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事实证明,宋凌冬的天分不止点在了法修上。

于剑道一途,她同样格外出众。

凡是谢时澜演示过的招式,她都能有模有样地模仿出来,一如当初在离国皇宫的出剑。

谢时澜挥剑而过,一时间庭院中风停云止,碧绿的树叶飘舞飞落,而在其中,只见一袭白衣、一把长剑随之舞动,有银光闪过,霎那间如同蛟龙入海,浩浩荡荡不可小觑,而后又如春风化雨,细细密密不可逃脱。先杀后暖,很有谢时澜平日的作风。

但宋凌冬看起来,总觉得模仿不出这种感觉。

于是她手持素水紧跟其后,出剑时更冷更狠。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使用着相似的招式,却一人如盛景绽放,一人如末路孤鸿,平白显出几分世事无常的苍凉。

掌门伫立远处看了许久。

良久 ,他终是对身边人叹道:“天命不可违。”

归一长老抱着胳膊不以为意道:“修行之人不可如此畏畏缩缩瞻前顾后。你怕是掌门当久了,如此犹豫纠结,还修的什么无情道。”

掌门只道:“是胆小许多。”

*

宋凌冬每日醒来,桌子上都会多出新的糕点,太过甜腻的鲜花糕没有了,而是多了许多青绿色的,和薄荷叶口味相似,但细品之下,又大不相同。

谢时澜日日在《养师妹必备知识点》上写写画画,总结经验,又仔细回忆了自己小时候的生活环境,将宋凌冬养地白白嫩嫩,性格也开朗了不少。

虽然可能一张口就带着几分挑衅,但起码愿意说话了不是吗?

谢时澜很有成就感。

内门弟子虽然各自拜师修习,但每月初十,还是需要到主峰接任务的。

宋凌冬接到的任务大多是清理后山的魔物,本也没什么危险性。

谢时澜关注了几次后,发现师妹从来都是速战速决一剑毙命,几乎也不从不和其他弟子说话,只偶尔和叫灵越的体修聊上两句。

他这些日子越发忙碌,索性便放心不管了。

哪知这日他自宗外回来,便看见戒律堂的小弟子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大老远见着他便喊道:“谢师兄!你师妹跟人打架了!”

等谢时澜赶到时,战况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宋凌冬冷着一张脸站在一边,头发乱的像鸡窝,白色衣服像是在泥里滚了一圈,脏地狼狈。他匆匆用神识一扫,发现没受什么伤,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兴许是这一口气松的太明显,惹来了另一边站着的一个女修的不满。

李岁岁单手提溜着一个矮矮的小胖子,语气不善:“怎么着?你师妹把我师弟打成这样,你反而觉得很轻松?你以为老子怕你们帝王剑?”

谢时澜这才把视线放到那小胖子身上,发现他身上衣裳被剑割地七零八落,简直破布条一样耷拉着,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正“呜呜呜”抹眼泪。

他一时无语。

李岁岁是丹修钟离念长老的弟子,素来性格暴躁,如今自己师弟被欺负,只怕此事不能善了。

而罪魁祸首此刻依旧是一副宁死不道歉的态度,看见胡子初哭的稀里哗啦,还勾起嘴角冷哼了一下:

“哼,不要脸。”

一句话吓得小胖子一个哆嗦,哭也哭不利落了。

李岁岁忍不住火冒三丈:“你就这么怕她?她比你还矮半头呢?”

胡子初委屈:“打不过剑修,我只会炼丹……呜呜呜……”

“不敢和我打架,但是敢替别的妹妹出头。”宋凌冬冷嘲热讽。

于是李岁岁更加暴躁,胡子初更加委屈,加上宋凌冬不屑地冷哼,谢时澜终于感受到了养孩子的艰难。

他看向宋凌冬,眼里难得带了几分警告。

宋凌冬便闭了嘴。

两个半大孩子因为出任务途中打架,被戒律堂师兄狠狠骂了几句,而后被各自师兄师姐带走了。

宋凌冬后脖颈子被谢时澜提着——他倒是想背,奈何宋凌冬这一身的泥,实在让人无从下手,只好像提小猫一样提着她衣领,将人带了回去。

宋凌冬犹自生闷气,因为谢时澜的态度。自己师兄居然不为自己出头,分明别人的师姐都会。

宋凌冬很是失望,她觉得师兄没有师姐好。

谢时澜捏了个清洁术,不管用,又捏了一个,宋凌冬一张小脸还跟花猫似的,撅着嘴,用黑漆漆的眼睛看天看地看他靴子,就是不和他对视。

谢时澜蹲下,用袖子擦她的脸:“又怎么不高兴了?”

宋凌冬脸上的泥总算被清理掉了,露出一张白净漂亮的脸,皱着眉头提出无理要求:“我不想要师兄了 ,我想要师姐。”

谢时澜拒绝:“没有。”

于是宋凌冬看起来更加不开心。

师兄从来要什么给什么,这样毫不犹豫地拒绝,让她觉得很是意外。

又听得谢时澜道:“我要出门一段时间,你好好练剑,不可懈怠。”

谢时澜素来忙的要命,但是晚上总会回来指点她两句剑法,需要专门告知她的一定是大任务,说不定得好久见不到师兄。

宋凌冬眨了眨眼睛,提出建议:“那我可以一起吗?”

还是被无情拒绝了。

*

谢时澜这次是要去魔气泄露的源头——无量窟。

太上长老窥探天机,得知无量窟中有大魔现世,故而天衍宗中元婴以上的弟子,除沈南池需要留下照顾宗门其他弟子以外,皆需要参与此次除魔任务。

自度厄碎裂,无量窟魔气溢散以来,天衍宗弟子到了元婴期,其中佼佼者大抵都是要去无量窟加固封印的。只不过这一批弟子提前了许多,为除去即将问世的大魔。

但宋凌冬不知道的是,这几乎是个有去无回的任务,无量窟下九死一生。便是有活着回来的,大抵也难逃魔气干扰,不得不常居无人之地闭关静心,甚至有的人不得不毁道而入无情道,以求再无杂念,不受魔气所控。

她看着自己屋子里堆的满满的新衣服,有的太大了,她甚至穿不上,还需得再长高些。还有一摞摞的剑谱,有些笔墨尚还崭新,似乎是师兄熬夜写就的。

虽然思念,但她依然记着师兄说的,修行不怠。

谢时澜不在,归一长老总算担负起了自己身为师父的责任,白日里站在谢时澜的位置,时不时指点宋凌冬的剑法。

夸赞居多。

但宋凌冬并不因此高兴多少。只因归一长老有个特点:他总在夸赞后辈。

这让宋凌冬感觉十分敷衍。远不及谢时澜会指点和示范。

听闻是因为归一长老年轻时四处征战开疆拓土,当了皇帝开始挑选继承人时,方才觉得后辈之中平庸者众,挑挑选选数十年,日日苦闷忧愁。

终在一日,他偶遇了当时还不是天衍宗掌门的陌见尘,两人一见如故,彼时郁郁寡欢的归一长老则在探讨道法的过程中忽而醒悟,自此不再挑剔,看所有的小辈都很满意。又因其剑法独出一路,集合人间帝王与修士特性,便在天衍宗中做了长老。

宋凌冬对这个故事持保留态度,在归一长老再一次表示“这一招使得好啊”的时候,开口询问:

“师父,如果您真的对所有小辈都很满意,为什么这么多年只有师兄一个徒弟呢?人们都说师兄是持盈守成的仁君剑意,若在人界,应当是个好皇帝……”

她想到父皇的父皇,画像贴在宗祠里,听闻是个好皇帝,但是死的很早,只留下她父皇那样的太子,“好皇帝都被杀掉了。”

又怕归一长老不懂她的意思,补充了一句:

“在朝代更迭里,被坏人杀掉了。我若是暴君剑意,岂不是要杀了师兄?”

话虽如此,她却一脸不情愿:“我不会杀师兄的。”

归一来了兴致:“若成就你的剑意可以拯救苍生,却必得牺牲你师兄呢?他为仁君帝王剑心怀天下,以一人之命为万民牺牲,是有价值的。”

宋凌冬却不解:“我不会牺牲师兄的。万民之命宝贵,而帝王仁君之命则可以牺牲,如此理所应当,岂非命有贵贱?”

归一长老不答反问:“那依你之言,倘有一日,若不牺牲你师兄,便需要牺牲你一人为拯救苍生,你愿是不愿?”话到最后,他已双目如炬,隐隐有威压施加。

宋凌冬思索半晌,终还是遵循本心,闷闷不乐道:“说实话,不愿。希望我足够强大,就能再寻两全之法了。”

归一似有所感,他话锋一转:“你方才出剑时左手腕无力,破绽大开。”

宋凌冬若有所悟地转了转左手腕。

归一凭空抓出一把长剑,却并不出鞘,又道:“拔剑,与我对打。”

宋凌冬凝神挥剑而去,一瞬便被击退。

她已经忘了方才的讨论,心中只剩震撼,归一长老的剑比师兄快的多也强的多。这就是大乘期的强大吗?若她也能如此之强就好了。

“你为何练剑?”归一长老居高临下地问她。

宋凌冬趴在地上,回答的十分果断:“我想变强。”

“为何变强?”

宋凌冬茫然了,是为心无畏惧,还是为再无掣肘?是因为憎恨系统说的虐恋女主的命运,还是因为恐惧以身殉道的死局?

她有那么多话可以说,但是此时此刻,仿佛都说不个条理逻辑来。

归一长老只持了剑:“再来。”

宋凌冬爬起来,又被打飞出去。

归一长老又问她:“为何练剑?”

就这样持续了好长时间,宋凌冬白日被打的鼻青脸肿,晚上便在睡梦中思考自己为什么要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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