽然齐声喊了一句什么锅什么马,声音震天,惊得我们都回头看,就见一群黑衣人拥着一个首领走进来,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光头上一道长疤,严肃沉稳,不怒自威。

纳兰漱玉赶忙行礼,“组长大人。”

那小少爷却偷偷撇了一下嘴,装模作样地弯腰,“父亲大人。”

中年男人扫了我们一眼,“龙稚,这几个是什么人?”

小少爷立刻瞪起眼睛,“是我的朋友,我让他们来住几天,怎么啦?”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纳兰漱玉,她忙行了个礼,“组长大人见谅,这是我回来的路上遇到的朋友,他们本来是大陆人,却流落到东瀛来,我实在,实在不忍心……”说着就拿出帕子来拭泪。

小少爷连忙拉住她,“玉酱你别哭啊!”

中年男人没再说什么,直接走向正席上坐了,“龙稚,你带他们去安置。”

小少爷正安慰到一半,气哼哼答应了,然后转头招呼我们,“快走吧。”又拉上纳兰漱玉的手,“这几天你辛苦了,快去歇息一下。”然后就往前走。常乐闷闷不乐地跟在后面。

我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常乐大约是喜欢这个纳兰漱玉,纳兰漱玉却要和小少爷成婚,希望别出什么乱子才好。看常乐的样子,他们应该很早就认识,至少是在他来东瀛之前,现在恰好在东瀛相遇。可是这个女的却又不认识他,是真的不认识还是假装的?这么混乱的局面,如果这个纳兰漱玉能安分点倒也罢了,但是准□□未来组长夫人,能安分到哪里去?

当初花千玺也是左右摇摆,才会把……只是可怜了竹一。如今常乐,纳兰漱玉,还有火狐组的小少爷,和他们三个关系差不多,常乐未必有竹一那么聪明,小少爷看起来也不像是有智谋的,变数应该都在纳兰漱玉身上。置身这种乱局并非我所长,搞不好陷进去又是一个烂摊子,要不要找机会脱身去港口呢?

我一边犹豫着,火狐组的龙稚少爷已经把我们带到了客房,说,“你们两个就住这里吧。有事情就告诉我,本少爷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然后他招手身后的黑衣人,“他叫禾苦,会说大陆话,有事就找他。”他转头又叫了几个人,用东瀛话吩咐了什么,反正我听不懂。

吩咐完下人,他说,“现在还早,你们要不要出去逛逛?本少爷带路。”

纳兰漱玉连忙止住他,“龙酱,我们才回来,还是先休息一下吧。他们一定也累坏了。”

小少爷立刻点头如捣蒜,“你说得对,都听你的。这样,我们去偏厅喝茶吧,正好你们也歇会。”最后一句他冲着我和常乐。

我没什么意见,常乐一直低着头,听他发问就抬起来点了一下。于是我们去了偏厅。

侍女们在桌旁铺了坐垫,小少爷随随便便地坐下,又叫我们也坐。纳兰漱玉没有这么随意,规规矩矩地跪坐在垫子上。我不敢放肆,就学着她的样子在坐垫上坐下,感觉屁股压得脚踝不是很舒服,但出于礼貌,还是忍了。常乐也不习惯这种坐法,不知是心情低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小少爷亲自给我们斟茶,说这是好茶叶,一定要我们尝尝。我拿起杯品了一口,茶水很烫,我也没尝出味道,就放下了。常乐心不在焉,大约喝了一大口,被烫得呜哇叫,很没有形象地吐了出来。

纳兰漱玉噗嗤一笑,把毛巾递给他让他擦擦。常乐接过来,闷闷地擦嘴。

还好龙稚没有介意,还打圆场,“干嘛喝这么急?茶多着呢,没人跟你抢。”

我趁便插话进来问纳兰漱玉,“听常乐说,少夫人和常乐在大陆是旧识?为什么却又说不认识他?”

常乐听到我这么问,就盯着纳兰漱玉看,似乎他也很想知道答案。不料纳兰漱玉还没发话,小少爷先跳起来了,“她怎么会认识这个家伙?肯定是你小子认错人了!”

常乐急忙辩解,“我真的没有认错!她肯定就是小玉!”

小少爷一拍桌子,连茶杯都要一起震飞,“不许这么叫她!再无礼我就揍你!”

常乐吓得一哆嗦,不敢说话了。

纳兰漱玉出来打圆场,“我想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了。”又按住小少爷,“龙酱不要生气,我跟他们解释一下。”小少爷一看到她就满脸堆笑,“好好好,你快和他们说清楚。要是老头子知道你和别人不干不净,肯定要生你的气!”

我心说这小少爷也太不会说话了,不过□□里面能教出来什么人,这小子又是个刺头性格,于是忍住没有吐这个槽。

纳兰漱玉就对我和常乐讲起了故事,“我和龙酱的相遇,是在东瀛。那时候我被人绑着,不知道要到哪里去,”说着她眼圈一红,拿出手帕又开始擦眼泪,“我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她顿了一下,语调忽然高兴起来,“可是这个时候,我听到有人说,‘你们放开她!’”

小少爷非常自傲地一拍胸脯,“就是本少爷我啦!我和玉酱的相遇,简直是神命注定的姻缘!”

纳兰漱玉噗呲一笑,“龙酱那时候正好路过,于是救了我。我很感激他,也很喜欢可爱的龙酱,所以才答应要嫁给他。”

常乐的表情很古怪,三分担忧混着三分失落,又搅进去四分不知道是嫉妒还是愤恨,活像一个鬼脸饼干加工厂的模具。

我追问纳兰漱玉的故事,“那你怎么会出现在东瀛,被人绑着?你是怎么到东瀛的?你在大陆的时候是做什么的?”

不料纳兰漱玉竟然摇头,“我不知道。”

我和常乐听到这话都呆了。旁边小少爷替她解释,“玉酱是失忆啦!你们不要逼她,她告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被放在船上,送到东瀛来啦!之前发生了什么完全不知道!”

“失忆?”我皱着眉。

纳兰漱玉点点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一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在黑漆漆的地方,被绑着动不了。后来忽然亮起来,我发现我在船舱里,几个不认识的人把我抬下来,又要送到别的地方……我真的害怕极了……”说着她眼圈一红又要哭。

常乐实在忍不住,直起身满眼冒精光,“我就知道,小玉你肯定不会不认识我的!只是发生意外了而已,你一定会想起来的!”

还没说完那个□□小少爷腾地起身就揪住常乐的衣领,“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许这么叫她!”

常乐被揪着衣领,手脚都在哆嗦,脸色也变得煞白,刚刚还精神抖擞的,一下子又成了霜打的茄子。

我看纳兰漱玉有劝架的意思,又尴尬于身份不敢说话,只好自己硬着头皮上前,“那个……少爷,这家伙要杀要剐都行,但是不要当着女孩子的面吧,你也不怕吓着她。”

小少爷回头看了一眼纳兰漱玉,对着常乐轻蔑地“嗤”了一声,放开他,重新坐下,“看在玉酱的份,本少爷不收拾你,但是你记着,她是本少爷的未婚妻!你不能喊她名字!”

常乐哆哆嗦嗦地点头,蔫了吧唧像根咸菜。

我几乎是用拖的把常乐拖回了我们的房间,他整个人缩成一团,走路都使不上劲。

我已经不想就“别人警告你好几次还是要再犯”这个问题批评他了,不知道是他性格就是这么天真单纯还是他故意想气那个少爷。我在地上坐下,也不顾他现在有多灰心丧气,开门见山就问,“你之前是怎么认识她的?”

常乐好像是被吓破了胆,连我出声都吓了他一跳,“啊……我,我说过的呀……她……她答应我和我一起走,要我准备好钱。可是我们忽然被发现了,我们准备逃跑的时候……”他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之前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说那个在桥上等他的人不见了。可是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就算是什么斗尊斗圣开辟空间逃走,也总会有空间波动,也不至于让旁边的人都把他当做杀人犯抓起来。于是我追问,“她跟你一起逃走了?她去了哪里?”

常乐像被触动了某根神经,连连摇头,“不是……不是,她没有……她,她掉下了桥……我们准备一起逃跑的时候,她,她掉下去了……”

掉下了桥,那么说就是被水冲走的了。假如掉下了桥的纳兰漱玉没有死,而是被人贩子捞走,偷渡到东瀛拿去卖,也说得过去。常乐就这样不明不白吃了个人命官司,到这份上了还不长记性,还真是可可爱爱没有脑袋啊。上一个天真可爱没脑袋的估计现在坟头草都有两米高了……啊不对,才一两个月的时间,最多冒了点芽。

“行吧,反正现在她是火狐组少爷的未婚妻了,你自己掌握分寸。下一次那个小少爷要揍你,谁劝都救不了。”我丢出这些话,就不想再理他。

“可是……我……”他在我背后支支吾吾半天,一个屁都没放出来。

我一贯看不上这种自我感动的一厢情愿,而且有万流城的前车之鉴,我死都不要掺和进这档子三角恋里去。经验告诉我,没有主角的光环,还要像主角一样锲而不舍死缠烂打地撩妹,就连炮灰都算死得温柔。如果不想看着他变炮灰的时候产生见死不救的负罪感,就不要在他执迷不悟的时候真情实感地劝他回头。

到了傍晚,那个名叫禾苦的人来请我们去正厅用餐。一到正厅我就吓了一跳,这里坐了一大堆黑衣人,一个个面色深沉,要不是提前告知了来用餐,我还以为我是来参加丧葬的。

东瀛的规矩和大陆不同,这里的人都兴跪坐,每个人一张小桌子,然后下人端上来饭菜和清酒。我看着一个个小碟里面一点米饭,一碗土黄色躺着一根海带的汤,一条巴掌大的鱼,还有一碟不知道是海带丝还是什么东西的凉菜,再配上一个小瓷瓶里的一点酒,连我这种饭量不算大的胃都发出了抗议。

东瀛人吃得也太清简了,之前就算在偷渡出租屋里,好歹也是馒头咸菜管饱啊!这么一小坨能数得清有几粒米的饭团,还真是怕多吃两粒就把我撑死。

主位上,一脸不怒自威的□□组长发话了,“诸君不要拘谨,只是家常便饭。”又对我和常乐说,“二位远来是客,我知道大陆人以礼仪闻名,在火狐组不必过多客气,一切自便即可。”

对方虽然这么说,我可不能真把这里当自家,于是用大陆的拱手礼相让,“多谢组长大人。”常乐也跟着我有样学样。

组长对我一抬手,“不必多礼,请。”

我也还礼道,“组长大人请。”

坐在我们对面的龙稚心不在焉,扒拉扒拉了两口饭,又把鱼插了两筷子。其他组员规规矩矩地吃饭,一句话都不说。

纳兰漱玉却不在这里,组长夫人也没见,来的时候听禾苦说,东瀛人的规矩,女眷不准上桌。幸好我扮成男装,不然这会子还不知道要去哪个角落。

吃过晚饭,下人们烧好了水供我们洗沐。我也不客气,就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常乐只简单洗了一下,很快就回来了。我俩正准备拿出被褥铺床睡觉,忽然禾苦过来对我说,“组长大人有请,请您跟我来。”

我指着自己,“只有我?”

禾苦点头,“是。”

常乐莫名其妙,问,“要去干嘛啊?”

禾苦没有回答。

我对常乐说,“你先铺被子,我去去就回。”然后起身跟着禾苦往外走。

他一直领着我到了宅院最里层的屋子,连台阶都没有上,只在廊下报一声,“组长大人,茗音君到了。”然后就转身对我说,“我不能入内,请您自行进去。”

这架势让我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于是深呼吸一口气,这才迈步上台阶。

进大堂的时候,只有几个黑衣人立着,旁边有一个守着偏厅的黑衣人打起帘子,我这才知道往那边去,于是就往里走。

这东瀛的屋子陈设都很少,几幅挂画,几个花瓶,却也有简雅的感觉。组长的屋子都如此,其他房间肯定更简单了。进到偏厅,就看见那位满面威严的□□组长坐在案后,面前摆着几个卷宗,也不知道是什么内容。

我才要行礼,他却抬手拦住,然后对旁边的人示意一下。立着的黑衣人送上来一个软垫,在地上铺好,组长说了声“坐吧”,我就在软垫上跪坐下来。

“深夜却要请你来,打扰茗音君休息,十分抱歉。”组长说话倒是很有礼貌,虽然还是很有□□大家长的架子,但是语气比白天已经缓和了很多。

礼尚往来,我也稍稍放下戒心,“不知道组长大人叫我来有什么事?”

“二位远来火狐组,我见茗音君不凡,才有一会之心。”组长没有直言,先给我戴了个帽子。

“岂敢。”我赶紧回,一边心想幸好这位组长古文学得不深,要不然我听不懂可就丢人丢大了。

组长继续褒奖,“由此一见,茗音君果然自有气度。我不曾见过大世面,却也蒙海上名士垂青,茗音君可与他们相比矣。”

我已经冷汗都要下来了,天晓得他这么夸我是想干什么,我也不敢放诞,只好继续谦虚,“组长高看,在下草芥浮萍一缕,漂流至此,承蒙组长关照,不胜感激。”

组长将手按在书案上,“如今东瀛并非太平之地,此处尤甚。火狐组虽尽地主之谊,暂可庇护,四周却如群狼环伺,”然后他随手拿起一卷书,忽然抬眉看着我,那一刹那□□首领的威仪尽显,简直像是凶神恶煞的不动明王,“并非我火狐组不欢迎客人,只是茗音君,为何要来东瀛?”

为什么要来东瀛?这问题好回答也不好回答。问完这个,下一个问题八成又要问我为什么来火狐组。如果照实说,我是被人追杀,误打误撞上了船,结果漂到东瀛来还回不去,那我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不知道这位□□组长会不会直接把我和常乐捆起来往江里扔。如果瞎编一个理由,我又一贯不擅长说谎,临时现编肯定会出漏子。只能挑着不重要的说,把常乐扔出去牺牲了。

于是我整理了一下思路,说,“我本四处游历的江湖客,来东瀛也只是探访此地风土人情,中道结识常乐,与他相交。不料途中遇到了很多麻烦,侥幸遇到那位叫纳兰漱玉的姑娘,这才来到火狐组。”

组长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茗音君来历不凡,不愿透露也可理解。但与君同行那位少年,来意令人担忧。听禾苦说,他曾经与纳兰熟识?”

我点头,“常乐自己这样说,纳兰姑娘称自己失忆了,所以到底如何,我也不清楚。”

组长叹了口气,“我等虽为□□中人,但向来不与大陆人谋,休提尔与检非违使遭遇。纳兰的来历也不简单,只因她尚未犯人,才不好让龙稚收心。此时唯有茗音君是局外人,我只能信你。这几日你们暂居火狐组,万不可与检非违使及其他大陆人接触,否则,我也不能留你们了。”

我点头答应,“组长的意思我明白,我也只是寻一个落脚之地而已,既然蒙受组长庇护,自当遵从。至于常乐,我会劝他的。”

组长这才展颜,神色明显舒缓下来,“茗音君能体谅我等难处实在感激不尽,我火狐组并非刻薄之辈。在这里莫要拘谨,但凡需要,皆与禾苦说。”

我想此时或许是机会,就赶忙问,“如此说来,我倒想向组长大人打听一些事情。”

组长点头,“请说。”

“组长大人对在东瀛的大陆人有多少了解?是否知道‘华夏’的事情?”我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

组长皱起眉头,思忖半刻,这才回答,“东瀛来的大陆人,若不是达官显贵,便是一些在大陆无法生存的平民。他们在东瀛自有谋划,本与我等不相干。但近日从神都传来消息,似乎要清理这些大陆人,自然有许多冲突。现如今,大陆与东瀛关系愈发紧张,我等小心行事,极少与大陆人沾染。”他顿了一下,又说,“至于茗音君所问‘华夏’,实未听闻。”

他既然这么说,我也只能信,就向他行了个礼,“多谢组长大人。如若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行告退了。”

组长并未起身,只向我微微躬身,“时辰不早,茗音君早些休息吧。”

我回到房间,常乐早已把被子铺好,但人却不见了。我出门去找,一拐弯就看见他坐在廊檐下看月亮,一脸愁容。

我向他打了个招呼,他好似没听见,等我走到他旁边他才反应过来,“啊,茗音,你回来了……”随后他又问,“组长刚才找你说了什么?”

我就简单地把组长的意思说了一下,大致就是要我们安分守己不要惹事,更不要去招惹检非违使和其他的大陆人,尤其勇哥他们。另外我还特别嘱咐他,不要再和纳兰漱玉接触。听了我的话,常乐的苦瓜脸更苦了,他低着头答应,但我明白他能做得到才有鬼。如果实在拦不住,就只能让他当一次巴浦洛夫的狗了。

第二天起来,组里人一大清早开始他们的“早会”。我和常乐都没兴趣观看,就留在自己的房间里喝茶。纳兰漱玉没有出现,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也不关心。

早会结束之后,组员都散了,龙稚小少爷跑过来跟我们喝茶闲聊天,吐槽这个无聊的早会,以及他的无聊老爹。常乐问他什么时候吃早饭,小少爷摆摆手,“我知道你们大陆人一日三顿,东瀛规矩不一样,我们只吃两餐。你要实在饿,我叫禾苦拿点萩饼过来。”常乐没拒绝。

很快禾苦就端上来了萩饼,说是萩饼,其实是用糯米和米蒸出来的饼,还是五颜六色的。常乐不客气地拿起来就吃,不知道是味道不错还是他真的很饿,一口气吃了三个。

就在他准备去拿第四个的时候,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几个组员似乎在说什么,但很快又压低声音。龙稚一脸不耐烦地走出去查看情况,才刚刚嚷了半句“吵什……”,然后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心说不好,赶紧起身出去查看情况,一出门就觉得纳闷,这会是白天,为什么黑压压的?抬头一看,一刹那整个人凉了半截。

黑色的天幕,连阳光都恐惧地藏匿。无数的鬼影从天上略过,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远方。

直到黑影全部消失,我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后背居然湿透了。我不可遏制地回想起当年在萧家的时候,三个鬼影和云岚宗给萧家带来的灭顶之灾。那简直是一场噩梦,就因为那几个鬼影,云岚宗才敢如此放肆,如果不是那时萧鼎和萧厉恰好在家……

“茗音,茗音!”

我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叫我,惊恐地回头,才发现是一脸呆滞的常乐,他大约是被我的表情吓到了,跟着抖了一下,“你怎么了,我看你半天都不动,叫你也没反应。”

我深吸一口气,让心情平静下来,“……没什么。”

倒是旁边的龙稚少爷说话了,“我听老头子说过,那是大陆上最强大的家族之一,叫什么……什么来着。他们突然来干什么?”他看着魂族消失的方向,忽然踮起脚往那边望去,“咦,那里是夜原?”

“夜原?什么东西?”我问。

龙稚还看着远方,双手抱臂,“夜原啊,就是那个什么,以前将军的家,后来将军打仗死了,夜原就空了。”说完他又自言自语,“这些人去夜原干什么……”但仅仅思考了半秒钟,他就一摆手,“管他的,不理他们。我们喝茶吧。你还要不要萩饼,我叫禾苦再拿一点来。”

常乐马上点头,“要的要的。”

我扭头看常乐,这才发现他嘴角上还挂着米粒。看着他被一个萩饼收得服服帖帖的样子,我心头纳罕,该不会接下来是一个二愣子少爷和一个傻白甜平民交上朋友的剧本吧?明明两个人是情敌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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